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厢》litotes

14、第十四章 关雎

　　汉厢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张古朴简单的床上，屋里布置的清雅整洁 ，燃着袅袅的熏香，那熏香味道极淡，但汉厢还是识得这香，有缓解人体身心疲惫之效。汉厢此刻浑身疼痛，不能动弹，只能皱着眉看着床顶。
　　汉厢胡思乱想着，想到了很多事，那些事虽然影影绰绰，但却是真实存在着，虽然他已经为二哥二嫂报了仇，但他并不快乐，醒过来又如何呢？一切都无法回头了，不仅仅是二嫂，他也可能一生都无法习武，亦或是一生都只能躺在床上，成为了一个不能动弹的废人，汉厢皱着眉头，心头郁结，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门，嘎吱一声开了，汉厢没有转头，只闻一个沧老的声音小心翼翼道“三少爷，你醒了？”。
　　近到跟前，汉厢才看清是位老奴，汉厢嗓音暗哑干涩难以辨认，费了一会时间才开口道“这是哪？”
　　老奴低垂着眉目谨慎道“这是主子的别院，三少爷您在这好好休息，主子嘱咐老奴好好照顾您，先喝口水吧”
　　汉厢被扶了起来，浑身除了疼痛毫无知觉，他看着老奴去桌上倒了杯水小心的递到了汉厢嘴边，汉厢张嘴慢慢的把水喝了下去。
　　汉厢润了润嘴唇，轻道“你主子是谁？是桑湛吗？”
　　老奴恭敬的把水杯拿开，老实回答道“老奴不知道主子名讳，主子晚些便会回来，到时候他会过来，您见了便知。”
　　汉厢轻点了下头。
　　老奴见汉厢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又担忧道“三少爷饿了吗？需要吃点东西吗？老奴熬了些粥，一直想等您醒了吃”
　　“不了”汉厢示意着老奴扶自己躺下去，汉厢实在没有胃口。老奴看汉厢如此也不好打扰，帮汉厢掩了掩被子就出门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熟悉的味道飘了过来，汉厢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桑湛。
　　“好些了吗？”桑湛关心道。边说边把汉厢的半个身子扶了起来，垫着枕头靠在床头。
　　汉厢配合着选了个舒适的位置，看向桑湛问道“是你救了我？”
　　“嗯”
　　汉厢盯着桑湛的眼睛，真诚道“谢谢！还有我二哥的事也谢谢！”
　　桑湛看汉厢如此认真不由笑了笑“我以为我们已是朋友，不必如此客气！”
　　汉厢扯了扯嘴角，想给与桑湛一个微笑却没成功。
　　“无须勉强自己，甚为难看”桑湛对着汉厢笑了笑，看着汉厢憔悴苍白的脸庞，使得桑湛心中也有些不快，莫名的情绪在滋生，桑湛从没见过汉厢如此颓废过，萎靡不振不如从前那般生机勃勃“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二哥怎么样了？”
　　“你不担心自己的情况吗？为什么先问你二哥？”
　　汉厢自嘲笑道“我心里有数，还是不说了，先把我二哥的情况告诉我”
　　桑湛看汉厢皱着眉头，忍不住伸手抚了抚，缓缓道“你二哥没事，甲肃救了他，但你二哥那时候没直接回郁国，带着少数人隐秘的去了景国，为太子求得了亲事，现在正在回来”
　　汉厢怀有心事，也没在意桑湛的小举动，只道“没事就好！”
　　“其实你不必如此冲动行事，你只需要等着你二哥，自然会有消息传过来，到时候你们也是无事的”
　　汉厢低着头沉默着，他哪里会不知道呢，只是有时候想到亲人都在路上受苦，二哥又不知所踪，二嫂和侄儿又相继去世，这种打击让人如何冷静自持。
　　汉厢缓了缓情绪又道“太子如何了？”
　　“太子没事，他事前被人喂了续命的丹药，皇帝派御医调配解药其实已经好了，只不过皇帝不愿打草惊蛇，并且太子也需要静养，所以封锁了消息，无人知道东宫的事，现在此事已了，就等你二哥回来了”
　　汉厢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桑湛扫了一眼汉厢的身体，无奈道“可你不太好，怎么不多担心担心自己？”
　　“我无妨，即使是做一辈子的废人我也是甘愿的，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我二哥，也不知道怎么向我爹，我奶奶，我家人交代”
　　“这并不是你的错”桑湛闻言安慰道。
　　汉厢抿了抿嘴，苦涩道“是我的错，你不明白的。”
　　桑湛看汉厢精神如此萎靡不振便又道“你二哥已经失去你二嫂了，我想他也不想在失去你，你该好好照顾自己，况且女子分娩本有风险，又是在那种情况之下，也难免会发生意外。”
　　桑湛收缩着双拳，悲戚道“我怎么能不介怀呢，当初二哥走时是如何把二嫂托与我照顾的，我二娘也是满心的欢喜，等着她的小孙子降世，可是..”汉厢说不下了，心绞痛着，汉厢恨不得把它挖出来。
　　桑湛看汉厢如此情绪，也不好多说什么，汉厢不经世事，遇到亲人离世这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事实，心病还须心药医。
　　桑湛从床边的椅子上拿过一碗粥对汉厢说道“粥也凉了会了，现在喝温度刚刚好，你现在身子不好，你要想想我好不容易救了你，你不好就这样糟蹋了你的身体吧，多想想你爹，你奶奶多少吃些，我喂你吧”
　　汉厢抿了抿嘴角，看向桑湛递过来的勺子，一勺米粥冒着热气，香味窜进了汉厢的鼻尖，汉厢又看向桑湛的眼中，那黑曜石般的眼珠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倒映着自己憔悴的脸庞，汉厢妥协的缓缓张了口。
　　桑湛一勺接着一勺，不缓不慢，看向汉厢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怎么内力短期会上升这么多？”
　　汉厢回答道“我吃了一颗药丸”
　　桑湛严肃道“哪来的？”
　　汉厢迟疑了一会道“我做的”
　　“为什么做这个？”
　　“本来只是拿来以防万一的”
　　桑湛沉默了一会，带着些冷意道“这个东西对人体伤害很大，如果你不是真的想一辈子做残废或是死，你以后都不能碰它，这次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甚至会没命！你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一份人情！”
　　汉厢有些错愕点了点头，不明白桑湛对他为什么如此义正言辞，不过那药丸应该也没有机会在碰了吧。
　　“你这次虽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理身体，长时间不能动用内力，但等你恢复了，你依旧可以像原先一样，但此期间你必须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
　　汉厢讶异的看向桑湛。
　　桑湛看向汉厢又缓缓笑道“我赶到的比较及时，你差点走火入魔爆体而亡，我用内力帮你压制了，只不过你体内受到了重创一时无法恢复”
　　汉厢看着桑湛带笑的眼睛，心中涌过一阵暖流，轻声道“真的谢谢你！”
　　桑湛倒是没说什么，放好吃好的碗勺伸手试着揉了揉汉厢的腿，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汉厢道“没什么感觉，除了疼痛少了些。”
　　桑湛换了个地方，又问道“这里呢？”
　　“一样”
　　桑湛看了汉厢一眼，便放开了汉厢“你就暂时在这住下吧，你二哥的府邸暂时不能住人，太子已经在吩咐整修布置了，我让季玲和小六过来陪你，还有老奴也在，吃喝用度你可随意差使，你好好休养几日，估计等你二哥回来，也应该能短时间下地活动了”
　　汉厢对桑湛的体贴有些感动。
　　桑湛顿了下又对汉厢道“门外的二只虫子是你的吗？”
　　汉厢讶异道“大宝二宝？”
　　“它们追着你的气息一直跟你到这，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看见我就跑，我没让它们进来，不过我希望你能看好它们，它们总是去厨房捣乱，让老奴很苦恼。”
　　汉厢听罢笑了笑道“我已经好久没顾着它们了，也许是饿了，没伤着老奴吧？”
　　“这倒没有”
　　汉厢点头道“那就好，如果不招惹大宝二宝，它们是不会乱咬人的”
　　桑湛笑着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汉厢又道“我家里人都如何了？他们还好吗？都回家了吗？”
　　桑湛靠在汉厢对面的床栏上，缓缓道“都回去了，圣旨下的晚，消息到的时候也走了好些天了”桑湛知道汉厢心里不好受，又道“都没什么大碍，现在都回家了，只是有些担心你们，我收到通知，说是成家的来信应该也快到了。”
　　汉厢苦笑了一下“桑湛，我知道我爹肯定是写信来让我回去的，但是我还没有整理好心情，我也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不是很想回家”
　　桑湛道“我知道”
　　汉厢猛抬头看向桑湛“你知道？”
　　“老奴告诉我你有时还会做噩梦，我也觉得你应该先出去走走散散心”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汉厢很危险，桑湛实在没办法放汉厢离开自己的视线，他正好缺一个待在汉厢身边的理由。
　　汉厢惊讶的看着桑湛。又苦笑了一下，道“你倒是关心我，不过我觉得你的意见很好，只是我暂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这个不急，你二哥还没回来，你总要先见见他与他道个别吧”
　　汉厢闻言点了点头。
　　“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先去花城看看”
　　“花城？你说的是那个花城？”
　　“是的，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花城的确耳闻能详，也在游记中看过，当初一直想去，但爹和奶奶却总是反对，说那里太乱了”
　　“无妨，你爹这样说也是怕你在那里看中了姑娘，那里的姑娘都身具一技之长，又各具特色，容资也不俗，但多为平民之女，你爹看中门第，不让你去也是情有可原，但如果有人和你同去，便可有个照应”
　　“除了小六和玲儿，还有谁吗？”
　　“还有我”
　　汉厢惊讶道“你？”
　　桑湛看汉厢表情甚为有趣，笑道“也是顺路办事，汉厢不愿意同路？”
　　汉厢摇了摇头，有桑湛在，确实很多事都会方便些。
　　桑湛笑着又继续诱惑道“先去花城，再去叶岭，那也是个绝美的地方，好山好水，等哪天时间治愈了你，我们在回悬门去”
　　汉厢对着桑湛笑了笑，这次的笑容真实动人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