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显的春天》一枚呆瓜

22、第 22 章

　　林显一脚就踢了过去，“喂，你给我醒来——哎哟，嘶。”其实，林显真是很久没做过这类欺凌弱小的勾当了，只是这会儿心里恼火，小孩又恰巧撞了上来，就权当了一次出次筒。
　　小孩儿在绊倒他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这时早坐了起来，揉着睡眼问，“干什么呢？”
　　林显本来麻木的脚，因为适才那一踢，又钻心地痛了起来，更是火大地说，“起来，起来，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说着，就用手推了那小孩一把，小孩被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了泥地上，额角还磕在了桥墩上，他也不哭，也是捂着额头嘶嘶地吸气。

　　林显把小孩推开，自己在那一屁墩坐下了。
　　童明拉小孩到路灯下看了看，好家伙，破了好大一口子，血都糊了半张脸。童明刹那间就止不住血往上涌，反身就是一个大耳括子抽在了林显脸上。
　　林显也没着想自己就这么随手一推就将人整出一血窟窿，但童明先时为了个女人气他，这会儿又为了个陌生小孩儿打他，真是有些伤了他的心。他扶着半边痛得麻木了的脸，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童明连着地上的小孩也都怔怔地看着他。
　　林显笑了一会，就不再笑了，两眼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夜空。
　　林显今天着实受了累，吃了惊吓，又受了痛，这会儿两条腿已经肿得像水桶一般粗细了。童明其实很心痛，他走到林显面前，伸手想要摸一摸林显的脸蛋，林显侧着身子让了过去，低声说，“你不要碰我。”
　　募地，一种尖锐的刺痛就那样突兀地扎进了童明的心里，他干脆两手插入林显肋下，就要将他提起，林显拼力挣扎，但童明只是默不作声地不管不顾地抱着。
　　林显两条腿略动一动就痛，见童明态度强硬，他便也不再抵抗。
　　童明抱着林显到了路灯下面，将林显的脸略略抬起，惨白的灯光下，男孩半边脸蛋又红又肿，眼睛还隐约地衔着泪水。童明抬指蹭蹭他的脸颊，哑声问，“痛吗？”
　　“痛。”林显仰着脖子，童明身上干净温暖的气息令他着迷，他迷醉似的看着路灯下童明眸子里自己小小的身影。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因为你比我强大。”林显当警察时被雷司雨狠狠调、教了几月，该懂的道理早就被教得滚瓜似的熟了。但他就是不想如了童明的意，故意板着面孔诡辩，说，“就像我打了那小孩一样，他比我弱小，所以我可以打他，而他没办法打我，而且他也打不过我。”
　　童明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然后说，“那我就再继续打你一顿吧，反正这以强凌弱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
　　林显知道童明说打就会真的打，却仍是梗着脖子说，“你要打就打吧，反正我现在腿也痛着，个头比你小，力气也没你大，要打便打，随便你啦。”
　　童明气得乐了，在他肿胀的脸蛋上狠揉一把。
　　林显没挨着打，心思有些松动，却也还是不肯认错，只改了口说道，“好啦，你是觉得我不该欺负那小孩，对吧。可是你看，这么冷的天他裹着一棉破被子，我不打他，他也快要冻死啦。童经理是个大好人，就干脆把他带回去，好好养着吧。”
　　童明皱眉想了想，便真的又去看那小孩了，小孩额上伤得还挺深，这会儿还在往外慢慢地渗着血水。童明说，“我送你去看医生吧。”
　　小孩戒备地后退两步，摇了摇头。
　　“你额上的伤口要清洗消毒，否则可能会发炎溃烂。”
　　小孩依旧默不吭声，只是神情疑惑地又摇了摇头。
　　童明小心地又靠近一步，慢慢地把手放在了小孩的头上，轻轻抚摸一下，“走吧，我们去看医生，然后叔叔再请你吃好吃的，我知道有一家店的烤饼特别的香，又软又酥，里布裹得全是肉，一口咬下去，肉汁都流了出来，味道特别的美。他们店里还有明炉烤鸭，姜丝鸡块，红烧脘鱼，辣子鸡，东坡肉，味道都特别的好，你要不要去尝尝？”
　　小孩显然饿了，一提到吃的，立时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喉头滚动，使劲地咽着口水，却还是没有立刻回答。
　　童明心想，“这孩子还挺倔。”正打算再刨点饵料，便听到小孩用稚嫩的声细细地说道，“我要每样都点一份，你不可以跟我抢。”
　　“好好，我不抢你的。”
　　“也不许他抢。”小孩指着林显，强调，“还不许他打人。”
　　“当然当然。叔叔一定保证不让他再打你。”
　　小孩得了保证，又有了心慕已久的吃食，便让童明牵着手站了起来。顺便还将他那破被子裹成团，塞在一个小而隐蔽的桥洞里。
　　林显听了两人的对话，也不吭声，拖着两条痛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童明牵着小孩走上前去想要背他，被他狠狠地甩了开去。
　　小孩拉拉童明的衣袖，“叔叔，他凶的很，不是好人。”
　　林显说，“臭小孩，你信不信，我再一脚把你踢回河里去。”
　　小孩来回地看着他的两条痛腿，咯咯地笑，“我不信，你个臭瘸子根本踢我不动。”
　　林显气得仰翻，不想再搭理这一大一小，便又埋头走路。童明初时还牵着小孩跟在后面，后来见了路边有个小诊所，就带着小孩进去了。林显也没理他们，自顾地往前走。他腿痛，走得自然很慢，但直到进了宿舍，童明也还没回来，他就躺在了床上。这一路走来，可不轻松，痛得他大冷天的都出了一身的汗，感觉凉飕飕的，他也不想动，迷迷糊糊地竟然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显被痛得醒了过来，挣扎着看了一下屋里，童明竟然还没回来，他便慢慢爬起来，忍着痛，把长裤给脱了，又翻箱倒柜找了一翻，摸出半瓶子活络活，小心地涂抹在了小腿上。
　　过了这许多，小腿早就青肿得不成模样，他感觉手还没挨瓷实呢，就又针扎似地痛了起来。他心里把余大有连着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最后还是将活络油一丢，身子仰翻，又倒在了床上。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猜想着是童明回来了，他身子虽然没动，耳朵却早竖起来了听屋外的动静。
　　“来，这边，轻一点，已经很晚上，别打扰了人休息。”这是童明的声音。
　　林显也没顾上脚痛，虎地就坐了起来。
　　童明开了门，看见脱了裤子的林显，眼睛像粘在了那两条得像死尸肚皮一般的小腿上。一边招呼着那小孩在另一个床位上睡了，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酒瓶来，皱眉，“怎么伤得这么厉害，刚才应该跟我一起去看医生的。这是我特意问那医生拿的跌打药酒，说是活血散瘀最是神效了。”
　　林显见他竟然真的将小孩带了回来，有些着恼，别开眼不想看他。童明强行将林显的两条“尸腿”抱在怀里，摸了药酒就往那腿上揉。林显一个没防备，好险没痛得昏死过去，只死力咬牙忍着。
　　童明见他痛得两眼鼓起，神情狰狞，便劝，“要不，实在痛得厉害，你就叫出来吧。”
　　林显冲他狠翻了两个白眼，随手塞了一个被角放口里，把脸埋在了被子里，痛得狠了，他就下死力地咬紧了被子。童明初时下手还有些迟疑，后来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两条“尸腿”上了，手下力气便慢慢地加了上去。
　　那小孩初时怕生，不敢躺床上，只小心地半挨着床沿站着，两眼小耗子一样东张西望，又盯着童林两人看了好一会儿，但终于抵不住瞌睡趴着床沿睡着了。童明便过去把他抱在床上。
　　林显见他离开，立时便有了从地狱里解脱出来了的感觉，及至童明安置好小孩，再次抱上他的“尸腿”之后，他便再也不愿意去遭那翻罪了。
　　童明见揉了这许久，伤下的血瘀也散得差不多了，便爬上了林显的床，要跟他一起睡。
　　林显推他，“去你自己的床睡。”
　　“那床上不是有个小孩睡着么？我就跟你挤挤得了，再说了，咱们又不是没挤过。”大手一挥，将林显笼在了怀里，“别闹，快睡，可困死我了。”
　　第二天,林显醒得迟,不只童明早已起床不见了身影,便是那小孩也已经起了床,坐在桌前的小椅子上,额上用绷带打了个补丁,一双眼睛骨碌转个不停.林显睡了一夜,感觉全身骨头像是锈住了一样的疼痛,脚上的伤却好了许多.亏得是冬天,多穿了几条裤子,几皮带下去,居然没有破皮,昨晚上又让童明揉了一翻,这会儿看起来,竟然好了很多,不只肿消下去了,颜色也浅淡了许多.
　　林显以前就是坐在桌前写字看书,这会儿看小孩坐了那里,就有些怕他捣蛋,挣扎着往桌前走去,那小孩见他过来,便跳似地站起来,然后兔子一样跑屋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