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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两代渊源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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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崎初见韩梅霜时,不知怎的,莫名觉得她眉眼间隐藏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阴气。她面色白里透红,宛如带雨的杏花一般娇嫩,印堂上却微微透着一丝不易觉察到的青黑,眼角更是隐隐透着一种诡异的邪红。整个人也是纤瘦柔美,一副工愁善病的模样。昨日令人作呕的伤疤皆是为躲避鲜卑人的注意化妆而成,如今已然洗去。和郭崎所见的羯族女子截然不同,她有着江南汉女大家闺秀的书卷之气。他不得不赞叹,京城美女如云,也皆比不过眼前这颦笑皆无双的韩梅霜。郭崎偶然想起单于宠妃,石苒的姑母姜贵妃无意中说过,当年艳冠大夏的美女独孤氏正是韩梅霜的母亲。独孤氏当年本应入宫,因惧怕南后陷害,遂嫁给了关内侯独子韩慰。韩梅霜是独孤氏之独女,自然是清丽动人。但郭崎却隐隐觉得这清丽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稍纵即逝的鬼魅和邪气。
石苒向她介绍自己时,她冲郭崎微微一笑,仿佛是在飘飘渺渺,凄凄惶惶到神情中挤出来的笑容一般。
“大哥,”郭崎上前一步叫住石苒,避开一旁的韩梅霜,小声递给他一张黄纸折叠成的密信,“这是酒泉那边刚到的密信。”
石苒拆开密信,表情凝重。“信上说,明日晌午在张掖和酒泉界的黑泉□□接。到时候,慕容珂会带厚礼来与我们会盟。你去告诉这次鲜军的领队,管住手上的奴隶,准备迎接燕国三皇子。”
郭崎心中好奇,虽想知道慕容珂带的厚礼是什么,但又知道军纪严明,不该他问的绝不能问。
“是司马刈。”石苒猜出他欲言又止的缘由,压低声音说道。
“南夏皇帝的独生子,雍王司马刈?”郭崎哑然失声。
“奇怪么?”石苒嘴角勾了勾,面上却毫无笑意。“传闻永嘉元年,司马滕的独子并没有随之南迁,而是下落不明。如果不在南夏,那他除了河西张掖武威这块地方,还能去哪里?而且这次张掖举兵的头目,正是他雍王司马刈!”
石苒微微扬起眉,闪着幽黑眸子的冷峻脸上透着嘲笑的意味。“司马滕花五千金招募杀手为取我这颗项上人头,这一次我要让他知道,我石苒的人头不是他轻易取得的。”
他目光转移到不远处的韩梅霜身上,她此时正身着一件粉色坦领褥裙,仿佛一枝初开的杏花,低头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绰约有致。
她知道石苒与副将有要事相商,也看到了副将警惕的目光。她很识趣地走到一边,独自站在迎风处,安安静静地等候,从不打扰。石苒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冲她微微一笑,嘴角荡着温柔。
“将军,”郭崎心直口快,一眼看到他表情的异样,“武威城池坚固,城内的守军和百姓都死忠于夏朝,对我大伦恨之入骨。当年,我军攻打武威,可吃了不少苦头。这位姑娘可是来自武威,将军不可不防。”
“是么?”石苒神情淡淡,不置可否地问了句。接着郭崎亲眼见到一向风淡云清的将军头一次黑了脸,不悦地转过头侧着脸对向他。
“将军?”郭崎固执地想要去劝,而此时不远处的韩梅霜正抬起头,捋了被微风吹乱的发丝,朝着注视她的石苒微微一笑,那笑意温暖,如春水一般的荡漾,融化了石苒的心。她真是钟灵毓秀,天资绝伦的绝佳美人,更难得的是她身上还带着一种纯真,娴静,和乱世中难得一见的淡泊恬然,是石苒此生仅见。
“梅霜于我,毕竟不同。”石苒思量了片刻,他的声音沉稳而郑重。
二十多年前,夏朝鹰军统帅齐越与一个名叫姜长林的普通士兵成为了结拜的生死之交。后来,齐越与姜长林战死,姜家留下了一对孤儿寡母,无人照料,便是年幼的石苒与他守寡的母亲。齐越的未亡人独孤氏收留了他们,独孤氏待姜家母子如亲人一般。永增母去世后,独孤氏更是对永增视如己出。后来独孤氏改嫁武威郡守韩慰,生下女儿梅霜。梅霜便是永增看着长大的。即使后来姜家复家将永增寻回,他跟梅霜也是常常在一起。姜家十年前就下过聘,独孤氏也交换过信物。他知道将来会娶梅霜,梅霜也知道将来会成为他的妻,这段婚姻两个小孩从小都心知肚明。他解释道:“郭崎,我在这世上所剩下的亲人不多,梅霜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