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叹息》云*悠

10、第十章

　　不是没有想过对决，不，他们其实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对决，他们曾无数次的假设过，见面时候的场景，也曾无数次地思考过，再见面的时候，要说些什么。

　　是泛滥着思念满载感情刻骨的重逢喜悦，还是藏匿着痛苦立场分离决绝的激烈战斗，又或者是陌路殊途淡忘了昔日温馨的漠然相对，每一种每一种的可能性，一次又一次的纠结，明知多想无益，却是早已深陷其中，无法逃脱。

　　不能逃避，不愿逃避。

　　然而。

　　然而，真的见面了，又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去想不愿意去相信的晦涩惨烈。

　　那两个象征着光和暗，无论在哪里都拥有者绝对的存在感，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无法抹去其耀眼的光芒，美丽而又强大的天使，如今，终于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没有山雨欲来的气势，没有久别重逢的问候，亦没有令人惊悚的敌意，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所有的言语都变得那样苍白，凝滞的话语如鲠在喉。

　　如果此时没有那一股强烈涌动着的黑暗气息，如果站在他们面前的二人眼中不是带着淡漠冰冷的疏离，如果那一个拥有金色羽翼总是倔强不肯认输的紫发天使不是浑身浴血地被黑袍白发天使抱在怀里奄奄一息，这一场重逢，也许他们会很开心，阔别千年的愿望终于近在咫尺，如何能不开心呢？

　　可是，没有如果。

　　零，就在那两个他们一直思念的那两个人的怀里，苍白着昏迷，而他们双方对峙一般的静静站着，相对无言，这，是他们所渴望的再见么？

　　那鲜红的颜色，在那美丽的紫发之下，如此的刺目，如此地，让人窒息。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到底是，怎么了呢？

　　“犹大，路卡。”最先打破双方沉默的是凯，他不是感觉不到气氛的压抑，但他更是忍受不了这种压抑，他不顾一切地冲到众人的跟前，对着安静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故人大喊道，“你们想要做什么？我们已经追到了这里，为什么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对面的人依然沉默，他们披着黑色的斗篷，熟悉的眼眸幽若深潭。他们立在那儿，就仿佛两尊屹立的神像，纵狂风暴雨来临，依然不为所动。时间凝固，天地森罗万象，曾经的朋友，不需要言语，如今的敌人，更无须交流，生命，灵魂，命运无止境的交缠会将他们带往何处，谁也说不出。

　　“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得不到答案的凯心中异常的烦乱，他激越的双眼渐渐染上了一丝本不适合于他的忧伤，他一步步向那两人走近，一声声质问如同低诉，“犹大，路卡，我们不是最好的伙伴吗？有什么话不能对我们说，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要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难道我们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告诉你们……么？”犹大终于开了口，也许是被封印了太久，也许是已经习惯于黑暗，他的声音显得邪魅而诱惑，“凯，如果我告诉你，你愿意跟随我一起逆天么？”

　　“我……”凯一时噎住。

　　“做得到吗？”犹大的表情温柔而迷离，蛊惑一般地望入凯单纯的瞳孔之中。

　　“没有什么做不到的，犹大！”凯没有退缩，他纯粹的明眸毫不逃避的回视犹大，“如果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你愿意让我们理解你，还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

　　“正确么……”犹大忽然笑了，像是控制不住似地笑出声来，“天界居然派随时都可能倒戈的人来阻止我，真的是人才凋零了呢……”

　　“犹大！你到底想怎样？”凯恼怒着大喊，眼底心底尽是满腔的不甘。

　　“可是什么是正确的？你能判定么？凯，在这个世间，总有人活的痛苦，而痛苦的人对统治者做出反抗，这是错误吗？统治者对反抗的人作出镇压，这又是错误吗？你不如问问自己，你心中的天平到底偏向哪一边，再来质问我吧！”犹大渐渐止住了笑，他的眼神穿过凯到达了一直沉默着的真的身上，“真，凯是如此，那么你呢？你做得到吗？”

　　面对温柔邪魅问着话的犹大，真慢慢地仰起脸，用着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平静的语气，说：“我，不会背叛，我的心。”

　　犹大的眼神越发的温柔，但他已不再相问，无需再问，他转过脸，看了身边的路卡一眼，那一眼，是只有他们二人明白的熟悉。

　　路卡默然，他走到凯的面前，小心地将怀里的零放下，淡淡的说，“照顾好他，我们还会再会的。”

　　“零？”凯结果零，一时间有些怔怔然。

　　“非是不信任，是因为太信任了……”路卡的声音很淡，却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什么……什么意思……等等！不要走！”眼看着犹大和路卡的身影就要隐入黑暗之中，凯怀抱着满身鲜红的零，大声喝道，“为什么？我们都已经来到你们面前，为什么什么都不说？犹大！路卡——！”

　　那渐渐隐去的身影并未停留，空气中，有一个飘渺的声音，带着可怖而妖娆的邪气，一点点地渗透开来：“去告诉那个傲慢的神，我们的盛宴已经开始，请他耐心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