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殿下》西风不西

2、实现愿望

　　01.
　　乔生得偿所愿地一人孤身离开酒店。
　　并回到他的亲人身边。
　　曾经已经被认定失踪遇害的男人忽然回来，他的亲人们手忙脚乱地欢迎他，一边哭泣一边尴尬地对他介绍：乔生，这是你一岁的妹妹。
　　他们都以为已经失去他，并选择用新的生命来替代他。
　　乔生一言不发。
　　表情也从最初的激动慢慢变为平静。
　　这时候他的妹妹抓了一下他的头发。
　　非常疼。
　　接着乔生掰开妹妹的手，在一众亲人不知所措的目光下走向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房门推开，是一间装修得非常奢华的婴儿房。
　　这里不再有他的容身之地。

　　02.
　　过了一段时间后，有些亲人开始慢慢发现乔生竟然变成了一个哑巴。
　　他不会说话，也很少有情绪波动，对过去那一年里发生的事情从不主动提及，他学手语，并一个人在外面生活。
　　他找自己父母借了笔钱开了个书店，面积不大，他每天都冷着张脸缩在柜台后面看书，但因为他的长相英俊，还是有许多的小姑娘来他的书店买书。渐渐地几年下来书店的盈利让他足够还掉父母的钱。
　　但是他的生活很枯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来没有变化。
　　这和他原本想象中的生活不太一样。
　　不，是完全不一样。
　　还不如待在地——
　　乔生惊恐地打住这个想法，起身打扫卫生，尽管这桌子前二十分钟他才擦过一遍。

　　03.
　　九年过去，到乔生32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开始着急。
　　他们想给乔生介绍女朋友，想催他结婚，又不敢，乔生十岁的妹妹脆生生地说，哥哥就是个哑巴，谁愿意嫁给他啊。然后小女孩被父母拎着打了一顿，小女孩哭喊着说，我就不喜欢哥哥！不要哥哥！他是个哑巴！好多人都笑我！
　　当然，这些事情乔生不知道，他只是年复一年地守在书店，然后对着书本发呆。
　　直到有一天书店来了个可爱的女孩子，她问乔生，有没有什么适合送给男孩子的书。
　　乔生看见女孩红彤彤的脸颊和羞涩的神情，对她了然一笑。
　　送给心上人的书吧。
　　乔生给她推荐了几本，小姑娘觉得很满意，最后全都买了，她蹦蹦跳跳地结账，一边对乔生说：叔叔，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失恋了不开心啊？

　　04.
　　乔生40岁的时候将书店卖了。
　　他筹了很大一笔钱，然后背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出门——他再也没有回家。

　　05.
　　后来。
　　后来乔生去了很多很多地方，也曾遇到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人。
　　他带着一本十分厚重的笔记本，每遇到一个他觉得很神奇的人，就在本子上写：你知道能实现人愿望的海洋女神在哪里能找到吗？然后给那个人看。
　　本子上得到的答案也五花八门。
　　有人笑他：年轻人，你不要太迷信了。
　　有人同情他：我觉得你应该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还有人坑蒙拐骗：我知道！但为你引荐之前你先需要付给我一大笔服务费。
　　林林总总，一直到这个笔记本都快写到最后一页，才终于有个长相英俊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写：
　　她在世界上最南边的一块海域，但实现愿望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我可以带你去。

　　06.
　　乔生50岁的时候来到一片未知的广阔海域，他盘腿坐在沙滩上，咸湿的海风吹来，乔生闭着眼睛等到黑夜来临。
　　随着太阳一点一点地落下去，蔚蓝色的大海开始褪去平静，一波又一波高高的海浪打起来，汹涌澎湃，看起来像是一张血盆大口要把乔生吞噬进去。乔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黑暗终于降临。
　　乔生坐的那块地方却越来越亮，有东西在他的身体里面发着光，将大海照耀出幽暗的魅蓝色，到午夜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袍的女人寂静无声地站到乔生面前。
　　这是夜明珠。
　　——女人的声音嘶哑，她说：可你一个人类，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乔生终于睁眼，抬头。
　　他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尽管他已经50多岁，这笑容却依旧迷人。
　　女人愣了一下，才皱着眉说：你是来找我实现愿望的？
　　乔生点头。
　　女人问：用夜明珠作为代价？
　　这次乔生顿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将挂在脖子上的东西从棉质的T恤里拿出来，那是一枚戒指，曾经被他关在一个黑匣子里28年。

　　07.
　　乔生站起来，找了一个贝壳蹲在沙滩上写：
　　我找你找了很多年。
　　女人淡淡地看着乔生。
　　乔生继续写：以夜明珠为代价，我愿意跟你交换，而我的愿望是……
　　写到这里，乔生抿紧了唇，才非常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写：恢复我的声音。
　　女人也蹲下来，她握住乔生的手。
　　她说：以海洋女神的名义起誓，交换成立。
　　而后她伸手，指尖有蓝光划过乔生的喉咙，紧接着，又轻而易举地扯断乔生颈上的红绳，戒指状的夜明珠被她握在手里，她轻轻地嗅了嗅，才说：这里面有很浓郁的法力，还有……
　　还有什么女人没说完，她站起来，目光眷恋地看了一下远处。
　　远处一个英俊的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还有……爱啊。
　　女人失落地叹息一声，但终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消失。
　　留下乔生一个人蹲在那里。

　　08.
　　这里一片黑暗，他看不见任何东西，海风和波涛声都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世界里安静得只剩他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
　　乔生的嘴唇动了动。
　　但他没能发出声音来。
　　他蹲在那里很久，蹲到天边都现出一丝光亮，才终于揉着发麻的腿站起来。
　　黎明到来，天空干净又漂亮。
　　乔生张唇，喉结滚动，声音轻轻的，但总算发出声音：夏利。
　　世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他颤着声，再次轻轻地叫了一声：夏利。
　　海面都是静止的。
　　乔生忍不住了，终于对着大海与黎明大喊：夏利！

　　09.
　　十秒之后。
　　他看到光。

　　10.
　　无数斑斓炫目的红色光点朝他飞来，源源不断，这些光将乔生温柔的包裹，让他的面目看起来柔软又明亮。
　　乔生屏住呼吸，轻声问：夏利？
　　这些光点静止了一瞬，然后开始疯狂地朝乔生眉间涌去，乔生泪流满面地疯狂去抓这些光，但是没有用，它们全都汇成一条灿烂的丝线涌进乔生的眉间，接着，统统没有了。
　　乔生的脸庞开始慢慢变幻，变成他最年轻最漂亮的那个样子，乔生跪下去，哭号：夏利！
　　他身后出现两个有着巨大黑色翅膀的人。
　　乔生听到动静，惊喜地回头，却又惊愕地发现来人是当年的左右护法。
　　他们跪下去，对着乔生恭恭敬敬。
　　说：恭迎您，我的魔王殿下。

　　11.终
　　夏利死了。
　　死在十多年前的一场地狱反叛当中。
　　就因为叛军头子一句话，夏利心甘情愿地放弃了自己。
　　叛军头子说：我知道你有个人类情人。

　　后来夏利被打得魂飞魄散，他血红色的灵魂碎片散落在世界各地，谁也无法将它们聚集。
　　即便是逃离出来的左右护法寻找了数十年，也才集齐十五块。

　　他终如护法所料成为他的软肋
　　却无人知晓从这刻开始
　　他的灵魂将陪伴他永生
　　永生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