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彼时》illion

6、第六章

　　“疯子？为什么这么说？她……究竟怎么了？“陶歆不能理解，冯书澄看起来是一个很正常的女孩子，既不歇斯底里也不喜怒无常，为什么……
　　“我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家了。”冯书简啃着苹果，有些口齿不清，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有那么一瞬间陶歆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像对某种小动物一样，不过考虑到之后可能会受到鄙视，她还是默默的收好了自己的爪子。
　　“本来就不喜欢回去，加上之前那件事，算了，这事儿还是不提了，总之你只要记住，她是个疯子，你离她越远也很好。”冯书简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陶歆虽然好奇，但是看他一副不便多说的样子，也就没有再问。反正那是冯书简的妹妹，又不是她的，以后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到吧。
　　“行，我知道了。”陶歆又看了看手机，这么一耽误，已经要四点钟了。和大花的每月一聚就是在今天晚上，自己总得回去准备一下吧，也不知道路上会不会堵车……
　　这样想着的陶歆匆匆和冯书简道了别然后就离开了医院。冯书简躺在床上，揉了揉一直皱着的眉心，果然又是这样，他在心里嗤笑一声，又是同样的手段吗？
　　他有些恍惚，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笑起来一侧脸有个酒窝的女孩子，她说“书简，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的时候，变成粉色的脸颊上细细的绒毛会看的特别清楚，那时候好想掐一下，要是那时候真的掐一下的话，也许现在还能在见到她吧，可是……
　　可是她在火海里挣扎的时候，她绝望的哭泣的时候，她的身体变成一具滚烫的焦炭的时候，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哥，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那个人……怎么会……
　　冯书简又开始头痛了，药就在旁边的包里，伸手就可以拿到，可他不想动。自从那件事后他就有了头痛的毛病，除了必要情况外，其他时候他都是像这样忍着。这大概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冯书简想。

　　补完妆，换了条美美的裙子，陶歆看了看时间，大花说好的五点半来接自己，现在还有15分钟，那家伙一向都很准时。
　　大花的原名叫林宥慧，和陶歆可以说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俩人小的时候住在一个大院里，后来拆迁，父母单位分房子的时候两家又在一栋单元楼。大花比陶歆大一个月，她爸妈当初取小名儿的时候想，小孩子嘛，随便喊个小名算了，“大花”就是这随便一喊的结果。这一喊不要紧，结果一个月后陶歆出生了，她爸妈一想，两家关系这么好，干脆就跟着叫“二花”得了，以后大院里再有女孩子出生还可以接着叫“三花”“四花”什么的，结果也巧了，连着几年大院里生的都是男孩子，也叫不上这名儿，倒是“二花”这小名儿一直伴随着陶歆到现在。
　　都说友谊这东西没有地久天长，却经常人走茶凉，亲密如陶歆和大花也是需要“每月一聚”这种东西来联络感情的。其实也就是一起逛逛街看看电影什么的，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坚持每月一聚，大概都很困难吧。
　　陶歆今年二十六岁，有稳定体面的工作，长相上乘，品味不俗，无不良嗜好，生活独立，渴望爱情。可她依然单身，最大的原因大概是她一年前失踪的、已经论及婚嫁的男朋友刘子顷。
　　刘子顷大陶歆一岁，是高一届的学长，两人是在陶歆大二时人文和政法学院的联谊会上认识的。据后来刘子顷交待，那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陶歆，那天她穿了一条蓝黑条纹的大短裤，搭一件灰色的短袖，头发乱糟糟的揉成一团，在一群明丽的女孩子中显得有些邋遢。倒不是因为陶歆这一身打扮随性自然，因为和她同寝室的两只也是这么穿，并且其中一只颜值还略高于陶歆。刘子顷说，那时他会注意到陶歆，其实是因为她的眼神太凶恶，眯起眼睛来的时候看得他后脊发凉（其实只是因为陶歆那天没有戴隐形眼镜），可在下一秒又对身边的人绽开一个温暖的让人也情不自禁的想要跟着一起弯起嘴角的笑，那时刘子顷也情不自禁的弯起了嘴角。当身边的人问他在笑什么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最起码该去问那个女生的联系方式了。
　　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奇妙，那时候的陶歆觉得自己孤独的可怜，身边没有好友这么多，除了和她一起长大的大花，就再没人能够了解自己。大一混沌了一年，身边的人大概都有了男朋友，自己却还是独身。整天想着人类存在的意义这种看起来很高深但实际上然并卵的事情，她甚至觉得自己清淡的可以出家了。结果刘子顷就这么冷不防的闯进了她的生活，小心又冲动的攻势让陶歆没出几招就败下阵来。
　　父母从小给陶歆的教育是女性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要去依附任何人，哪怕那个人和你再亲密，比如说爱人。她还在初中的时候就会读波伏娃的《第二性》，在她的意识里，自己是完全独立的。这种意识让陶歆在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上有些淡漠，她不会去依赖别人，也希望别人是同样的。
　　这种意识不仅影响着陶歆平时与朋友的相处，更体现在与刘子顷的恋爱中。两人一起约会时，不论是吃饭看电影还是压马路，她都会主动AA，刘子顷若是送她一件礼物，她也一定是要回赠一件的。不仅是体现在物质上，甚至在精神上，在他们为彼此付出的精力上，她不喜欢被动的承受刘子顷对自己的付出，如果对方为自己准备了什么，她是一定要再准备回去的。这样其实不可爱，哪个男生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生能够依人一些。
　　有一年情人节，刘子顷用一顿饭和自己的美色买通了陶歆班里的所有人，那天上课之前，教室里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枝玫瑰花，外加一句刘子顷想要说的情话，陶歆被感动的七零八落，并不新颖，但胜在用心。晚上的时候两人一起租碟子在放映室看电影，很老的爱情片，陶歆之前就看过，加上满脑子都是自己该送什么给刘子顷好，所以有些心不在焉。男女主角正在亲吻的时候，刘子顷突然靠近陶歆，本来就是偷偷拿了放映室的钥匙，所以没法开暖气，房间里有些冷，刘子顷这么一靠近，滚热的气息一下子来到耳边，陶歆就开始僵硬了起来。见她像个受惊的小动物，刘子顷忍不住轻笑，笑声震得人耳朵有些痒，心也跟着痒了起来。陶歆佯怒推开他的脸，大银幕里的男女主角还在继续亲吻，而且似乎有愈演愈烈之势，陶歆心中暗想，当初自己看的时候这里不是亲完就到下个镜头了吗？怎么还有？难不成自己看得是绿色净化版的？而且，一般被剪掉的镜头……都比较不可描述吧……
　　陶歆想着，不行，这种时候一不小心就会燃起点小火苗什么的，自己得找点别的什么话题……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的说：“你今天送我那么多花干嘛？”
　　“今天是情人节啊。”刘子顷的脸在大银幕暧昧的光线下也变得暧昧不清了起来，陶歆第一次发现他有着一片含珠唇，在光线的作用下竟然有些……可口。
　　“哦，那你想要什么礼物……”陶歆安下自己有些小小躁动的心，转头看向银幕分散注意，可她的那个“啊”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刘子顷软软的温热的唇给吞了下去。刘子顷的动作快得让陶歆来不及反应，她睁大眼睛，却不期然的撞上了他带着笑意的视线。 “闭上眼睛。”她听见刘子顷含糊不清的声音，唇瓣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有些昏沉，她下意识的照做了。
　　立体的喘息声让人意乱情迷，女主角闭着眼睛，口中呢喃着男主角的名字。温度高的让陶歆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开暖气，唇齿间的触感又让她顾不上去想这些，大脑好像断断续续的，连呼吸也跟着一起昏昏沉沉。唇齿间好像绽开了烟花，好像白水里投入了泡腾片，陶歆的腰忽然被收紧，唇瓣上温软的触感也同时离开了，刘子顷把头埋在她的颈间，急促的滚烫的气息洒在她裸露的皮肤上，陶歆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扑通扑通跳得更厉害了。
　　“下次要是还想着还礼这种事情，就还这样。”刘子顷的气息平复了一些，他抬头看着陶歆因为憋气变红的脸，眼中又带着些让陶歆很不爽的笑意。
　　“就怎样？”陶歆突然犯抽不怕死的问了一句。
　　“就像这样……”后果当然是刘子顷用行动“很透彻”的解释了……
　　现在回忆起来也只是俱往矣，销魂岁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