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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嵇泷西缓缓走在山道上,小心翼翼得拈着手中的信纸,以防粘上尚未干透的泥巴。
      总之还是先去趟武林盟,把来龙去脉问个清楚。啧,武林盟本部位于西厚腹地的吉宁城,离这踏金山实在是有些远,这不一封信都寄了十天,所以嵇泷西决定直接去苎麻镇的武林盟分部打探消息。最好在下一次更换入口前把这件事搞定,这么想着,嵇泷西加快了步伐,可她又怎会想到此次苎麻镇之行会给她的人生打上一个多么大的死结。

      与人们印象中高手林立秩序井然的武林机构不同,武林盟苎麻镇分部,实际上啊就是一个酒楼,虽然来客大都是武林豪侠绿林好汉,但觥筹交错,鱼鲜羊肥,与普通的酒楼并没有任何不同。也是,武林盟这么庞大的一个组织怎么能没有经济来源呢?除总部外,各个分部都是以酒楼形式运营的,这样既能起到情报交换作用,又能赚钱,以供武林盟的正常运作,简直是一举两得!

      砰!桌面受到撞击,伴随着杯盘餐具的脆响从楼上雅间传来,打破了侠士们愉悦的用餐时光。
      “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在武林盟的地盘上闹事!”一个粗莽大汉咽下嘴里的大块牛肉,粗着嗓子道。
      “谁知道呢?能得胡掌柜亲自接待,恐怕不是你我能惹的,少管些闲事吧!”另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扯住他的胳膊说道。
      不一会儿楼上下来一小二,手中端着破碎的碗碟,显然是从楼上那间下来的。
      “唉,小二哥,楼上那是什么大来头的人物啊,这么大动静?”粗莽的汉子就是好奇心重,凡是非得探个究竟。
      小二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不待粗莽大汉再问,小二就摇头晃脑的把那些个碎碟子往角落里的杂物筐一丢,又屁颠颠的跑大门口站着,东张西望的,显然是在候什么人。
      啧!真是小气,粗莽大汉嘀咕着,一屁股坐回桌子前,抓起一块牛肉又吃了起来,只是目光也是盯着门口,他倒要看看,这等的又是什么人!

      苎麻镇虽小,却也是这片区域的枢纽要道,道路相对于同等规模的小镇来讲是相当宽敞的,道路两边房屋整齐划一,以做生意的商铺酒肆居多,尤其是通往武林盟酒楼的这条路,更是热闹繁华。哦,这里顺带提一下,武林盟名下的酒楼,虽各有名号,但江湖人都只统称为武林盟酒楼。你要是到了一个地方,要找武林盟,路边寻人一问便知,譬如说这苎麻镇,你要问天德酒楼在哪里,人一定会说,我们这哪有什么天德酒楼,只有武林盟一家酒楼!瞧没人知道天德就是武林盟。

      一声马啸传来,路旁散养的几只鸡鸭摇摆着笨拙的身体急急的避开,险些被踏成肉饼,褐色的骏马跑的飞快,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人们只来的及看见一片红色的衣裙。就在人们以为一人一骑就要这样撞进武林盟酒楼时,马上的女子巧力一拉,马儿就轻轻巧巧地停了下来,还兴奋地甩了甩马上的鬃毛,一口热气喷在早已吓得两腿发软小二脸上,马料混着汗液的味道熏得小二一愣,但终究是见过世面的,没多久就反应过来了:“这位姑娘,可是天缝阁的嵇女……女侠。”最终还是唤了一声女侠,总不能当着本尊的面叫人女恶人吧。

      这马上的女子当然是嵇泷西了,虽然此时她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容貌,但下巴上的旗形伤疤却是容不得人错认。嵇泷西挑了挑眉,略有些疑惑地看向小二。

      小二和这些江湖人打交道久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一流,瞬间就明白了稽泷西的疑惑:“盟主素知天缝阁办事讲求效率,料想天缝阁必定不会舍近求远,由此推断贵阁会来我苎麻分部打探消息。”

      “哦……原来如此,不愧是云醒大师,考虑的如此周全。行,那么你便带路吧。”稽泷西火红色的袖子一挥,斗笠便似长了翅膀一般落在马背上。在烈日下赶了这么久的路,实在是闷坏了,现下摘掉了斗笠,真是凉快极了,嵇泷西现在心情很不错。整个人看上去很好相处。

      小二一愣,眼前的女子一身红衣,脸上有疤,就是嵇泷西没错,江湖中盛传的女恶人,可是怎么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小二晃了晃脑袋,想不明白:“哦,嵇女侠里边请……里边那位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公子?”嵇泷西心里有了几分了然,想必是云醒那个老和尚,直接把大金主祁王靳蛰给请来了。
      嵇泷西随着小二跨入酒楼大门,能轻易地感受到酒楼内气氛的改变,数十道眼光盯在自己身上,任谁也会觉得不舒服,嵇泷西没有怕过谁,有人盯着她,她自然也要盯回去,她环视四周,对那数十道眼光一一回应,嵇泷西成名已久,又师承薛必得,自然没人敢轻易惹她,不过这并不代表别人会敬重她,谁叫她是恶人,而恶人终究是要被武林正派敌视的。嵇泷西收回视线,她是来办正事的,可不是来跟人大眼瞪小眼的,跟着小二走上二楼。隐隐听到楼下有人说:“要不是有天缝阁护着她,老子必要宰了这个恶婆娘,为武林除害!”当然还有一阵不信的哄闹。

      小二偷瞄了嵇泷西一眼,见她并没有发怒松了一口气。

      “本王还要等多久!妁儿生死未卜,差一刻,一个时辰都事关妁儿安危!天缝阁好大的胆子!让本王好等!”雅间里的男子显然已经焦躁万分。

      也是,任谁丢了个天下第一的美人老婆都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嵇泷西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沉不住气的男人。

      嵇泷西是个急性子,更不是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当下没有敲门,便推门而入,不过人家好歹是个实权在握的王爷,更是此次任务的金主……唉,稍稍收敛了脾气道:“天缝阁副阁嵇泷西见过王爷。”

      “哼!”眼前的男子明显的不悦,袖袍一甩,迈着方步座回桌旁。

      嵇泷西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你不爽,老娘比你更不爽,你求老娘办事呢,就这态度!哼!要不是家里有个见钱眼开的主,老娘才不来受你这气呢!

      当然这话嵇泷西是不会说出口的,面上做出一个假笑:“王爷海涵,踏金山距苎麻颇有些路程,照说本该还要今晚才能到的,不过小女子心想韩小姐遭此不幸,王爷必定焦急万分,这于是策马急行,不眠不休,这才能强强好赶上午时到达。”她可没说假话,虽然她只是着急吃饭才赶在饭点前来的。

      祁王没有说活,似乎是在考虑她所说的真假,隔一会才冷冷道:“听说只要是天缝阁出手,便没有办不妥的事?”

      “王爷过奖,只是江湖同道给的虚名罢了。”嵇泷西弯着腰,酸的却是脖子,决定不再委屈自己,于是站直了身子与眼前的男子对视。

      真不愧是天潢贵胄,皇室子弟,相貌之中自带霸道,剑眉星目,高鼻薄唇,相貌堂堂,只是紧皱得眉头聚敛了不少戾气,让人望而生畏。

      “我要找人,只说你们办不办的到?”祁王手动了动,显然是想要端起茶杯,可刚刚他明明就砸光了。

      旁边的侍从悄悄退出,很快就将一杯热茶呈上,祁王毫不见尴尬的接过。

      嵇泷西决定无视,道:“天缝阁既然接下了这趟差事必当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本王要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韩妁!”语带怒气,祁王停下了掀起茶盖的手,手背宽大而强硬,掌侧隐约可见深厚的老茧,显然是苦练武艺造成的。

      嵇泷西有些惊讶,祁王虽说是个武将,可西厚国力强盛少有战乱,堂堂一个王爷,圣上胞弟,何至于刻苦至此?

      压下心头的疑问,嵇泷西抬高了点音量道:“王爷万事不可能有绝对,泷西只知道,如果是我天缝阁办不到的事,那么别的……可就更办不到了……”

      完好无损?就没见过被人掳走还能完好无损的,更何况这韩妁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嵇泷西暗暗想着,目光却依然直视祁王。用陈圆圆的话说就是,在外边得给天缝阁撑面子,在气势上不能输人。虽然他的出发点还是给天缝阁提身价。

      闻听此言,祁王眉头皱得更紧,瞪视着嵇泷西的双眼中迸出怒意,但最终还是被克制住了。天缝阁,他是听说过的,在江湖中亦正亦邪,远离世外,能在纷乱的江湖之中保有一席之地四十年之久,除去创立者极通明哲保身之道外,最主要还是要靠有口皆碑的办事效率。罢了,就赌这一回吧!他毕竟不是江湖中人,虽然带着人四处搜寻已一月有余,但实际上是根本无从下手,要不是云醒大师找到他,恐怕还是只能乱翻一气,反而妁儿的处境越发危险。

      手里的茶终究还是没有喝,放下茶盏,祁王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与韩妁相处的点点滴滴从脑海之中晃过,胸中的情意涌起,分外酸涩。

      真情往往能见之于颜色,将他落寞的表情看在眼里,嵇泷西倒真是没想到这个外表强硬的掌权者竟也有多情的一面,不禁有些同情眼前的这个男人。

      祁王沉吟片刻,将情绪收起:“赐座!”

      嵇泷西倒是没想到他的转变这么快,想必这趟生意是成了,口里称谢,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

      祁王又道:“赐茶!”

      热茶很快就被送上,嵇泷西很豪爽的一口喝下。

      放下茶盏,屋内顿时陷入一阵静默,气氛有些尴尬,嵇泷西清了清喉咙,既然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王爷,请将韩小姐失踪当日的详细情形与我一说?云秀宫行踪隐秘,果然还是要从韩小姐身上找些蛛丝马迹……”

      祁王却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

      嵇泷西不由有些奇怪,刚刚不是还很着急吗?怎么这会儿又气定神闲的与人大眼瞪小眼呢?可是刚要再说些什么,便觉胸口一热,喉间涌起血腥味,双手甚至还来不及抚胸,便喷出一口浊血,火辣辣的灼烧感从胸腔一路蔓延到喉间:“祁王,你……咳……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只是想要增添几分把握罢了,与性命堪忧,想必嵇副阁便会多尽几分力。”薄唇中吐出的话很是平淡,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就如同只是在说赐坐赐茶一般。

      嵇泷西心底涌起寒意,但那份寒意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她是夺命幡,而夺命幡从来只让别人害怕:“祁王考虑的真是周到,敢问祁王这是何种毒药,好让泷西卖命也卖得明白些。”

      “此乃我王府密制剧毒无霜,不过稽副阁尽管放心,此毒初时来的凶猛些,之后并没有什么不适,不过……”

      “不过什么?”

      祁王站起身靠近窗口,又回过身笑道:“不过三个月之后便会五脏溃烂而亡。”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精巧的白色瓷瓶,拔出瓶塞:“这便是解药。不过听闻嵇副阁武功高强,这些时日本王又要与嵇副阁同行,带在身边很是不安……”

      嵇泷西心道不好,果然下一刻,白色瓷瓶从祁王手中脱出,从窗口飞出,落入观景小池。

      “无霜遇水即溶,嵇副阁是不用想着偷偷捞起了。不若这样,三月之内若我妁儿能平安归来,本王便带你回我齐王府取得解药,顺便将酬金一并奉上,如何?”祁王眉目之间皆是正气,即便说出此等威胁之语也是一副凌然模样。

      嵇泷西却是气得牙痒:“王爷真是会说笑,泷西命在你手,敢说不从?又何必同我商量呢?罢了,泷西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只盼王爷言而有信,到时找回韩小姐,依言赐我解药才是,泷西可还没活够呢!”

      “那是当然,嵇副阁自可放心。事不宜迟,我便将我以得线索细细道来。”祁王想到韩妁,心中又升起焦急。

      哼!受制于人,嵇泷西很是不爽,没想到一个找人的活计,如今竟要卖上性命,当下也不想让祁王好过,你着急,我偏急死你!“不瞒王爷,泷西连日赶路,粮米未进,可否……”催动内力,注入腹腔,一声石破天惊的腹鸣,响彻了整个二楼。

      雅间内又陷入一阵静默,祁王的眉头又紧紧皱起,嵇泷西视若无睹,总不能不给饭吃吧。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祁王终究还是向属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满足嵇泷西的要求。

      话至此处,我们不得不来说一下这位韩小姐,韩妁,闺名倪珍,年方二十一,如我先前所说,是当世第一美人。然而相貌终究只是一副皮囊,江湖儿女洒脱不拘,敬她爱她又岂会是仅仅因为这天下第一的皮囊。生于官宦之家自带淑女品格,长于机杼一派自有侠女风范,偏又生得一颗玲珑善心,处处为人着想,叫人怎么不敬怎么不爱?嵇泷西叹了口气虽然是如此佳人,却给自己带来这么大麻烦!座下的马儿跑的很快,倘若在平时自是无碍的,不过当下中了无霜之毒,动了真气,有那么些难受在所难免,朝着前面祁王一行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回去可得向陈圆圆多讨些赏……赏金就免了,还是讨些个假期吧!不想再后面吃人尘土,嵇泷西用力一夹马腹,赶上前面五人,只稍稍落后于祁王。祁王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做理会;被她超过的五人互相使了颜色,面露不屑,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当务之急,是找回未来的王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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