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金融血战（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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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佛海从南京回来的当天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这位新政府的第三号人物，汪精卫政权的股肱之臣，他早年留学日本，毕业于京都帝国大学经济科。现任汪系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同时担任着新政府财政部长，行政院副院长，兼特务委员会主任委员，是新政府的实权派。
他向来喜欢在自己公馆内办公，包括会客、大小会议、一应事务都在周公馆进行。
“此次南京中央财经会议，南京城内法币已经基本挤兑肃清。”周佛海停下来扫视了一遍分坐两边的人，说道：“汪主席对上海中储券的推行进展极为不满！”
有人担忧道：“重庆政府的中央、中国、交通、农民四行拒不与我中储行上海分行往来。而街市上大小商店、公司也拒绝使用我中储券，还有租界内也是如此。”
“要下猛药！要求四行必须与中储行上海分行各10万元中储券开户往来。另外，请76号协助向四行施压，并采取必要非常之手段！”周佛海声色俱厉。
“卑职遵命！”76号行动处处长章啸林起身领命。
明楼看了一眼章啸林，此人是军统叛徒李士群的同乡好友，同样残忍暴虐。76号自从梁仲春和汪曼春出事后，警政部次长李士群立即就举荐章啸林为行动处处长。
离开周公馆后。
在车上，阿诚问明楼：“大哥，重庆有回复吗？”
“有。命令军统上海站B区负责刺杀和报复行动，我们A区保持静默，必要时予与协助。”
“刺杀报复？”阿诚面露担忧之色。
“是的，刺杀报复。”明楼额头发胀，以手扶额，“新政府想培养自己的经济命脉，发行中储券，就必须驱逐法币，取而代之。汪精卫和周佛海已经急了，上海是整个国家的金融中心，他们要在上海强制推行中储券，一场金融血战就要开始了。”
明楼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街市，说道：“很快他们就要拿重庆政府的四大银行开刀。上海的四大银行关乎法币的信用和外汇的稳定，还有后方的物价通胀。”
他拉上窗帘，命令道：“抓紧时间通知重庆那边，最好将四大银行几个办事处尽快迁出公共租界，迁往法租界，暂避一时。还有，章啸林新官上任，此人生性残忍又急于邀功，你派人把行动处盯紧点，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报告！”
“是！”阿诚接下去说道，“听中统那边透露，后方个别城市已经出现物价暴涨。”
“那是因为周佛海派人在东部省份收罗大量法币，秘密向后方某些城市投放。”作为巴黎大学的经济学教授，明楼很不耻周佛海的阴险狠毒，致后方百姓于水深火热。
明楼此时头已经不再发胀，眼皮抬了一下，说道：“76号情报处新任处长这几天就要到任了。你知道是谁？”
“是谁？”
“汪芙蕖的儿子、汪曼春的堂兄，汪兆玄。他是影佐祯昭从日本邀请回国的。”
阿诚冷哼一声，说道：“又一个南田洋子和汪曼春的组合。”
“汪兆玄与汪曼春无异，影佐祯昭确是比南田洋子难对付。”说完，明楼闭上眼睛开始养神。最近经济司的公务比较繁忙，有些累，没想到一两分钟的功夫就睡着了。
明楼竟然做了一个梦。他梦到大姐手牵着一个女孩朝他走来，她把女孩的手交到自己手里。在梦里他看不见女孩的脸，但他能感知到是谁，是林修竹。然而阿诚在一旁对着他们傻笑。他在阿诚那充满魔性的笑声中逐渐清醒过来。
眼睛快要睁开前，他大声喝斥道：“阿诚，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阿诚觉得莫名其妙，“大哥，您是不是做梦了？”
“你以后别随便笑啊，太瘆人了。”
阿诚更加不明所以。
“你把汪兆玄和林修敬两人这几年的行踪给我查一下，对了，还有林修竹。”
“哦——”阿诚的声调好像拐了一个弯，“想查林小姐的档案就直说嘛，说得好像顺便查查一样。”阿诚禁不住笑了两声，声音很小。
“笑什么笑！”明楼觉得阿诚的笑声从来没有今天这么讨厌过。
林公馆。
客厅里，明月和她母亲苏予清正坐在沙发上和林家人聊天。林修敬同表嫂苏予清打过招呼后进书房去了。
林修敬的两个孩子，男孩叫子鱼8岁，小女孩叫子菲5岁，都十分乖巧的坐在姑姑林修竹和母亲方慕华身边。
方慕华正怀着身孕，子菲轻轻的摸着方慕华的肚子，扬起小脑袋，开心的看着方慕华的眼睛说道：“妈妈，小弟弟又踢你的肚子啦。”
苏予清问子菲：“你怎么晓得是小弟弟呢？”
“妈妈说，它和哥哥在妈妈肚子里时一样，都很调皮。所以，我猜是小弟弟。”
明月夸子菲：“哎哟，你真聪明！过来，让姐姐亲亲你。”
随后，方慕华叫吴妈带两个小孩到花园玩去了。
明月坐到林修竹身边，一脸羡慕的盯着修竹的脸看。
修竹平日里话虽不多，偶尔也会有小女儿的羞涩之态，但也不是十分害羞腼腆的女孩。
她抿着嘴，眨眨眼，问明月：“怎么了？”
明月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痴痴的看着修竹，说道：“你可真美！”
林修竹习惯性地报以微笑。
“几个月啦？”苏予清问方慕华。
“九个月了。我觉着这个孩子可能会提早出生。一点不老实，最近动的厉害。”
“没关系，快足月了。可能这几个月你们回国颠簸比较多。现在好了，回到上海就好生养着。修竹很会管家，你也不用操心。”
“是呢。修竹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家里的事都是她在打理。吴妈把两个孩子也照看的很好。”
“这些年，你们在欧洲，鞭长莫及，老二参军之后又音讯全无。姨妈和姨父不知怎的，在上海就染上白喉杆菌，突然双双去世。家里就老爷子和修竹两人，老的老，小的小。修竹那年才15岁，小可怜见的，还上着学，从南京赶回苏州，料理了父母的丧事。小小年纪把林家硬是撑了起来。吃了多少苦。”
”那时候听说日本人就要开进苏州城了，明堂又恰巧去了香港，兵荒马乱的，我每天往苏州林家打多少电话都不通，一连三四个月找不到修竹和林老爷。”听苏予清说着，方慕华跟她一样眼圈也红了。
“还好修竹机警，听到风声，提早把家里那些古董字画名贵的物什全收拾起藏好埋好了，跟林老爷在盛泽乡下躲了起来。”
先前在一旁跟修竹一直说说笑笑的明月听到这会儿，也安静起来。修竹却是安静的坐在一边，似乎在想心事，脸上倒没有为往事伤怀之色。
几个人都没讲话。过了一会儿，苏予清问方慕华：“修敬回上海，重庆那边没有为难他吧？”
“哼，他是铁了心不干这公差。这些年，先比利时后法国，一待就是12年，早就什么都看透了。”
“这话怎么说？”
“堂堂国民政府，你看这国内，哪里不是奢靡，就是逃到重庆，老蒋和那些元老们的排场也没见俭省过。却屡次三番，拖欠驻外使领馆每个月正常办公的馆资，还有馆员的薪金。这叫外交官们有什么脸面立于他国！”
“啊——，竟有这种事情？”
“往往拖过一年半载才付来馆资和薪金，还按原金额付款，彼时汇率早就升了，金额损失的亏空，修敬和大使帮着填了不少，谁知是个无底洞。修敬也是一腔报国热忱付诸东流。这样的政府，不值得为之效命！”
“唉，这样的时局，回来也好。可是重庆那边会轻易放他回上海？”
“修敬拜托了孙夫人，孙夫人找过老蒋，他才躲过军统一劫。回到上海这边，他说自有人保护他安全。”
“这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金融血战（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