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苏木白的自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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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事情苏木白基本已经忘了，只记得家乡发了大水，他爹一手抱着他一手拉着他娘在快埋过他胸口的水里艰难求生。
他爹用尽力气把他推上一颗粗大的柏树上，却没有力气再拯救他娘和自己。
苏木白亲眼看着自己的爹和娘被大水冲走，淹没了头顶，沉下去，浮上来，再沉下去，就没有然后了……
那是一颗很高很高的柏树，至少对一个5岁不到的孩子来说那高度是足够让人心生畏惧的，大水退去了，苏木白仍旧待在树上。
是大师兄救了他。
那时候已经饿了很久，再也没有力气抓住树干，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就坠落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而是一个温暖的令人眷恋的怀抱，鼻翼间充满好闻的熏香味，挺拔的少年洋洋得意。
“爹你快看，我接住一个猴子？”
那年，大师兄12岁。
很多年后苏木白都记得这个场景，干净的眼神，清澈的笑容，还有那从体温传递而来的温柔……
苏木白原本不叫苏木白的，叫什么他忘掉了。偏僻地方的乡下人字都认不得几个，还哪里起的出好名字。
只是隐约记得师傅听了他的名字后皱了眉头，然后扶着柏树道：“你因柏树得救，又因柏树与我们结缘，就叫木白吧。”
那时起，苏木白便成了苏木白了。
初来到天明阁的时候，苏木白什么都不懂的，好在他天生文静并没有做出什么没规矩的事，反而因为长相秀气获得了许多人的好感，大家对他很是照顾。
到了天明阁一年余，苏木白六岁，天明阁阁主季泽收他为徒，变成了季泽的第三个入室弟子。
那时候大师兄季闻宇早已俨然一副少侠的模样幻想仗剑天涯了。
季闻宇是疼爱苏木白的，大概是因为这是自己捡到的小动物所以格外的上心。在听到季泽收他为徒的时候，季闻宇高兴极了，每天监督苏木白练功夫，有时更是亲自指导，他贴着自己的身子，握住自己拿剑的手，一招一式带着他练了一遍又一遍，这是连他的二师弟邵夷都不曾有的待遇。
除了练功，季闻宇去哪都很喜欢带着这个三师弟。
会爬树给他摘最红的果子，会生火给他烤鱼，会设陷阱给他抓乖乖的小兔子……他说，“我的木白比小兔子还乖。”
有时苏木白会想，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吧。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
是他给自己的饭碗里加上满满的菜肴的时候，亦或是偷偷跑下山给自己买一包山楂糖的时候，还是他摸着自己的头顶说哥哥永远会保护你的时候？
总之苏木白就是喜欢上了季闻宇，不是兄弟的喜欢，不是朋友的喜欢，即使那种喜欢让他觉得羞耻，无法说出口，他还是希望他能知道，苏木白喜欢……
“木白，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是二师弟的娘家表妹，方玲。”
方玲啊，二师兄邵夷的表妹，是个娇娇俏俏的姑娘。
苏木白心里流泪，面上微笑，“郎才女貌，很配啊！”
“木白，你说她会喜欢我吗？”
苏木白心里慌张了很久，慢慢的形成了一个想法，试探的开口，“二师兄他……是喜欢方玲姐的吧？”
季闻宇有些颓废，“方玲她为什么不是我的表妹呢？”
苏木白的手心里冒出些许汗来，“听说二师兄和方玲姐……从小指腹为婚。”
“好了，不要再说了。”季闻宇皱眉推开苏木白，很是不耐烦。
那天是第一次大师兄对他发脾气。
即使苏木白撒了谎，季闻宇依然和方玲在一起了。
他不知道邵夷是怎么和大师兄说的这种事情，只知道大师兄，、邵夷和方玲他们三个人开始经常聚在一起。
大师兄是开心的，他会陪着方玲放风筝，会给方玲采来悬崖边上开出的最美的花，会放下手里锋利的剑拿起柔软的毛笔作一副美人画……
而苏木白，被大师兄慢慢疏远了。孤独的练剑，孤独的用饭，孤独的想念，即便是有师弟和天明阁众多弟子陪着，他依旧是觉得孤独。
季泽好友的儿子要成亲了，只不过据说那人的儿子娶了一个男人。
男人……吗？
成亲的那天，季泽带着季闻宇和他一起观礼，那是苏木白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在一起。
那一刻，好像刷新了苏木白的整个世界。
两个男人都穿着大红描金的喜袍，没有尊卑之分男女之别，也毫不在意别人奚笑的眼光，相互的眼中只有彼此，嘴角含笑，情谊绵绵。落落大方的拜天地，结同心。
苏木白觉得好羡慕，不自觉的看向季闻宇，他想知道他的看法，他想知道他是否能接受这样的感情。
季闻宇面上一派自然，没有任何鄙夷之色，大方的敬酒，祝贺，连眼中都找不到一丝不屑的神采。
苏木白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希冀，既然师兄他可以接受这样不容于世俗的感情，是不是代表他还有希望？
苏木白看着木盒里那一对儿拴着同心结的玉佩，心中有一丝忐忑。
这对儿玉佩是苏木白观礼时那对夫夫送的，他们说在他身上找到了同类的气息，还说他和这对儿玉佩有缘，玉佩会带他找到可以携手一生的人。
大师兄他……会收下的吧？
不久后，师傅在一次闭关修炼时不甚走火入魔，气血瘀滞，最终撒手人寰了。
葬礼过后，大师兄季闻宇继位天明阁阁主。在那之后，大师兄更忙了，不仅要勤加练功，还要处理天明阁大大小小的事务，苏木白想见他一面难上加难。好在有二师兄邵夷帮他，不，不能这么说。
因为有邵夷无怨无悔的帮忙，大师兄才有时间陪着方玲。
季闻宇生辰那天很是高兴，因为方玲送了他一身她亲手缝制的衣服，细细密密的针脚仿佛诉说着浓浓的情意。苏木白满心的酸涩，手紧紧的握着藏在袖子里的玉佩，不知该如何开口。
季闻宇晚饭时禁不住弟兄们的劝酒，多喝了几杯，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吹着凉风，喝茶醒酒。苏木白躲在阴影处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前去。
“大师兄。”
“恩？”季闻宇惊讶，“木白，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苏木白有些紧张，“师兄，我有话想和你说。”
季闻宇微笑道：“也好，咱们师兄弟很久没有促膝长谈了。”
苏木白坐在季闻宇的身边，不知该如何开口。
“啊，师兄可还记得师傅还在世时参加的那次婚礼，就是男人和男人――”
“哦，那次啊！”季闻宇的口气中带有些许不屑，“哼，不知羞耻，有背伦理。”
苏木白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师兄好像……很看不起他们。”
“哼，男儿自当顶天立地，成家立业，像个兔儿爷一样卖屁股，”季闻宇鄙夷道：“这样的人竟然还有脸活在世上，还算是男人吗？不如去做宫里的太监。”
苏木白张了张嘴，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把握在手里的玉佩塞回袖子里，沙哑道：“男人不可以喜欢男人吗？”
季闻宇闻言皱眉，“男人喜欢男人，那多恶心，我要是被一个男人喜欢上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晚的夜风比的过冬日的严霜，一刀一刀，苏木白的心鲜血淋漓。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苏木白的自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