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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壹 悔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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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六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北国的雪更是早早便落下了。长安街上的官宦人家早就烧起暖炉,在外的子孙也回到长辈身边,到处是喜气洋洋之景,除却那赫赫有名的开国世族越国公府。
提起越国公府,就一定要说说当代越国公卫谨春,他可是长安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一大谈资。这卫谨春少年时期便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虽未欺男霸女,可流连青楼、一掷千金是必备技能。且还长着一张男女通吃,老少通杀的俊脸,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而他还有一个很有名的未婚妻——内阁首辅之孙柳默言。这可惹来不少青年才俊的嫉恨,同时他们也为柳小姐感到惋惜。
两人婚后,还是世子的卫谨春收敛了婚前的荒唐行为,和柳小姐虽未琴瑟和鸣却也相敬如宾。只可惜柳小姐的肚子不争气,老国公夫人开始张罗着给世子纳妾。迫于压力的世子妃同意了纳妾,之后没有狐媚手段,纯良的世子妃只有独守空房。慢慢的,世子妃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整天病恹恹的。起初世子还过问两句,到后来就心烦了,任谁整天看着病秧子都不会好过。直到传出世子妃怀孕了,这本该是件大喜事,可那卫世子听信了宠妾的谗言认为那是柳小姐和男人私通的孽种,就命人送去了落胎药。那药又被人做了手脚,柳小姐至此一病不起,直至死去再没有从床上起来过。
期间,卫世子查出他的宠妾一直给柳小姐下慢性毒药,为的是那世子妃之位。他悔不当初,将那宠妾打死,打发了其他妾室。专心照顾病床上的发妻,可是为时已晚,柳小姐不久就离开人世。老越国公夫妇不出两年也离开了人世,不少人猜测是现任越国公谋害了他的父母,但也仅仅只是猜测。
清冷的越国公府,即使烧起了暖炉也没有一丝暖意,那是从灵魂上侵蚀而来的寒意。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倚窗而坐,左手执着酒杯,右手抱着灵牌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飘雪发呆。突然他的眼中泛起了不同的神采,嘴中呢喃道:“默言……默言,对不起,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对不起……对不起……”
声音渐渐的低沉下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男子手中的酒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掉落,而灵牌却被男子死死的抱在怀中,依稀可见上面的文字:越国公夫人柳氏默言之位。
第二天清晨,越国公府传出噩耗,现任越国公薨,无子,追封一品镇南大将军。
自从越国公世子妃,也就是柳默言去世后,柳府就不再与越国公府有所往来,若不是看在柳默言临终前不要为难越国公府的请求上,这长安城中可能早就没有越国公府了。
“父亲,卫谨春死了。”户部尚书柳慎站在自己父亲前,垂首等待吩咐。
“言儿走了有两年了吧?”内阁首辅柳哲隐似怀念,似痛心的问道。
“……嗯。”柳慎痛苦的闭上眼,良久才应到。
他想到了死去的女儿,那是他的掌上明珠啊,可他却没有将她照顾好,让她被奸人所
害,都怪他识人不清。
“别太自责了,那不是你的错,我早该知道言儿的性子不适合高墙大院了的斗争,她太容易心软了。”柳哲隐安慰着儿子,却又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唉……”一声重重的叹息声落地,带着伤感与痛心。
活着的人只能靠回忆来怀念死去的人,而死去的魂却感受不到那浓浓的思念与不舍。
“默言,默言……对不起,我错了……默言!”一个激灵,卫谨春从梦中醒来。
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到他无法忘记一丝一毫。柳默言病入膏肓时嘴边念着他的名字,她日益消瘦的脸颊和最后弥留之际时的对白,他对她无休止的伤害,所有的一切都像真的一样。
“世子您没事吧?”耳房中守夜的小厮被卫谨春的梦呓省惊醒。
卫谨春的思绪被打断,迷糊中应了声“无碍”,却又震惊了。自从娶妻后,耳房中守夜的人就不是身边的小厮了。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自己的双手上,不同于成年后的节骨分明,他如今的十指十分短小,还带着孩提时代的肉质感。
这是怎么了?疑问扎根在心里却问不出口,睡意袭来却如何也睡不着,他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心中满是无措与迷茫。
一夜未眠的卫谨春辰时起了床,梳洗时看着铜镜中幼时的自己,心中只剩下了感慨,大概是老天为了让自己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而另他重来一次吧。
不知默言如何了,这一世我定不会再负默言,更不会让她再受伤害。
“世子?世子?”小厮奇怪的看着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的世子出言唤道。
“啊……嗯,你有何事?”第二次被自家小厮打断思路的卫谨春疑惑的看着仆人。
“无,无事,奴才只是看世子心不在焉……”小厮被卫谨春的反问给问愣住了,心道世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偷偷打量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有什么变化。
“那就走吧,去给母亲大人请安。”卫谨春站起身就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虽处在六月盛夏,小厮却感到丝丝寒意,不解的一愣神,卫谨春就已经走出了很远。
“世子等等奴才呀!”小厮边朝卫谨春跑去边叫唤着。
一路快走,等到了国公夫人的院子时,卫谨春却又伫立在门外,不敢往前走。
前世了解的种种又在眼前浮现,这位国公夫人竟不是自己的生母,而是自己的亲姨母!她心中怀着对大姐的恨,背地里对卫谨春进行捧杀,将他养成了长安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教唆卫谨春的宠妾毒杀柳默言,明面上扮演着贤妻良母,蒙骗世人。而他的好父亲更是在母亲怀孕期间勾搭上了他的姨母,事情败露后,卫谨春的生母难产,生下卫谨春就去了,而他的好姨母则借机上位。国公府将这一切都处理的很好,外人都只叹现任国公夫人心善,却不知这女人的蛇蝎心肠。
现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默言,待我处理好一切在向你请罪。卫谨春默默的为自己鼓劲。
想着以后安排的卫谨春踏进了现任国公夫人的听轩阁。
“母亲,母亲,谨春来给您请安了。”卫谨春脸上一派天真烂漫,心中冷漠极了,要对一个杀母仇人产生濡慕之情,常人是如何也做不到的。可即使心在滴血,充满仇恨,卫谨春还是得演下去,因为他没有资本。如今的他只是十岁都不到的幼童,除却伪装与隐忍别无他法。
“哎呦喂,我的小世子啊,今个儿什么风把您给吹起来了,这才辰时一刻吧。”那国公夫人的贴身嬷嬷王妈妈迎了出来。
“呵呵,许是今天要去见那柳府的小小姐兴奋的睡不着了吧。”国公夫人面带慈笑的搭腔。
“母亲……”卫谨春似觉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掩住了眼中的惊喜,今日就要见到默言了呢。
“去书房找你父亲去,他有话要嘱咐你。”国公夫人看着他害羞就不在打趣他,大方的放行了。
听到这话,卫谨春像松了口气,状似欢快的向院子外跑去,边跑还边喊到:“母亲,我过会儿再来。”
国公夫人忙答道:“慢点跑,仔细着别摔着了。”明明是关怀的话语,可看她那不甚在乎的神色便可窥知她对卫谨春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喜爱。
看似跑远的卫谨春将她的神色全收进眼里,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前院的书房跑去。要见到亲爱的父亲了呢,卫谨春心中更加冷漠,甚至是恶心,即使前世已经为逝去的母亲报过了仇,但一想起那男人虚伪的嘴脸,卫谨春心中还是一阵不舒服。
到了书房前,卫谨春压下心中的不舒服敲响了书房的门:“父亲。”
“进来吧。”书房内的卫廉看着卫谨春走进来,看着他那与他母亲极其相似的眉眼,心中便十分不喜,可作为混迹官场十几年的老狐狸,他很快将这些情绪隐藏好,换上一副慈父的笑容:“谨春,今日和为父去柳府拜访柳大学士,那些个规矩一定要守好,不可像在家中如此胡闹,可记着了?”
“是,父亲。”卫谨春狠狠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