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显的春天》一枚呆瓜

10、第 10 章

　　林显没找到工作，到了天黑，免不了装模作样地拿出工作一天下班回家的模样。这时天色还有些早，奶奶正在织毛衣，小小的二居室竟然还另有一位客人。那客人就安静地坐在老人的下手边，捏着毛线球，不时帮着顺下毛线，正轻声地与老人唠嗑。
　　林显看见客人，脸色便不太好看，说，“童明，你到我家来干什么？”
　　林老太太说，“显显，不得没有礼貌，这是你童叔叔，是你爸爸的老战友。”
　　林显丢了工作，只想尽快另起炉灶补了缺。不想老人知道了话多，一直存着能瞒一天是一天的想法，此时不免有些担心童明露他的陷，便跟老太太说，“他算是爸爸哪门子的战友。咱爸当了那么多年的兵，这么多年也没见着个人来探望探望咱俩，这会儿人都死了一二十年了，他冒了出来，说是战友就是战友了啊？”
　　“他说是，当然就是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老太太轻轻责备着孙子，然后面向童明，“这孩子说话就是不搭调，他爸爸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人家犯得着来冒充他战友不？那么多年过去了，也亏得您记得，这时候还能想起过来看望我们。”
　　童明赶紧说，“是我的不对，应该早点来探望您的，只是一直也没得着讯息，更不知道咱原来就跟放哥呆一个城市了。要是知道，我早几年，刚从S省过来就来拜访您了。放哥儿当年救了我一命，您是放哥的母亲，就跟我亲生老娘一样儿的。咱妈去得早，一辈子也没喊过几回妈，要是您不嫌弃，我干脆就认您做干娘得了，也好见天儿过来献献孝心。”
　　按理说没这样初来乍到便认干娘的，但老太太看人利索，估摸着童明不像是坏人，倒像是颇有些作为的模样，便就势应了，笑着说，“那敢情好了，咱平白地又添个大小子，那真是再好没过的事情了。”
　　林显说，“不要他叫您干娘，他是想做我叔，占我便宜呢。”
　　老太太故作惊奇，问，“他本来就是你叔叔，又是占了你哪门子便宜啊？”
　　林显回答不出，有些恼羞成怒，干脆撒起了无赖，“反正只有我能叫您奶奶，其它人想跟您沾亲带故，门儿也没有。”
　　童明就笑他，“哟，小哥儿这是在吃奶奶的醋呢。”
　　一句话把老人又逗得笑了起来，林显心说，“你就装吧，装得再好，也是一头大尾巴狼。”他没心思当着奶奶的面跟个外人掐架，也不关心两人有没吃晚饭就提着外套回自己卧室去了。
　　老太太眼见着孙子进了房，歉意地说，“这孩子真是怠慢了，亏得你还想着给他留饭菜呢，早知道活该倒垃圾桶让他饿一天的肚子。”
　　林显在房里蘑菇了两三小时，等着童明告辞离开，才跑出卧室，进厨房找吃的去了。
　　平日因为老太太眼睛不方便，肠胃也弱，很喜欢吃些绵软易消化的包子馒头之类的东西。每天能给林显的也不外乎这两样。但这天却有些不同，竟然是两大海碗的饭菜，有荤有素，而且色相非常不错，一看就很有食欲。
　　老太太从门缝里瞅着孙子端出了饭菜，开始批评自家孙子，“显显，你可不能再那样说客人了，那样多不好，显得咱多没礼貌啊。而且人家童明下午就来了，看我眼睛不方便，又自己去超市买了菜，又是他自己亲自下厨炒的菜。我可跟你说，那孩子炒菜的手艺还真好，味又淡，火候也掌握得好，肉都煮得烂了，很顾忌着我这没牙齿的老太婆呢。”
　　林显一大口饭菜入口，鼓着腮帮子嘟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找了一天的工作，晚上也没吃，这会儿着实饿了，一阵风卷残云，两大海碗饭菜见了底，末了擦擦嘴巴，总结，“也没什么好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林显吃完饭，就又让老太太叫住了作陪唠嗑儿。原来童明所在的南天大楼还需要几个小保安，想招林显去做保安，上门来给老太太做思想工作了。
　　林显心里“咯噔”一下，却极是不敢妄作言语，只在旁察言观色，小心应付。再一听，老太太说起那保安的工作，虽然工资不算高，但胜在工作轻闲，又想起自己今天奔波一天的结果，便也有些意动，但他自觉得跟童明的关系处得有些僵，怕以后落他手下干活被穿小鞋，便死活不同意，且又见老太太没提“警察”二字，更是疑心童明并不曾将事情告他的密，只含含糊糊地拿话糊弄老太太说，“做保安再好也没当警察的好。”
　　林显在当警察的几个月里跟往日一起浪荡的小混混们有了些距离，后来也没跟他们主动联系。但是当他离职十天后仍没找到正经营生的时候，还是吃惊地发现，自己离往日的哥儿们又越来越近了。
　　在街上走着，时不时地碰上一两个哥们儿，初时大家吆五喝六地叫着林显一起喝酒。林显硬着头皮借口上班给拒绝了。
　　当然，林显装模作样，伙伴们也没强求，这世上还真没哪个小混混会喜欢警察的。
　　一来二去，拒绝的次数多了之后，林显这“上班”的借口终于被人识破了。
　　识破的人就是莫冬离。莫冬离是林显的哥们儿，所谓的哥们儿就是一起玩玩，一起吃吃，一起喝喝，一起敲人竹杆，一起打人闷棒。
　　但莫冬离跟一般的小混混不一样，他有工作，就在阳光路口的那家酒吧里当保安。说是保安，其实跟打手差不多少，隔三差五地就能带上一身伤回来。他能识破林显的借口，其实跟林显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林显这时候已经被找工作的执念逼得几近疯狂，见着莫冬离，居然莫名地觉得当打手也挺好，只要不死，带点伤怕什么？
　　“什么？你想跟我一起去酒吧上班？”莫冬离吃了一惊，瞪大了眼打量着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朋友，私心里很觉得林显当打手不行，当牛郎却是走不了的红牌，不过这念头一闪便被他激零零地晃在了脑后。林显要是在他的介绍下做了牛郎，林老奶奶非得吃了他不可。
　　林显不明白莫冬离的那些小心思，见他只不作声，只当进职有些困难，便又加了把劲劝说，“打架我最在行了，是吧。”
　　莫冬离很没好气，白他一眼，“你行什么？从小到大哪次你哪次打架不是一个人单挑别人，赢不了之后拉着我们群殴的。”
　　林显讪讪，“打不过人家，受点伤也没事，我皮厚，血条多，不怕打。”
　　这话听着太怂，莫冬离没搭理他，只好奇地问，“你警察做得好好的，干啥又不做了。”
　　林显红着面孔撇嘴，“警察有什么好当的，还不跟你一样，成天被人打。”
　　得，这话又说回来了，莫冬离顿时满脸黑线，合着他上班就是挨打呢。他摸摸脸上的伤，对自己说，“这是咱兄弟，兄弟。不能窝里斗啊，不能窝里斗。”终于忍住了没发火，莫冬离再问，“当警察的，谁会打你。”而且林显长得白白嫩嫩的，也不像成日挨揍的倒霉样啊。
　　林显漫不经心地吠吠，“就是我那队长，看我是混混出生的，不顺眼。”
　　“刑警大队的队长，……那个不是雷司雨么？”莫冬离细一思量，“那时候不还是他把你弄进的刑警队么？”
　　“是啊。就是他。大约就是为了想法子虐我才千辛万苦地把我整合进去的。”
　　末了，莫冬离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最后，莫冬离对林显在警局的生活表示了极大的同情，但却仍是不同意林显去他酒吧上班。最后林显只好说，家里穷得喝白开水都困难了，再不工作恐怕祖孙俩都得饿死。
　　莫冬离见话说到这份上了，也只好答应帮忙。
　　林显工作有了着落，心事放下大半，便大手一挥，“莫哥，走，，今儿你想吃什么尽管点，兄弟请客。”
　　莫冬离上班的场地有些特殊，竟然是个GAY吧。林显一进去就吓了一跳，一屋子的男男跟男男。二十岁的林显没见过这架势，若非有莫冬离挡在后面，他能立马临阵逃脱，跑回家里去。
　　莫冬离看他一脸煞白，一副吃惊不小的模样，就嘲笑他“少见多怪。”
　　林显擦了把冷汗，竟然没有反驳，只小声说，“我要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