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叹息》云*悠

26、第二十六章

　　呐，犹大，这沉重的代价，就让我们一起背负吧！

　　风紧密地缠绕在他们的周围，直到那破空的一股气流，陌陌袭来。

　　“迦百叶……大人？”真和犹大同时滞了滞，朝着相同的方向望了过去。银白的发，在风中摇曳，淡然的脸，刻着对这尘世的悲悯，这位当初同路西法一同堕天的大人啊，彼时的身影亦同犹大一般，虚浮飘渺，恍若一缕随时即要散去的轻烟，淡了真实，添了寥落。

　　“犹大，真。”迦百叶开了口，神情依然淡淡，银色的瞳孔，映入了苍穹的颜色，觉不出伤感的情愫，唯余一缕恬淡的释然，在澄澈的眸中，弱弱地散着清辉，“已经够了。”

　　“迦百叶……”犹大深深地看了眼前这位从来温和的长辈，终究沉默。

　　“宙斯和路西法之间，只因为一缕魂魄，便决裂了数万年，维系他们的，只是那无法割舍的牵绊。人类也好，天使也罢，乃至神，切断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羁绊，剩下的便只是痛苦和行尸走肉般的躯壳。”迦百叶的手顺着真的躯体移到了头顶，强大的气流自真的体内窜出，慢慢流入了他的掌心之内，他的银眸沉静空灵，充满磁性的声音在空气中散了开来，“千万年来，我站在路西法的身后，跟着他步步为营策划了一切，他的愿望已经根入了我的骨髓，这天，这地，这整个世界，对我而言，不过草芥而已，唯有他们，一个是为了挽救一个无法挽救的灵魂而将自己逼入了沉睡的天神，一个是为了唤醒沉睡的天神而颠覆世界的圣天使，他们的愿望……终究让我无法舍弃，这个纷扰的世界。”

　　“那两个人，其实都是任性的无可救药的傻瓜，可是他们却总是能为了那么天真的理由，去做那么让人不可理喻的事，并毫不犹豫地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我一直看着，看着他们走过的种种，这个身躯，已经深陷。”

　　“你们都是莫名其妙的傻瓜，明明最重视的是彼此之间的羁绊，却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让彼此走到对立的局面，我无法理解你们的坚持，然而，这颗心，却已经无法不被你们感动……也许，我也已经傻的无可救药……”

　　“真，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他的目光看向真，“你催动时间波纹，是要将所有人必须承担的代价转移到你一个人的未来之路吧？”

　　“迦百叶大人……？！”真怔住了，他没有想到迦百叶一句话就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犹大，却见他神情淡定不为所动，一时间思绪汹涌，犹大，犹大，你是那么懂我，我该说什么好？犹大，谢谢你，谢谢你没有阻止，你终于愿意让我同你一起承担一切了是吗？是这样吧！犹大！

　　“但是，够了。真，你所做的，已经足够。”迦百叶唇角微微一动，神情越发柔和，“四圣兽，还有犹大路卡，你们这一届的天使之路，是我一直看着走过来的，你们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属性，以及天神赋予你们的能力，没有我不知道的，虽然我很意外你会去学禁术，不过你拥有操控时间的能力，这种禁术，对你而言并不难修习，众天使之中，也只有你能够应用自如，从你催动风旋之术起，我就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真的够了，到此为止吧！”

　　“为什么？”

　　“你做不到的。”迦百叶如是道，“你承载不了这个代价的，到此为止吧，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迦百叶，你想做什么？”真一点点感觉着自己催动的力量在转移，他的心境越见清明，他知道的，他已经明白了，可是口中忍不住想问，眼中忍不住那灼热的感觉，他揪住那人的袖口，想要阻止，想要阻止那人要做的事。

　　“看到你们这一群傻瓜这么用心地去守护这个世界，我也……忍不住觉得，原来真的有这么多值得眷恋的存在……呐！真，幸好你做了这么多，幸好你让我看到了原来还有这样一条路可以走，原来，认识你们，那么好。”他的头顶，渐渐出现了凌乱的走马灯，一道道错综复杂的纹路，在那交缠不息的光线之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最终，消散。

　　“迦百叶！不要走，迦百叶大人——！”

　　“犹大，真，他们都交给你们了。”旋风中，迦百叶的身形渐渐模糊，化成了空气中的点点尘埃，随风而散，“莫再轻言舍弃，莫再轻易分离，天使的羁绊，终有尽头，莫再用别离考验……再见，路西法，宙斯……”

　　“犹大。”

　　“恩？”

　　“一切都结束了吗？”

　　“恩。”

　　“犹大，犹大，犹大……”真一声声唤着犹大的名，一直紧绷着的他，始终未能放下那一颗悬浮的心，仿佛只有这样不住的低唤，才能让他的心灵拥有片刻的安定。

　　“我在这，真，我一直在这里。”

　　亲眼目睹着迦百叶的消散，留下了自己，还有终于安定的世界，这一切，不可谓是一个完美的结局，然而，看到最终这样换得的结局，如何不让人喟叹。

　　也许，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不能对此释怀，不能以纯粹的心情来面对这个世间重现的欢乐和幸福，但是，毕竟，他们还有将来。

　　如今能做的，只是将眼前的人儿紧紧拥入怀中，让两颗不安了千万年的心灵，互相抚慰。

　　“犹大，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是吗？”

　　“是，永远在一起。”

　　“谢谢。”

　　真的脸埋入了犹大的胸口，唇边，一缕久违的笑容，悄悄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