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斗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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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斗剑
夜色如墨，唯有一轮新月独挂夜空。暖竹倚着木栏，在月下把玩一只玉兔。这是由白玉雕刻而成的一只兔子，只有手掌般大小，通体雪白，刀工精细，莹润如酥，更绝的是那双眼睛，不死不僵，灵动自然，若不是小了些，当真与活兔无异。她犹记得那个在长安颇有名气的玉雕师顾白石的话：“此等能工巧匠非能为凡间所用，想必送你这只玉兔的乃皇室中人……”
暖竹在两年前患过一场大病，昏睡了不少时日，那日醒来，她便在枕旁看到了这只玉兔，可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有这么一件东西。她问过千草堂中与她关系最好的十一，十一说听她提过这是她小时别人赠与的，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
但她却丝毫不记得儿时的事了，只记得少时来到千草堂以后的事。
“莫非我小时识得什么皇室中人？”
耳边忽然传来异动，暖竹迅速将玉兔收入怀中，看见来人，略微颔首，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哥！”
乔金到底比暖竹功高一筹，她的小动作早已尽收眼底。他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有一丝转瞬即逝的悲悯。
“早些睡吧，”乔金对她道，“主上明早前来要召你与十一问话，我估摸是有大事要交与你俩，主上一向来的早，莫迟了挨主上训斥！”
暖竹极听乔金的话，乖乖回房休息。她躺在榻上，像往常样又看了几眼玉兔，这才将它塞入枕下，合眼入眠。
暖竹所住之处名为千草堂，乃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药堂，乔金虽才三十不到，可已成了药堂之主，医术精湛，连一些年老的名医都甘拜下风。
这千草堂在外人眼中不过是一间药堂，可对里面的人而言却是耳目一样的地方。由于诊金不菲，病患们都是些贵胄富贾，他们也因此会打探到一些与朝堂有关的消息，而这些消息，关乎一项大业的成败。
次日，天还未亮，暖竹就被十一唤醒，迷迷糊糊的套了一件氅衣，秋夜微凉，一推门，一阵凉风袭来，暖竹迎面一惊，顿时清醒了不少。门外早有一个小厮候着，手执红灯笼，照耀着漆黑的长路。
穿过一片竹林，行至藏书阁，一进门便能闻到一股浓重的沉水香气。屋内的几座书架满满的陈列着不少书卷，古朴，看的出年久。书案上的熏炉，缓缓地冒出青烟，袅袅，融在灯影里。
“你倒是有心了!”暖竹闻见沉水香气，对那小厮问道，“你叫什么，回头来堂内做事吧。”
“多谢三姑娘抬爱，”那小厮喜形于色，朝暖竹深深鞠了一躬，“小的孟七九，今后当效忠三姑娘！”
暖竹冷哼一声，不辨喜怒，“效忠我可没用，主上还活着呢。”
孟七九知道自己话说的太明，当下便不作声了，默默地将靠近书案的书架挪动一点，接着又将书案上的笔洗略微一转，再向前一推书案——一个长长的洞口露了出来，有浓烈的血腥气从里飘出，孟七九及时从袖里掏出一张熏过沉水香的绢帕递给暖竹，暖竹接过，用它捂住鼻子，三人才慢慢沿着台阶走下。
藏书阁下别有洞天。
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操练场，四周灯火通明，数十人手握利剑不停厮杀，喊叫声，兵刃撞击声，像似战场。
孟七九引着二人穿过操练场，直至尽头的一间石室，门前有十几人把守，见到三人，毕恭毕敬的向暖竹和十一行礼：“见过三姑娘，十一姑娘。”为首的一人推开石门，暖竹与十一进去，孟七九则留在门前。
偌大的石室里只有一位黑袍老人高高的坐在石椅上，他面上罩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花白的头发从两旁垂下，威严令人心生惧意。
“参见主上。”二人一道上前抱拳行礼，神色庄重，大气也不敢出。
老人命二人过来，声音像吞过炭火一般嘶哑，可说起话却毫不费力。
暖竹与十一分立老人左右，只见他从袖里拿出一卷布帛在案上展开，原来是一张长安城的地图。老人指着图中几个被圈画的地方道：“这是我在长安的几处耳目之地，其中千草堂为总处，其余为分，分听从总处，你二人可知”
“当然知道，”暖竹指着地图道，“主上说的几处耳目分别为千草堂，锦绣堂，品香居，平康坊，玲珑阁，五处皆由主上的亲信掌管。同为掌事，这五人看似平起平坐，实则全听命于乔金，而乔金又听从于主上您。”
“对是对，”老人摇头：“可你只说对一半，千草堂为耳目之首意指其余四处为之分枝，千草堂说是乔金主事，可他们都明白，你的地位与乔金不分上下……”
十一最会揣摩主上之意，接口道：“主上莫非是要告诫暖竹一些事吧。”
老人笑道：“还是十一最懂我意，今日叫你二人，是有要事交代，”他又指着平康坊道，“我命你们明日进入平康坊做事，在那些贵胄推杯换盏间应能探听到更多朝堂的消息，平康坊坊主是红姑，她比你们年长几岁，日后可要听她的话，十一我不担心，倒是暖竹你，从不把其他几位掌事放在眼里，我告诫你的就是这点。”
老人交代完事，又命十一叫了一名黑衫少年过来，让暖竹试试他身手。那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头发凌乱，面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身着黑衫脸上带伤，连手持的剑上还淌着鲜血。
千草堂每月都会有一次“大比”，这名少年就是这次大比中得胜的小杀手。这少年的眼中还带着未曾退去的杀气，暖竹轻蔑一笑，也不拿兵刃，赤手与他搏斗。他到底是晚辈，身形与暖竹相差甚远，几招下来都未碰她衣角半分。只见暖竹巧妙近身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他的手腕，那少年只觉手腕一麻，手中的剑应声而落。
暖竹环胸而站，笑看着他。那名少年尴尬低头，手足无措。老人从座中走下，对那少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暖竹就是你的人外人，天外天，此次大比你虽拿了第一，可和她比起来还差着远呐，记住，万事不能骄啊。”
那少年连连称是，俯身拾起地下的剑退下。
出了藏书阁，天边刚翻起鱼肚白，暖竹被主上这么一搅，困意全无，离吃早饭的时辰还尚早，想来也无事可做，于是趁十一不备，偷偷从偏门溜了出去。
清早的街上并无几人，小贩们也才刚陆续出来摆摊。暖竹转了一圈，并未见有什么可买之物，索性拐进了玲珑阁，找顾白石玩玩。
顾白石是长安颇有名气的玉雕师，也是长安城里不少达官贵人的座上宾，不过二十三岁的年纪，雕出来的东西就可以跟五六十岁老玉雕师媲美。他几年前因雕了一支碧玉蝴蝶簪被显赫的霍家花重金买走而名声大噪，此后花千金请他雕刻的人络绎不绝。
玲珑阁里满是各式各样的玉器，但皆是阁里的小玉雕师所作，没有顾白石一物，他每隔两月才雕一物，其他的时候大多是在花天酒地。
暖竹是玲珑阁的熟人，也不用打招呼，径自穿过大堂走向后院，只见顾白石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里衣，怀里还抱着一个衣衫不整，还未睡醒的女子。一抬眼见到暖竹，顾白石吓了一激灵，结结巴巴地道：“见……见过三姑娘。”
暖竹白了他一眼，干咳两声，一旁的小厮极有眼力的从顾白石怀里接过那女子，顾白石趁机返屋套了一件外衣。
风流倜傥，这便是玲珑阁阁主顾白石。他的人和他雕的玉一样美，美的有点男生女相，好在有两道英气的剑眉让他看起来还有点男子气概。他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会说讨姑娘欢心的漂亮话，更会大方的为美人一掷千金，因此他的身边总会有各式各样的女人。
顾白石是暖竹在长安城里除十一以外最好的朋友，他们关系虽好，可也是君子之交，用十一的话说，“暖竹和顾白石是骨子里的臭味相投”。
暖竹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有小厮奉上香茶，她一边品茶一边看着顾白石拿了两柄剑过来。
“陪了一晚上女人，你还有力气和我打？要不先歇歇，免得输了回头说我欺负你”。暖竹用戏弄的眼神看着顾白石，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顾白石也笑着，但还是一副的毕恭毕敬：“不劳三姑娘费心，在下还不累。”说着将另一柄剑抛给暖竹，暖竹接过拔剑而上。
听到这边有响动，一众小厮放下手里的活，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三姑娘和顾阁主斗剑，这可是顶顶精彩的。
只见二人都将剑舞的密不透风，快的令人眼花缭乱。暖竹比他略小几岁，功夫和位阶可不在他之下。
顾白石守招多，攻招少，看样子处于劣，但另一边的暖竹也没占尽多大便宜，无论是实招虚招都被他尽数挡下，既然双方都僵持不下，那拼的便是耐力，谁先没了力气，那就是输了。
暖竹到底是女子，体力不如顾白石，强攻不行可以智取，她眼珠一转，右手举剑装作要自刎的样子，这一弄可把顾白石吓了一跳，急忙想用自己的剑挑落她手中的剑，暖竹则趁此机会将身子一斜，顾白石身形太快来不及收，剑与暖竹擦肩而过，暖竹右手弃剑，一把抓住顾白石手腕，顾白石吃痛，暖竹就势把剑架在他脖子上。顾白石大惊，瞪大眼睛看着颈间的剑，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众人看到精彩的一幕，不禁都拍手叫好，顾白石这才恍然大悟，一脸愤恨的看着暖竹，暖竹则哈哈大笑，“顾白石，兵不厌诈啊。”
顾白石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想不到暖竹求胜心切，竟然拿自己的命来耍他，可事实就是如此，输便输，他走到石桌跟前,对暖竹道：“这次算你赢，下次可要看真本事。”
石桌上并排刻着两个字，一个是顾白石的“顾”字，另一个是韩暖竹的“韩”字，两个字下都刻着几个“一”，粗略数下，二人名下的“一”几乎一样多。暖竹也走到石桌跟前，得意地执剑在自己名下刻了一个“一”。
这石桌上的“一”即代表他们比剑赢得次数，这一年来他们比了十余次，皆是各自赢一次输一次，这次暖竹连赢两局还真是前所未见。朝阳升起，透过交错的枝桠，细碎的映在她脸庞，她略微拱手，露出戏谑的笑容，装作十分客气地对顾白石道：“顾兄，承让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斗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