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陈小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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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米站在原本的陈小米父母跟前，在来的路上，她无数次想象生平第一次跟陈小米父母相见时的场景，但没有一次是眼前这样。束手束脚、浑身不自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在他们跟前表达自己的想法才好。因为她不是当初被寄养的那个陈小米，是才来这个年代还没几天、没有随身空间、没有金手指的穿越者陈小米。陈小米的父母一人一边牵起她的手，然后三人一起坐到了沙发上。他们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仔细打量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矮矮瘦瘦、头发干枯、整个人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夫妻俩心里叹了口气，至少孩子是还活着、四肢健全的找回来了、没死于灾祸、饥饿、殴打，也没有被卖了、嫁了。陈小米的爸爸先收拾了伤感的情绪，他生怕吓着宝贝女儿，特意放缓了声音问：“小米，你现在还是叫小米罢？我们好容易才找到你，肯定会好好感谢当初抚养你的老乡家的，你放心。要是你想他们，咱们可以接他们进城来看看你，就当是亲戚一样走动你看行不行？现在你回家了，谁也不能把你从我们身边带走！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有你爹妈在呢！不怕啊，你对今后有什么打算跟想法，可以给爸爸说说看。”
小米的心里被蓦的一股暖流冲击，热辣辣、暖呼呼的让她想哭出来。她想，这就是有爹妈撑腰的感觉啊！真好！在穿越前，她是个爹妈离婚没人要的孩子；本身已经十一、二岁，又父母俱全、不符合进福利院或被其他人收养的条件。好在他们离婚分割财产时，把以前自住的、一套不到40平的单室套小房子、给留在了她的名下，这是他们对陈小米最后的仁慈与爱----让她至少可以有瓦遮头。虽然她还未成年、不适合独自生活，但是民不告、官不究；她就这样，自己一个人过完了从小学六年级、初中到高中毕业为止的这些年。每个月银行卡上抚养费不到账的时候，陈小米都要厚着脸皮、顶着对方家庭成员的冷眼去找她亲生父母讨要这笔钱，这是她少有的、能见到亲生父母的时候，虽然他们双方对这种气氛谈不上友好的见面都不期待。有时候他们甚至会拿单位发的购物卡、券，丢给她充抵该给的生活费。陈小米只好声明绝对不要他们打发她的商场购物卡、券，那个不抵用！对她来说，过日子反正是要买米面粮油跟生活用品的。她只接受大型连锁超市的购物卡，这种购物卡跟用现金支付也没差的，总好过跑一趟；什么都拿不回来。陈小米参加高考那年刚满十八岁，得到的生日礼物就是-----她的亲生父母不约而同的停了给她的生活费。
好在她自小危机意识强、平时颇为节省，靠着不多的一点积蓄过完了自己在故乡的最后一段时光。当陈小米一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识趣的没有跟亲生父母联系；就独自一人收拾好了东西、卖了自己名下的房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自小生长的城市。陈小米就靠着这笔钱，专心学业、没去勤工俭学。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读完了大学本科，拿到了常青藤名校发的、硕博连读的全额奖学金。陈小米穿过来前，正是她人生的高光时刻----她以优异的成绩、提前完成了学业，找好了国内的高薪工作；正准备回国大展宏图，打算出现在以前都不要她的亲生父母跟前，扬眉吐气一番！却不知道怎么弄的，一朝回到了解放前，是真的解放前----她成了在老陈家，跟奶奶一起过活的陈小米。从那天起，她就从陈小米留下的记忆中得知，她是在老陈家大人的打骂声中，孩子们的欺负下知道了自己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是他们家发善心捡来养大准备作童养媳的孤儿。所以她长这么大也都没尝过吃饱肚子是什么滋味，平时是小心翼翼的拼命干活、从来不敢多吃一口、也不敢出声，生怕被他们老陈家人嫌弃然后给卖了、或者给扔了。才来一天，陈小米就受不了，陈家奶奶那老婆子天天拉着个脸，一句好话没有，整天不停的使唤她。好点的自己吃，留给小米的都是不抵饱的稀汤寡水；好在陈小米原有的技能她也继承了，所有的活都会做；还不至于露馅。她想离开这里，又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也不知道身在何方。盲目行动怕给抓回来打死或卖掉，还得要细细观察后再做决定。
幸好自己穿来的第二天陈小米她哥就找来了，她这才从村长大叔的话里知道：一，陈小米其人，不是老陈家买来、捡来的娃，她是深爱她的亲生父母，凑了一大笔老陈家从来见也没见过的钱，作为孩子的生活费，托他们代养的革命后代。二，现在的时间是建国初年，抗美援朝之战刚刚结束；陈小米她哥刚从朝鲜战场上回来就来找妹妹了。就冲这份拳拳的怜子之情，她这个后来者，从内心已经把原主的父母；当成自己爸妈了。而且当初送她来的人也跟老陈家说过，迟早；会有人来接这孩子的。可他们老陈家收了钱，居然从来没有好好待过陈小米、这个革命者的后代一天。竟然还敢那么丧良心的欺负她这么多年！虽然不能替陈小米本尊报这个仇；但是她是可以替原主活出一份精彩的！小米听了她爸说的话，摇了摇头：“哥哥跟我说过，养育之恩；他已经替我报答过他们家了。虽然你们给了他们一笔钱养我，可他们收了钱也对我都不好。一直拿我当童养媳待，从小到大我都没吃饱过，穿的也一直都是破衣烂衫、挨打受气更是家常便饭，从睁眼到天黑干不完的活。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小李庄和老陈家的任何人了。今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一条、你们既然愿意找我回来，就肯定不会亏待了我!以后，以后我会听爹妈话的。”她的妈妈听了这番话，泣不成声。小米抚着她的背轻轻拍了拍。小米妈妈好容易止了泪，跟她爸爸对视了一眼，做妈妈的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她：“闺女你想上学么？我们打算送你先去念念书，小米你看行么？”小米没吭声，心里算了一下，现在是五五年，陈小米十四了，文盲。陈小米本尊已经不知所踪了，而自己来自后世，繁体字会认、却不怎么会写，约等于文盲。但是最迟明年年底，学校应该就会开始推广简体字，一旦简体字普及了，对后世穿来这个年代、只会写简体字的自己就不再有掣肘了。这个年代虽然不如自己以前生活的年代物质丰富、科技先进，可有了这么一对慈爱的父母，又是老革命的资历，陈小米觉得这个开局很让她满意。现在，就算能让陈小米回二十一世纪去她也不想回了，既然回不去，她就得为今后好好打算！想毕，陈小米点头答应：“好！那我就听你们的，上学去。”
陈小米上的，是组织上专门办的、给类似于小米这样；小时候没有机会到学校，系统学习知识的革命后代办的、半军事化管理、寄宿制、速成性质的子弟学校。不识字的孩子不论年龄大小，先上一年级。如果年龄偏大、又不愿意上学的孩子，只要达到扫盲班毕业水平，就发个小学毕业证，直接安排工作。不愿意被安排工作的，可以自己去招工单位找工作；通过人家的考试就行。陈小米的父母还在部队工作，父亲在军区后勤部，母亲在文工团搞行政；哥哥是在基层部队的军官，她自己在寄宿学校。一家人平时各忙各的、只有周末或节假日才能见上面。陈小米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有点喜欢穿来的没有冰箱、洗衣机、电视、手机、网络、电脑的这个虽然物质极度匮乏、可人心相对单纯的时代。繁体字陈小米还是认识的，只是不怎么会写而已，为免别人问得麻烦，她本来就识字这点连父母都没告诉。入学没多久，陈小米一熟悉了课本，就提出要跳级。算术很简单，她不着急，语文受困于繁体字难写，所以她不贪多、只考二年级。陈小米原本的打算就是，等到简体字推广一段时间以后；申请参加小学毕业考试、然后是升学考试，最后直接上初中，周围都是家庭出身类似、情况各种不同的小学鸡，结交人脉什么的，现在一律不在她考虑范围中。
子弟学校设置是小学、初中一体的，高中阶段就要到外面学校去念了。陈小米在穿越前无聊的时候，曾经了解过建国后的一些敏感词。她不知道自己的穿越是回到过去的年代，还是平行世界？如果是回到过去，她打算在□□到来之前，跨进大学门槛。所以对于学习，她是一刻也不肯放松的。陈小米只顾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几乎不跟同班同学打交道。她的人际交往仅限于在教室、食堂、宿舍这些地方遇见熟面孔，微笑一下点头致意；其实连同班同学的名字都记不全。虽然曾经的最高学历是博士，陈小米也不敢轻敌。为了打好自己亮相的第一枪，她早早就把其余四个年级的各科课本反复捋了几遍，力争万无一失。简体字在学校教了一学期后，陈小米就申请参加了本年度的小学毕业考试，对于低年级来说，陈小米本来就是大龄插班生，提前毕业很正常，通过毕业联考就好了嘛。对于毕业班来说，大家岁数差不多；多一个人考试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所以她参加毕业考的申请很快被学校批准了。因为小学毕业考是全市统一的，所以小升初其实是按毕业考成绩录取的，除非另有要求的学校，为了保障生源质量，自己组织一场入学试。
陈小米是插班入学，本来就跟班主任和同学不熟，但是；入学时，她的文盲身份是板上钉钉的。成绩公布后，得知她申请提前毕业，还参加了本届毕业考，班上一片哗然。她入学不到一个月，就跳级到了现在的班上；勉强可以算是奇迹了，这成绩一般人努努力也是能达到的。可一个原先没有基础的插班生，一、二年级一起算、在校时间都没超过一学期，就能直接参加毕业联考还高分通过了？这是天才吧？
她的父母得知消息，替她高兴之余、心疼不已，这孩子!以前真是被耽误了，好在，已经找回来了；一切都还来得及。她哥兴奋的像自己考了好成绩一样，特意找了个日子请假出来；带着她进城去逛中央商场，买了支派克金笔送她；还给她添了书包、铅笔盒、圆规、三角尺、笔记本之类一堆文具。陈小米推脱不要，说这笔太金贵，在学校拿出来用不好。他哥陈立没有听她的，反而又给她买了支关勒铭一支金星钢笔，这两支不是金笔，比派克便宜许多：“那个在家用，这两个在学校用。”陈小米感动的头直点：“谢谢哥！我会好好努力哒！”她趁机提出叫她哥加强文化学习，争取军校进修机会“不能被我个文盲甩下去哦？”陈立伸出手指头，戳她额头一下都舍不得，笑着虚空点了点她。刚接回来的时候，头发枯黄、又矮又黑又瘦的。现在的小米黑亮的头发编成两条辫子垂在肩上，眼神灵动、皮肤光洁，看着斯文清秀；已经有点大姑娘的样子了。兄妹俩说说笑笑逛了一圈，陈立又带着小米跑到有名的□□饭店吃了午饭，还顺便买了些点心给父母带回去。
晚上，陈小米的爸爸问她读书辛不辛苦？让她读书慢慢来不要累着自己，平时在学校要吃好一点。妈妈笑眯眯的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往她碗里夹好菜，小米制止道：“妈你自己吃，这太多了，我吃不下了呀！”小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老革命，级别高，家里原来有组织配给的勤务员做家务。小米来了以后没多久，趁着勤务员（保姆）出去串门，跟家里人说：“爸、妈、哥，我觉得吧，不管按什么标准，在咱这里一人一份供应才是正常的。我仔细思量过，实际上后勤按爸妈的高标准给咱家的供应是两份，可咱一家人平常都是分四处吃饭！最多，也就在家里吃个早饭，其它几顿都是在各自的食堂解决。还有，你们看啊，现在爸妈在单位里头已经吃了一份供应，家里领的这份供应早就应该停了才对。实际上爸妈这份高标准供应，咱家人也没用上多少，全都叫这勤务员连个招呼都不打的给拿去吃、用了。按说这勤务员又不是咱家人，咱家白天除了这个勤务员也没人在家；她这么自说自话的占公家便宜，可叫人家论起来，占公家便宜、多吃多占的却是咱家。要是哪一天上面追究起来我们家不冤得慌么？别人家怎么样，咱不管也管不着；咱家可犯不着受这冤枉气！我觉得我们还是把这勤务员退回后勤比较好吧。咱家本来就没多少活，她还不勤快点；干活磨磨蹭蹭、就喜欢一天到晚到处串门，张家长李家短的嚼舌头，别在外头给我们家惹出什么是非来！先让她回后勤，我们再把以前的差额补上。回头要是咱家里，实在需要人做家务；完全可以在可信任的、生活困难的亲属里找一个人来，工钱我们自己出；不占公家便宜就是，这往大了说还是觉悟问题呢。”小米爸、妈想想自己平时忙于工作，还真没注意过这些个细节！多吃多占在革命队伍中任何时候都不是个好名声，她爸妈遂认可了小米的观点。为了不得罪人，第二天就让小米她妈悄悄去后勤那边；找后勤领导说了几句客气话、没说其它，只说家里人口少事情也少，实在不习惯多个人，还是把她分给其他需要的人家帮忙去吧，然后坚持退了这个勤务员。还折钱退了原来勤务员去领的那一份供应，特意叮嘱了，别人家的事他们家不管、也不跟人攀比；他们家的供应按该有的算，不能让公家吃亏，这些事情都是做的不引人注意。后勤的领导发自内心感激他们家行事大气，遂也投桃报李，派了个干事过来；带着勤务员回去好重新分配，省的她吃吃拿拿的舒服日子过惯了不肯走；闹起来给小米家惹人闲话。其他家属过来问小米她妈，为什么把个不要自己付工资的保姆退回去？留着给家里干活多省心啊？小米她妈打哈哈说自己家里人少，平时夫妻两个工作忙，儿女都不回来；全家人一天三顿都不在家吃。家务就剩洗洗衣服、搞搞卫生了；实在是没多少活，她自己完全可以顺手就干了。那个勤务员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家没事可做，大部分时间都闲着，还要一天三顿起火做饭的，太浪费人力物力了。正好后勤可派遣的勤务员人太少不够用、不如把她派到需要的同志家里，也好让人家勤务员为革命多做些贡献嘛。人家一咂摸，小米妈这确实是实话，他们家勤务员那德行；家属们都看在眼里。再说任谁家里搁着个一天天光拣好的吃、啥活也不爱干的外人也别扭，就没人再多问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陈小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