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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大结局(2) ...

  •   香港
      在浅水湾的一幢私家别墅内,底楼的一间房间里,一位老人半躺在理疗床上,四周摆放着一些医疗器具,房间里有一名护士和一个年轻的姑娘。
      老人已经中风,说话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他问那个年轻的姑娘,“来了吗?”
      “爷爷,您别着急!爸爸、妈妈和哥哥已经去机场接大爷爷和大奶奶了,他们很快就会到的。”姑娘伸出手,握住了老人枯瘦的手掌,“您先闭上眼睛养养精神。”
      老人闭上眼睛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床边轻轻地呼唤他,“阿诚,阿诚——”
      渐渐地,他意识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眼前两位鹤发童颜的老人眼里噙着欣喜的泪花,正一脸关切地望着他。
      “大哥,大嫂,你们来了!”声音仍然是含混不清,也显得心气不足,“我等着见你们最后一面呢。”
      “别说傻话!生了病就好好休养。前几年,我的身体那么差,不也调养过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明楼,几十年来,人们都尊敬地称他为谭嗣明先生。
      房间里一下子进来许多人,医生进来对阿诚的儿子说,“先生,最好让客人们先去休息,不要一起站在房间里。”
      明楼对身边的修竹说道:“你去吧,休息一会儿,我和阿诚聊几句话。”
      修竹点点头,在明煊和明琰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房间。

      护士给明楼搬了一把椅子摆在床头边。明楼坐下来,握住阿诚的手,两人互相望着,相顾无言。然而握在一起颤抖的手,分明能感受到对方心头那一份沉甸甸的激动。
      “文娟已经故去十年了,我也快追随她而去。”阿诚先感叹道,“这些年,我们身体都不好,大哥,我们差不多有十几年没有见面聚在一起了吧。”
      “是啊。”明楼长叹一声。

      1943年,阿诚随明楼一起撤离,来到香港。后来,在明楼的安排下,组织上调遣金文娟也来到了香港。他与金文娟正式结为夫妻,在香港定居下来,到如今已经近七十载。
      “可是,大哥,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遗憾,明台他——”
      “当年,你为了寻找明台,已经尽了全力,不必耿耿于怀。”明楼握着阿诚的手紧了紧,他停顿了一下,黯哑的声音更加深沉,“阿诚,我找到明台的下落了。”
      阿诚一听明台有了下落,有点激动,咳嗽了几声。
      明楼轻轻拍拍他的胸口,说道:“你不要激动。你我都已经历经了近百年世事风云,到如今,万事皆可以看开。无论生与死,都不应太过介怀。何况,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听到明楼这样的说法,阿诚心里自然明白,一定不是好的消息。

      明台和锦云是在1949年北平解放的时候失踪的。此后几十年,明楼和阿诚多方查探,一直找不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阿诚甚至找到了黎叔,还有苏医生、苏太太、明煜(明台的儿子),但就是丝毫查不出一点关于明台的线索。
      解放后,黎叔在沿海某省公安厅担任领导工作。他没有再婚,退休后,孤身一人在南京的干休所度过了他最后的岁月。
      七十年代初,阿诚的来信辗转到了黎叔手中。他才得知,1949年明煜随苏医生和苏太太一起去了澳门,后来又去了美国学医,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医生。黎叔当时倍感欣慰,激动地老泪纵横。
      不久之后,黎叔就去世了。临走之前,他给阿诚回了一封信,说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找到明台和锦云。

      “大哥,你说吧。”或许是多年来都没有寻找到明台的下落,他们心中早就有了最坏的猜测,心理上早有准备。
      “明台在1950年蔡孝乾一案中被捕牺牲了。”明楼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张折好的发黄的信笺纸,展开递给阿诚看,“这是他牺牲前写给锦云的信。不久之后,锦云也被捕牺牲了。”
      原来,北平解放后,明台和锦云去了台湾。当时,因在台的中.共地下党首脑蔡孝乾叛变,导致1000多名“红色特工”喋血宝岛台湾。
      牺牲的特工人员当中,有一些是社会知名人士,但更多的是没有留下真实姓名的无名英雄,因为工作需要,他们的姓名和身份几经变更,一旦失去联系,家人根本无法寻找。
      明台和锦云就是那些无名英雄当中的一员。所以,明楼和阿诚苦寻了几十年,都无法获得线索。
      好在,近几年台湾方面解密了有关资料。明楼通过自己的渠道,获得了这些资料当中的信息。根据多方线索和照片比对,终于在牺牲人员名单中找到了化名为“黎明”的明台。

      阿诚看着明台的遗书,最后一句写道,“我们是这个时代的一朵浪花而已,长江后浪推前浪……今日历经风暴而牺牲,待他日,且看后辈们在风平浪静的大海中恣意遨游……”
      看着这张发黄的信笺纸,阿诚深深凹陷的眼窝中蓄满了泪水,“大姐和明台,我们最想保护的人,都早早地去世了。可是,我们却活了这么久……”
      说完,他感觉有几滴热泪接连滴落在自己的手臂上,而这只手正被大哥紧紧地握着。

      太平山顶
      这里是香港的最高点,明楼坐在轮椅上,俯瞰着维多利亚港和九龙半岛。修竹和明煊、明琰站在他的身后。
      回忆往昔,没有过于的心潮澎湃,只有清晰和深刻的记忆,像电影般一幕幕渐渐在他眼前展开——
      1943年,世人都知新政府明长官已殁,死状惨烈,令人扼腕。却不知他是假死以脱身,与新政府、日本人,还有重庆政府和军统彻底斩断了联系。
      他以商人谭嗣明的身份,和修竹一行人来到香港。在这里低调经营了几年,保持着静默,偶尔执行与共产国际传送物资的任务。在这期间,他与明堂有过两三次接触。
      明堂一家在抗战胜利后不久,搬去了新加坡。而堂妹明轩和丈夫陈进良,还有明月和她的爱人,都在四年内战中壮烈牺牲了。

      新中国成立后不久,明楼收到了伍豪的来信,希望他请求林修敬的帮助,说服国民党政府驻法大使馆加入新中国。
      当时修敬一家正在香港,他们是在抗战胜利后不久迁居到香港的。
      明楼晓以大义,修敬和□□(林修齐)一起配合,劝说了当年的同僚和其他爱国馆员。
      随即,驻法大使馆响应新中国的号召,通电宣布起义,脱离国民党政府。同时,加入中华人民共和国。
      此后,因受到驻法大使馆起义之壮举的激励,驻欧洲其他国家的使馆和领事馆也纷纷宣布起义,加入了新中国。

      而在1949年,明楼在香港这座城市,正式开始了他二十几载没有硝烟的战斗!
      新中国成立后,西方国家开始对大陆实施封锁禁运。而香港是大陆同西方国家唯一能联系的贸易港口。
      明楼所要做的就是,冲破港英当局对大陆的种种限制,不光成立自己的贸易公司,同时联合其他贸易机构和港澳爱国华商一起,将大陆的货物通过香港中转运出去,销售到国外。同时,进口大批国内建设急需的物资,经香港运入大陆。
      回想那没有硝烟,却风起云涌的二十几载,修竹始终与明楼并肩站在一起。从一开始协助明楼,到后来渐渐地出谋划策,独挡一面,将她在经营上和决策上,所有的才华和智慧发挥地淋漓尽致。
      为帮助国内减少使用有限的外汇,修竹提出在进口物资的交易中,与大陆以物易物的策略。
      连阿诚都不得不惊叹道,这位比他年纪还轻的大嫂,绝对是一位超强的实干家。

      明楼回过头,轻轻地握住修竹的手,与她四目相对。
      走过那一段风雨之后,她陪他一起归隐。陪他一起住在Lungren,他们的房子在湖畔旁,树林边。
      他经常坐在书房的窗前,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喝着修竹亲手制作的玫瑰茶,看报纸,听广播,著书写文章,欣赏修竹的新画作,时而抬头看看在园中修剪花枝的修竹。
      他时常感叹,上天对他是多么的厚爱,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上海晟煊集团大厦
      CFO安迪正和员工们开完会,她接到了谭宗明的电话,“老谭,什么事?”
      “安迪,一会儿,我会带一些客人来公司各个部门参观,先和你打个招呼。”
      “什么客人,这么隆重,还劳烦你亲自陪同?”
      “我爷爷奶奶到上海了,还有我爸妈、我哥哥姐姐,我姑妈和晟伯伯,我堂兄、表姐、表弟……”
      “打住!OK,我知道了,我一定告诉我部门的所有人严整以待,好好表现,迎接太上皇!”
      “呵呵,没关系的,正常工作,保持常态就好。”电话那头谭宗明笑了,“安迪,你现在可以嘛,都会适当地开玩笑了。看来,包奕凡真是教导有方!”

      这些突如其来的客人,个个看起来背景不凡,还由谭宗明亲自陪同。其中两位鹤发童颜、气度非凡的老人,大boss对他们十分恭敬,令晟煊上上下下的员工惊讶不已。
      参观过后,到了会议室,稍事休息。
      明楼一路上看到上海的变化,感慨万千,他拉着修竹的手都激动地颤抖起来。“上海的变化太大了!没想到上海现在发展得这么好,完全超出想象!”
      “爷爷,您光看到上海的变化了,就不夸夸我把晟煊打理得这么好?”谭宗明私下在长辈面前,开始讨好卖乖起来。
      “不谦虚!”明楼对这个小孙子十分宠爱。可以说,他长得最像自己。
      这时,安迪敲门进来了。
      “安迪,你到这边来。”谭宗明向她招手。
      “爷爷奶奶,这是我们晟煊的CFO安迪小姐,她是这次红星收购案的总负责人。”
      安迪向明楼和修竹礼貌地打了招呼。
      修竹笑道:“一直听宗明说,他在华尔街有一位搭档安迪小姐,是一位天才。”
      安迪见修竹年事已高,但仍不掩其风华,气质雍容端庄,能看得出她年轻时绝对是一个美人。安迪听她夸讲自己,不好意思起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经常看的《American Economic Review》、《Game and Economic Beha v ior》还有《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这些经济学期刊吗?”谭宗明饶有兴味地问安迪,“我记得有一段时间,你经常跟我讨论一个署名劳拉的学者的文章,劳拉夫人就是我的奶奶。”
      安迪大吃一惊,“真的吗?夫人您就是——,我太荣幸了。”
      ……
      临走之时,修竹悄悄问自己的孙子,“你也三十多岁,该考虑成家的事了。你和那位安迪小姐怎么样了?”
      “奶奶,人家已经名花有主。”谭宗明扶着修竹。
      “你呀,怎么不抓紧呢?”
      “奶奶,爷爷结婚的时候不也三十多岁了嘛,我不急。”
      “……”

      接下来几天,明楼和修竹都在谭宗明的住处休息。明楼提出还要去南京和苏州看看。谭宗明考虑再三后,把公司的事务安排了一番,专门陪同二老去了这两个地方。
      从南京和苏州回到上海,明楼的身体并没发生什么大碍,但随行的医生认为,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极度亢奋状态,需要彻底完全的放松休息,再不可这样长途劳累。
      一天午睡过后,明楼醒来仍感到有些头晕,他想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
      他没吵醒修竹,自己叫了护士,扶他躺到小客厅的摇椅上。深秋的气候总是让人精神不振,望着落地窗外,一阵秋风扫过,心中便渐渐生出了一些悠悠的情丝。
      他叫护士把那张从南京带回来的碟片放给他听。在南京的昆剧院,看了几折戏,昆剧院领导送了这张珍藏版碟片给他们。他觉得里面有一支《古轮台》唱得最是动人心魂。
      “倾长江化奠酒
      痛祭先贤
      忆风雨春秋
      账后案前
      江上灯下
      同把故国思恋
      痴情点点
      忠心一片
      都付于寒涛东卷
      长江一线
      吴头楚尾路三千
      尽归别姓
      雨翻云变
      国破家碎
      万事化空烟
      人何归
      苍天不语地无言……”
      ……
      沉郁铿锵,字字唱得喷薄而出。
      明楼渐渐闭上了眼,迷迷糊糊中,自己又回到了那国破家碎,晦暗无边的时代。
      看见王天风带走了明台,看见大姐正怒气冲冲向他走来……还看到王天风、郭旗云、于曼丽、林参谋、黎叔、朱徽茵……还有其他不知姓名的,同他并肩作战过的所有人,转眼间,雪浪拍天,全都卷入了滔滔江水之中,而他自己也被那滚滚的浪涛冲到了远处……
      明楼,终年103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大结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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