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光》檩条

6、第 6 章

　　欢又千无法接受自己在感情方面竟然连“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路么？”的境界都没达到，阿一一脸肯定的表情却恰恰认证了这一事实无力反驳，好受伤。

　　阿一看欢又千那一脸挫败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欢又千的成长经历里并不缺乏挑战和磨难，那些经历并没能打垮她，都挺了过来，一路闯过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

　　刚认识欢又千时，阿一觉得这个女生沉稳却不失温柔，与外表温顺柔美实则大大咧咧的木木完全不同，眼底藏着淡漠，她一定有着与众不同的经历。熟悉后才了解到，她所经历的坎坷的确与众不同，更是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女生。

　　要有多坚毅的心智，多么积极向上的性格，才能让欢又千在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后，还能露出那样温柔的笑脸。

　　可是这样的欢又千现在却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欢又千向阿一描述了昨天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一切细节都细致入微，在她描述的画面里阿一都有了好像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原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对欢又千来说那么重要，以至于每一丝细节都不曾遗忘深深刻在心里。

　　阿一甚至有些气从馨，何德何能让欢又千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从馨很无辜的躺了枪。

　　“那个...”

　　旁边的Abel欲言又止。

　　阿一挑了Abel一眼，意思把话说完。

　　Abel把一张卡片拍在吧台上，没作声继续擦杯子。

　　阿一和欢又千看着吧台上的卡片，上边只有一排手机号码，带着疑惑两人又看向Abel。

　　Abel手上动作没停，解释说：“昨天那个女生，刚才又千说她叫从馨对吧？她走之前留的手机号，说客人有需要打车的可以联系她。”

　　阿一：“......”

　　欢又千：“......”

　　怎么好像看到了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呢？

　　“等一下！Abel！我刚才说了那么久，为什么你现在才说你有她的电话？”欢又千反应过来，握拳，表示自己很不甘。

　　阿一同感，早拿出来自己哪至于受这么久的煎熬。

　　Abel看着两人歪头想了想，说：“嗯...可能是不忍心打断你的独角戏。”

　　欢又千脸都黑了，甚至觉得Abel眼睛里写满了“看你过的不好我也就放心了”的幸灾乐祸。Abel一定是坏透了，是天赋技能，是那种外表看不出来但骨子自带的那种坏，肯定是这样，要不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强烈想抽死她的感觉呢？

　　阿一看着炸毛的欢又千觉得自己快被Abel打败了。Abel总喜欢逗欢又千出糗，屡试不爽，看欢又千现在那要杀人的表情就知道又让Abel得逞了。

　　阿一瞪了Abel一眼，Abel耸耸肩一脸无辜忙自己的去了。

　　看Abel离开吧台，阿一摇摇头一脸无奈，Abel跟自己同岁，都30了还像个小孩一样。把吧台上的卡片朝欢又千推了推：“怎么样？幸福来的太突然，做好准备接住了么？”

　　看着眼前的卡片，欢又千觉得，今天自己的心里落差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不对，是像蹦极一样。觉着自己做好了迎接高空坠落的冲击力和刺激感的准备，结果真跳下去了，反弹的时候才发现，只做跳下去的思想准备远远不够，反弹上来的失重感加上头脑有些充~血的眩晕感才万分难受。往返几次只能彻底认命。

　　把卡片和手机揣进兜里，起身跟木木道别出了酒吧，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狠狠送了Abel一个眼刀，Abel似是有感觉一般耸了耸肩。

　　出来发现天已经黑了，在酒吧里没发觉，一下午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明明已经入夏，北方的夜却有些冷，昏黄的路灯下行人三三两两缩着脖子攥紧领口快步经过，气温变化无常，日夜温差大，同样一身衣服白天里还觉着热，夜里就冷的不行，街上穿什么季节衣服的人都有。

　　欢又千一早从木木那里赶回家，拿了文件就出门了，因为走的急，还是昨天那一身没换，白天温度高穿着适宜，夜里就有些勉强了，刚从酒吧出来迎面一阵冷风就吹了个透心儿。

　　抱着胳膊走过步行街，站在马路牙上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出租车的影子，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欢又千觉得自己现在孤零零的在街边路灯下吹冷风，看起来一定特别惨。

　　站的时间越长就越发觉得冷，哈了口气搓了搓冻得发白的手插~进兜里，一愣，攥在手心里那卡片的触感让欢又千原本低沉的心击起一阵涟漪。

　　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呢？

　　她会不会很忙没空过来？

　　欢又千掏出卡片，看着上边那一串电话号码满脸纠结。

　　从馨离开工地门口，转头就把欢又千忘到九霄云外，没办法，今天的活儿实在太好干了。活儿连着活儿，这边乘客刚下车那边就又上来一波，几乎没有空闲，连午饭都忘记吃，恍惚间从馨甚至觉得自己开的或许不是出租，而是公交。有种脚打后脑勺的紧迫感和充实感，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等红灯时的空档，趁着车里没人，从馨都要忍不住掏出钱来数一数。去掉要交给老爸的份子钱，再去掉油钱，拿着手里比平时厚了不少的一打在手里砸了砸，今天真是幸福美满的一天啊！

　　接到欢又千电话时，从馨已经回家洗完澡，刚吃过晚饭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陌生号码，从馨觉得应该是约车的客人，想都没想就接通了。

　　“您好，约车么？”

　　“是的，我在步行街街口这里。”

　　“欢！又！千！”从馨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欢又千不懂为什么自己明明捏着嗓子说话还会被从馨听出来，但又很高兴她能听出自己的声音，没注意到她的语气。

　　从馨觉着自己的火蹭蹭的往上冒，欢又千不打电话还好，一打电话自己这才想起上午忘记的重要事情到底是什么——打车费。欢又千下车竟然没给钱！

　　从馨想，这下可不能让她跑了：“你原地呆着不要动，我马上就到。”

　　欢又千握着被挂断的电话嘴角勾起，心底一片火热，她好像很着急要来见自己的样子。怀着这样的心情，连凉飕飕的晚风好像也变得并不那么刺骨了。

　　趁着从爸看电视的功夫，从馨拿走了钥匙，把家里另一台出租车开了出来，这台车白班是雇的司机，从爸干晚班。

　　一路飞驰，车开到欢又千所在地时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路灯下的欢又千低着头脸埋在阴影下看不清，穿的很少整个人瑟缩着显得特别单薄，紧抱着胳膊的双手也因为用力的缘故指节泛白，时不时上下揉搓~着手臂。

　　慢慢靠近将车在道边停好。也许是太冷的缘故，欢又千一直在走神，竟然好像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出租车。

　　从馨下车，走到路灯下，映着路灯看着欢又千紧抿着冻的发白的嘴唇，一路上的火气烟消云散，心里柔软的不行。

　　脱下外套裹住欢又千。感受到欢又千因为吃惊而睁大的双眼正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自己，又替她紧了紧外套拉上拉锁。抬头迎着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自己看起来傻傻的欢又千，微微一笑，拉起欢又千外套下露出的手，好凉，从馨觉得心里没来由的一疼，手又紧了紧。

　　欢又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进车里的，从刚刚认清面前为自己套外套的是从馨的那一刻开始，欢又千就全无反抗乖乖的任从馨拉着手，看从馨替她打开车门，又乖乖坐进车里，再看现在从馨探过身子欲为自己系安全带，这一系列都来的太快太突然，让自己头晕目眩。

　　欢又千闻着周围淡淡的沐浴露味香味，看着靠近自己的从馨微微有些湿的头发，显然是刚洗过澡不久，看她越靠越近，近到甚至让自己感受到她喷在自己脖子上的鼻息，和自己咚咚乱撞的心跳。

　　“在想什么？”从馨抬起头灼灼的直视着欢又千的双眼。

　　“没，没什么。”吓了一跳，欢又千觉得脸烧的不行，嘴都瓢了，只得逃避的扭过脸躲开视线不敢与其对视。

　　从馨伸出手，捏着欢又千的下巴，强制性的扳过她的脸，看着她躲闪的眼睛，心下不忍，手又松了松。刚刚有些用力，下巴上红红的印记清晰可见。

　　从馨的手指在欢又千的下巴上轻轻擦揉，眉头紧蹙，似是懊悔自己刚刚的不知轻重。

　　欢又千哪里忍心让从馨责怪自己：“没事的，不疼。”

　　从馨收回手，认真的看着欢又千，那正经的样子让欢又千收起了羞涩也一脸认真，把腰挺直坐正身姿与她对视。

　　从馨：“你喜欢我？”

　　欢又千：“喜欢。”

　　并没有欢又千想象中的躲闪，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问一答。

　　“我们不过见了几次面，喜欢我什么呢？”从馨不理解刚刚交换了名字互相不熟悉的两个人怎么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喜欢”对方。

　　是啊！这么短的时间，才见过几次面，喜欢她的什么呢？

　　这两天欢又千也这样不断的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