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涅槃（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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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修竹还在睡梦中，明楼已起身。
收拾好后，明楼坐到床边，凝视着熟睡中的修竹，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眉眼、鼻梁还有嘴唇，最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然后，起身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眉目之间，瞬时变得冷峻肃杀，拎上皮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修竹怀孕过后，非常地嗜睡。她睡得很沉，完全没有感觉到明楼已起身离去。
等她醒来，靠坐在床上，想到昨晚明楼一直搂着她，她就枕在明楼的一条手臂上，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也记不得明楼在她耳边喃喃细语说了些什么。
明楼这次离开上海要半个月，这还是他们结婚以来，头一次要分开这么长时间。她想着想着，心里就突然很不踏实，还有些心律不齐。
缓和了好一阵，才起身下床去。
明楼上了火车，一直在包厢里闭目养神。
这是铁路局专门为这次会议安排的一趟特快专列。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多钟，前面就快到苏州了，列车将在苏州站停靠三十分钟，添加燃料补给，另外，还有几名官员在苏州站登上这趟专列。
这时，包厢外有人敲门，是大川周明的秘书。他说道：“明长官，大川先生邀请您去他的包厢谈话。”
“知道了。”明楼站起身，穿好大衣外套，出了包厢。
大川周明的秘书在前面引路，明楼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迎面走来了几个巡逻的特务，为首的就是汪兆玄。
明楼一看到他，瞬间瞪大眼，怒目而视，那目光有如寒霜。
汪兆玄开始见到明楼，还心虚地把头偏向一边。后来，见旁边同行的几人颇为玩味地瞧着自己，他心头一股憋闷的气一上来，就毫不示弱地朝明楼瞪去。
两人四目对峙，论气势和那狠劲儿，汪兆玄明显处于下风。
狭路相逢，明楼从汪兆玄身旁走过，故意冲撞他的肩头。明楼身体比较壮实，而汪兆玄人很干瘦，他脚跟虚浮，差点被明楼一下子带倒在地。那狼狈的样子被旁人看在了眼里，使他十分恼怒，却又不敢发作。
明楼和大川周明谈话过后，去了餐车用餐。
同僚们知道他近来心情不佳，脾气很大，只敢跟他打招呼，却不敢过来同他坐到一桌上闲聊。所以，他独自一人坐在一桌。
他一边用餐，一边扫视着这节车厢。这节车厢三分之二的空间用作餐厅，另有三分之一的空间划分出来，作为一个小型的厨房，而在餐厅和厨房的连接处，有一个服务生的吧台。这和他在图纸上看到的布局完全吻合。
因为这趟列车上的食物，都是事先在上海准备好的。而到南京，只需要一个早晨和中午用餐，所以，这个小型厨房只配备了少量的燃料，用于加热食物。
作为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明楼当然知晓汪兆玄在这趟列车上的所有安排，大到整趟列车的安保布置、人员调配，小到餐车里几点几分安排了几个服务生，厨房里配备了多少升燃料，他都一清二楚。另外，经过早餐和午餐之后，厨房大约剩余多少燃料，他事先作了估算。
明楼用完午餐，就回了自己的包厢。
大约到了下午一点，明楼从包厢里出来，去了餐车。
这个时间，列车上的人都用过了午餐，在包厢里休息了。整趟列车的走廊上，只有76号的特务在巡逻，来回走动。
明楼知道，这是汪兆玄的用餐时间。
明楼进了餐厅，果然看到汪兆玄和两名特务在里面用餐。这时，吧台还有一名服务生，当然也是特务。
他走过去，跟服务生要了一杯红酒。坐到位子上，摊开报纸，戴上眼镜，一边看，一边慢慢地品着酒。
用过餐后，两名特务见汪兆玄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明楼，汪兆玄又给他两人递了一个眼色，两个人就先出去了。
汪兆玄直接坐到了明楼的对面。开口说道：“你，坐在这里是等我么？”
明楼抬头看了一眼汪兆玄，摘下眼镜拿在手里，呡了一口酒，“你说呢？”
“你有什么话就说！”
“我当然有话说。你以为这一次影佐祯昭把你保下来，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汪兆玄轻笑出了一声。
“影佐祯昭自身难保，你的靠山也将不稳！”
“你说什么？”汪兆玄听明楼说起影佐祯昭的事，有点沉不住气。
“大川周明对影佐祯昭在上海的作为极为不满。他回国后，一定会向日本军部投诉影佐祯昭。你也知道，他的话在日本内阁是举足轻重的。”
汪兆玄脸上的表情阴沉下来。
听明楼接着说道：“你，不过是影佐祯昭的一个棋子，一条狗而已。你一旦被他放弃，就算是你夫人的家族，也不会帮你。因为，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一条狗而已。”
明楼的语气很平淡，但却激起了汪兆玄的愤怒。汪兆玄一拳击在餐桌上，怒吼道：“你想怎么样？”
明楼一把抓住汪兆玄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把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嘴贴到他耳边，狠狠地说道：“我想让你死，让你们汪家绝后！”
这时，吧台上的服务生和外面的两个特务，都跑过来劝解两人。但都不敢上前来拉开他们。
就听明楼大喝一声，“滚出去！”那眼睛里射出骇人的寒光。
而汪兆玄被明楼正抓住衣领，他挣脱不了，狼狈不堪。于是，恼羞成怒，对着几个特务怒吼道，“滚出去！”
餐车里面的两人虽然发出怒吼，扭打在一起，动静很大，但都淹没在了列车轰轰隆隆的行进声中。
三个特务都跑出了餐车，在车厢门口站着。都知道他二人的恩怨，其实当作在看戏一般。当他们看到明楼把汪兆玄拖进吧台后面的小厨房时，一点没有想去阻止这两人的意思。
汪兆玄见明楼眼里满是杀气，把自己拖进了厨房，惊惶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明楼二话没说，一把将他丢在地板上，迅速取下眼镜片，在他颈上一划，瞬间割断了他的喉管。
那一刻，汪兆玄还在惊讶地看着明楼手中滴血的眼镜片，几秒钟后，他就倒在地板上，断了气。
列车在快速行进当中，餐车小厨房里发生的这一幕，来得迅速，结束时悄无声息。
车厢门口的三个人正幸灾乐祸地互相递着眼色，看汪兆玄的笑话。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顷刻间，前后车厢包厢里的人，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那声音瞬间刺痛了耳瞙，耳朵里只有刺耳的轰鸣声，听不到其它声音。同时，车厢剧烈地震动着，像是地动山摇一般，人都被甩出了座位，撞向四处。
餐车爆炸了！
电话铃声响起，影佐祯昭正在看文件，他漫不经心地拿起了电话筒。
“什么？！餐车爆炸？！”影佐祯昭立刻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伤亡情况？”
对方说道：“爆炸车厢是餐车和相邻的一节车厢，人员伤亡情况正在核查中！”
挂了电话，影佐祯昭立刻叫来侍从，召集特高课的人，迅速直奔爆炸事发地铁路镇江段而去。
爆炸事故发生后，报纸的反应速度相当快，许多在下午刊印的晚报，临时调换了文稿，把这则消息加印了上去。因为调查结果还未出来，报道中并没有详细述说伤亡的人数和名单。
修敬吃过晚饭在书房里看报纸，守着三个孩子写字。当他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只是告诉坐在旁边的方慕华，有一趟特快专列发生了餐车爆炸事故。
晚上七点多钟，影佐祯昭到达了事发地点。
在爆炸发生后不久，镇江方面的警察赶来封锁了现场，作了初步的事故调查。
警察局的人向影佐祯昭报告道：“餐车和相邻的一节车厢爆炸，其它车厢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伤亡情况是，发生爆炸的车厢伤亡非常惨烈，尸体都炸成了残肢和碎块，并且烧焦，难以辨认。”
影佐祯昭问道：“76号的汪处长在哪里？”
“没有找到汪处长。受伤人员都送到了医院救治，专列上其它所有未受伤人员都已经安排到了饭店休息，没有找到汪处长。也许——”
影佐祯昭向侍从招手，让侍从把这次赴南京参加会议的人员名单拿出来，“把名单拿去核对！”
半小时左右，名单核对好了，侍从来报告，“一共受伤17人，8人失踪或者死亡。”
影佐祯昭接过名单一看，失踪或死亡名单当中，赫然写着明楼和汪兆玄的名字。
特高课在事发地点连夜展开了地毯式搜索。烧焦的尸体残肢和碎块已无法拼凑成完整的尸体进行辨认。但从搜集到的物品当中，发现的毛呢大衣外套、领带的残片，还有随身物品等均证实了是明楼和汪兆玄等人的遗物。
在一段烧焦的残肢上还发现了一枚钻石戒指。影佐祯昭认得这是明楼的结婚戒指，戒指是特制的，形状和设计非常特别。他曾留意过，明楼一直戴在手上。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涅槃（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