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祸起萧墙（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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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沧澜身上带的银子并不多，加上这次出行也不想让他人知晓，连个代步的工具都没有。老来自吴自封住的地方离夜沧澜的地方少说也隔着一个城，即使骑马也要行一天。夜沧澜心里暗自叹气，自己怎么就没多带一些银子，何至于今天买完马就没钱了。连吃饭的钱也没有，要不，自己去罗刹楼接个任务。夜沧澜想着，想到这，那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夜沧澜坐在马上行得不快，一段小路硬生生被她拖成了半天才走完。夜沧澜打了个哈欠，瞧了瞧，前面正有家旅店。此时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隔着不到一米都看不清脸。夜沧澜走进了店里，招招手示意店小二过来。
“小二哥，你看我这马，可值一晚的住店钱和一顿饭？”夜沧澜问。
此时正值晚上，微微的光亮下折映出夜沧澜的银白色面具，凛冽着冷冷的寒光。夜沧澜正在缓缓的擦拭着一柄古朴的短刃，似乎在等小二的回答。
一抹寒光刷的从店小二的眼前滑过，吓得那人腿脚一软，慌忙回答说“值，值！客官您里面请，我去和掌柜的说一声。”
没等夜沧澜回答，店小二的麻利的走了，生怕身后有什么毒蛇猛兽。夜沧澜面具下的眼睛微调，若无其事的怂了一下肩，大步走进了那家店里。此时店里的四周的承重柱上，挂着几盏灯，在挂灯的地方，上面铺了一片铁皮，昏黄的灯光摇曳着这个有些窄小的方寸客栈，。入目所及，客厅中只摆了九张罗汉桌。柜台上面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身材短粗的中年男人，打着算盘。掌柜的微微抬眼打量了一下夜沧澜，眼皮一跳便不敢看了，店小二战战兢兢的站在掌柜的后面，夜沧澜余光看见，店小二被掌柜的低声呵斥了一下才敢过来，不禁有些好笑。
夜沧澜坐的位置并不算打眼，只是靠窗的一个小角落里缩着，她自己身穿黑衣，在这个略显黑暗的客栈里更加不显眼了。
店小二殷勤的提来茶水，眼睛依然不敢往夜沧澜脸上瞄，有点小心翼翼的开口，“客官，要点什么，我们店虽说位置偏僻了些，菜可不差呢。”
夜沧澜挑眉，“有没有竹叶青，油炸菜花，酱肘子，再来五个大馒头，两斤酱牛肉。”
店小二有一瞬间愣神盯着夜沧澜看，突然反应过来，说，“我们这里有酱牛肉和肘子馒头，但是前两样我们这里没有。”
夜沧澜说，“那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是什么？”
店小二眉开眼笑的说，“客官好眼光，咱们店的酒是别的地方没有的，名喝不醉。是咱们自己酿制的米酒，这酒的最大特点就是好喝不醉，而且口感十分好，决不耽误客官上路。”
夜沧澜挑眉，答道，“确实是个好东西，给我来两斤。”
小二麻利的将酒菜上来，夜沧澜拿起酒品了品，确实浓厚香醇，只是太过绵柔了，不禁放下了酒，说小二，给我来二斤烧刀子！
那小二不禁抬头看了夜沧澜一眼，说，客官把酒可烈了，喝多了不影响赶路吗。
夜沧澜拜拜手说，“我又没说要喝，你且把酒上来便是。”
小二半信半疑的瞧了瞧夜沧澜，却还是进了后厨。
夜沧澜吃了一口酱牛肉，发现这味道还是颇正宗的，正打算大快朵颐的时候，见一位年约七八岁的小孩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肉。夜沧澜朝着小孩勾勾手指，那小孩一愣，黑亮亮的大眼睛似乎在说喊我？
夜沧澜不禁一笑，说，就是你。
小孩费劲的从半个人腿高的凳子上爬下来，这时一个妇人突然双手拉住小孩抱在怀里，悲呦着一张脸一个劲的向着夜沧澜道歉。
夜沧澜抬起眼皮打量了他们一家一眼，那对夫妇穿的十分朴素，脸上还是一副风雨兼程的模样。显然是经过了舟车劳顿，他们面前的桌子摆着几个黄面窝窝还有一碟咸菜。一对夫妇只是麻木的坐在那里，也不愿意说话，妇人手中的孩子虽然乖巧，却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四处的瞧着，样子十分的讨人喜欢。妇人的左手抱着孩子，右手边放着粗布包袱，看样子里面也没有什么。
夜沧澜不过打量人一眼，心里有些疑惑，面上却没有显露。开口说“小孩子嘛，天性爱玩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这小伙子这么可爱，大嫂不用和我道歉。”夜沧澜冲着人摆摆手。
那位妇女脸上的慌乱之色渐渐退下，眉头间却还是掩饰不住的灰败之色。桌上的馒头之被啃了一口，显然是孩子啃的。那小小的牙印还留在上面，男人和女人都没有什么心情吃饭。
夜沧澜瞧着那孩子可爱，冲着他招手，拿着猪蹄冲着他晃了晃。男孩的眼睛一亮，
那小手指了指自己，口型好像在说，我？
夜沧澜被逗笑，说，是你，想吃吗，过来拿！
男孩扒了扒母亲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赶不跌的从凳子上爬下来，冲着夜沧澜跑去，一手够下了猪蹄咬进了嘴里。
母亲发现男孩正在吃猪蹄时，大骇，连忙说“大爷，说我们没有管教好小孩子，大爷不要怪罪他，大爷，这些多少钱，我们赔，不要怪罪他。”
夜沧澜说，这是我让他吃的不碍事，看着可爱，大姐不要多想，绝没有怪罪你们的心思。
妇女连连躬身说，谢谢大爷。夜沧澜扶起她，将女人顺手扶到了自己桌子的凳子上，随手斟了杯酒，放到了女子的面前。笑言说：“我观之大嫂亲近，大嫂不要怪我鲁莽，有件事是想大嫂打听一下。”
那位妇女确实被这人态度感到有些奇怪，心里隐隐提起了戒心。看着吃的正开心的小孩，摸了摸孩子的头，缓缓开口：“大爷客气了，有事您讲。”
夜沧澜轻声一笑，“我这人性子直，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我看着大嫂你的服饰和我们这里的服饰不大一样，不是南方人吧。我早几年在中原待过，看见大嫂的服饰和那里十分相似，想必大嫂是北方人吧。”
那位夫人一怔，手不禁握紧了腰间的直坠带子，说：“你想干嘛。”因为北方地区，靠近御乾国，前些年发生过御乾国探子假冒北方人探听消息的事件，这件事在现在也是十分敏感的。
夜沧澜捉起白瓷瓶里的酒抿了一口，“大嫂，实不相瞒，我打小是在北方长大的，刚刚也是看见大嫂的服饰才感觉到亲切感的。出门在外，能帮则帮，大嫂若是有什么困难找我！”
那女子低头，答应了一声，一时无话。
夜沧澜也不能让这谈话冷下去，接口说：“大嫂是打算往哪里去，这么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那位女子面露苦楚，嘴角咽噎，绽出一抹苦笑。
夜沧澜语气关切的说：“在外，都不容易。说不准我们是同路呢，大嫂若信不过我，就当没听过这句话。”夜沧澜声音清朗，伪过的声线却难免带了一点柔和，令人听之也全没了反感。
妇女悠悠的叹了口气，为难的说：“实不相瞒，我和我丈夫从小长在晋州的莱锦县，我们县地方大，人也比其他地方多。这几年不知道怎么了，县太爷突然增了赋税，说要按人头收税。不时，又老是找些什么名目收费，我们生产的大部分粮食全上交了。还好，土地争气，交完赋税之后我们一家的吃喝倒还够。只是可恨，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闹起了旱灾，饿死了好多人。而且听说我们邻县死的人比我们县里还多，听说好像是得病死的。尽管这样，我们也倒也没想不在家呆了，只是既然发生了旱灾，上头的万岁倒是给拨款，捐粮。天可怜见的！路上哪帮杀千刀的竟然把粮食赈灾全劫了！这件事也就没下文了，县太爷说要查，只是什么时候才查到啊。全国上交粮食，就我们齐晋两州缴的能占全国的一半!身为百姓也实在不能说皇上的不是，也只能受着了，前两天我们听县太爷说，今年还要交税，逼的没法子了，我这才和掌柜的逃了出来。”
夜沧澜听此，也是沉默了，尽管一开始也是猜了个大概，只是被亲口确定心里还是十分沉重的。看来这是上头不喜欢这个边境小州了。其实若是论起人口，齐晋两州加起来占全国的三分之一，像这位大姐说的，县里若是富足的人家，只怕连京城里的普通人家也比不上。上头似乎一直不喜欢这两州，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只怕上面的人也在推波助澜。只是，若是有人如同这位大嫂一样受不住逃出县城的，那要多少人啊！上头这是要动摇民心了，夜沧澜想到人口流失，不禁有些看人出糗的意味。
“大嫂如今可有去处？”夜沧澜问到。
那位妇女一愣，断断续续的说“暂时……暂时还没……我和当家的，想着，要不要去给地主家做长工，起码有饭吃。”
夜沧澜语气温和的说“大嫂既然没地方去，那且来给我帮帮忙。实不相瞒，我有个铺子，正缺人口，大嫂若去，定不缺你一口吃的。”
那位妇女迟疑了一下，眼睛惊喜的看着夜沧澜。夜沧澜交给了妇女一封信，又告诉了那铺子的地址，说来也巧，竟然就在妇女原来的县的邻县，妇女一家感激不尽，说真是遇见活菩萨了。夜沧澜笑着摆了摆手，倒不用人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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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那些菜我也没吃几口，您要不嫌脏，便吃了吧。”夜沧澜临走前说完这句。留下背后感激涕零的女人一家，那位妇女心里疑惑想着，这位大爷是为何帮助我们？若是她们身上可没有什么可图的，心里还是欢喜起来，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祸起萧墙（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