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外篇-前传 C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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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关洲。”
“我是来自另一条世界线的你。”
………………
关洲把那张从作业本末尾扯下来、现在满是丧心病狂式齐整印刷体字迹的纸折好，卡在文具盒的盖子里，最后在上面顺手画了个盘旋箭头一样的G。他希望某一刻他离开的时候，另一个他自己能一定察觉。
但是他也只能在明显地察觉到变化的时候做这一些事。
关洲第一次想起来写这个的时候，面前是一张画满3x3居多、没有边界的也不少的五子棋局，乱七八糟的草稿纸。
前一刻的另一个自己显然正在冥思苦想……不过，和同学下五子棋的时候突然面现诡笑，在纸上和自己打招呼，几秒后一脸我怎么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鬼的表情，对方会有什么想法？
外星人附体，鬼上身还是干脆打算赖棋，关洲表示他不知道。也没想知道。
走出再熟悉不过的8x6平方米小教室，关洲习惯性地找到一个视野不错的地方，双臂交叠在淡黄镶边的米灰色护栏上……然而并放不上去，只能踮着脚往下看
。
另一个时空里疑似饱受惊吓的某位同学正在挥洒汗水……嗯，故作狰狞地玩老鹰抓小鸡，他当老鹰。楼上的关洲从完美角度俯视楼下操场上的袁名扬，扬扬小朋友，脸上再次刷出谜之笑容。
“铃铃铃铃——”单调刺耳的电铃声在校园里回响起来。正所谓一打铃，吓一跳，音量巨大，操场上的所有人动作立刻一顿，然后同学们就只好三三两两地走回来。当然再一会他们都坐在教室里的时候还要近距离地再听一次。
……虽然五年级的时候电铃就会被换掉了。可是关洲现在的时间往前跳得多，往后跳得少…
差一点就能毕业的关同学，在这一秒感觉前途无亮。
………………
根据木质课桌左上角贴着的手抄课程表，下午的第二节也是最后一节课是傅老师的语文。
傅雅萍老师漂亮年轻又有耐心，主要教一年级和部分二年级，在同事和小朋友之间很受欢迎，相对地课上的氛围因为学生愿意听讲一直很好。
不过再之后的四十多岁男性的庄老师带的班嘛……成绩是不会差的，不过那时关洲翻开书看到的就不是下划线和做好的课后思考回答，而是插图上千奇百怪的涂鸦了。
虽然老师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关洲明显一点也不想从课文里分析出什么……实际上现在他面前的课本里也没什么有意义的内容。循着记忆把剩下的课后习题写完，他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抽屉和书包上，逐样逐样地把东西掏出来。
首先是作业本，有那种绿色封面用来照着描数字的，也有普通牛皮纸封面的田字本方格本，主要的特点就是照着写什么都对，自己写的时候错过哪个字后面还是继续错，通篇常见的狗爬体。
大致看过之后关洲有点难以直视自己的黑历史……不过，他自己在第一次到这个阶段的时候，实在连这一个他都不如。
当一个还没有完整世界观的，幼儿等级情商的人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会重来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人生？
不是像开了作弊器一样变成现实版爽文，而恐怕是仿佛整个人生…了无意义。
能够做到什么，选择去做什么……下一秒随时会抵达确定着不同选择的世界，不知不觉就会放弃选择的权力，以为自己在时空乱流里随遇而安，实际上不过是放任自己止步不前。
关洲一度失去过对自我的确立。
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以后，关洲兴奋过不安过恐慌过迷惘过，越是不知所措越是无法控制。每一秒，甚至更短的时间，随着微风吹拂或者水波淌过一样几乎难以察觉的触动，面前的世界就已经改变。
重叠的世界和巨量的信息变成遮蔽双眼纷乱的光，偶尔停留在一处的时候，关洲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直到他努力尝试平静，开始寻找变动之前的预兆……
直到那一次他幻听般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孩子气的苦恼的自言自语。
[好难……什么题目嘛……] ——如果有考完的我自己来帮我考试该多好啊…好吧，就是想一想。
大概只是这样一个念头。
然后下一秒关洲面前的世界变化，他发现自己坐在三年级上学期期中考的试卷前——小菜一碟，这不是讲解过吗？
只不过当他拿起笔的时候…之前不会的，竟然还是不会。
过去那么久的选择题答案谁会去认真记啊…
等等。他有没有认真再看过发下来的试卷，又有没有仔细改好错题上交？
从来没有。
因为觉得做什么都没有用，所以干脆不做。他不会回答课堂上的问题，也不会课后请教老师。他迟交或者不交作业，但是几乎逃过了所有批评；他因为想试试看就违反纪律，但是下一个世界里他或许还可以是个乖宝宝。
所有从前婴儿的，幼稚园时候的被遮掩的问题都暴露出来。关洲一直觉得自己是无数个之中最特别的，可是这一天，他发现自己其实是……特别差的。
几乎比其他任何一个关洲都差。
摊开的那张试卷上，已经做好的，有不少他过去错得一塌糊涂的题目，一模一样。
循环往复的时间里，关洲小学的第七年。他恐怕已经变成了所有世界里，最差的那个他自己。
……其实就算不知道能够在这里生活多久，难道一直就不能努力一点吗。
……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我都没有能力改变，但是我还能改变我自己。
关洲花费大半年时间把自己从荒废学业状态切换到奋发向上状态，一次不能明白的课程，下一次，下下次，一定要弄明白。
由于世界线不断刷新，人际交往常识异常的关洲简直在同一天不知道问了同一个老师多少次问题。
他看到成绩徘徊在全班第十左右，但是字迹参加省书法比赛能拿二等奖的学习狂绍元，然后硬是练出一手远看试卷仿佛打印有答案般的印刷式字体；看到扎着羊角小辫的女孩子蒋小喆在板报上粉笔画太阳花朵河流、憨态可掬的小动物，就从简笔画开始模仿，然后试着画写生；他会开始帮忙做家务、搬课本和作业、参加准备各种各样的活动…
关洲尝试顺着每一个自己的性格，去成为开朗的自己、老好人的自己、文艺的自己、有点臭屁但让人讨厌不起来的酷酷的自己。
……有无数次去[错误]的机会，不是为了一直[错误]到没有任何机会的一天，而是为了找到一次[正确]的选择。
关洲意识到至少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不知道有多幸运。
然后他发现他的努力是个正确的选择。
因为他发现那些其他的关洲，不但成绩随着他的真实水平产生了提升，在班级里也逐渐出现组长、课代、某某委员一类的职务，就好像他从一个无限拖后腿的角色，变成了所有的他自己的榜样和指标。
他已经比大多数关洲都优秀，并且所有的自己都开始变得更好。
关洲第一次在家里看到从前的从前，他成为过的那些自己完全没有可能拿到的奖状的时候，虽然没有真的参加这个比赛，却有了一种特别的成就感。
他开始更认真地，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一直到他从小学毕业典礼突然回到一年级的这天，已经是关洲在中心小学度过的第二十一年。
……突然再看到这种歪七扭八的字体，真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
“……喂，醒醒…”
“…教皇[1]！放学啦！”斜后方移动到前方的同学发送了一个全世界抖动，直接让垂着头铅笔在纸面无限循环画圆的关洲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扔下笔抓住对方搭在肩上双手的腕部，”…阿锐……我醒了！”
二逼少年方锐阳瞪大双眼凑过来，确认关洲双眼睁开神智清醒，才放开手帮关洲收拾桌上的东西。”快快快，说好的放学一起去买乌龙院漫画呢！扬扬和刘路已经先走啦！”
……似曾相识。貌似在有一次的四年级，2001年的秋天也是这家伙咋咋呼呼地说…”说好的放学一起去买新出的冒险小虎队呢！”关洲和方锐阳一起收拾着东西，不过他真的一点也不着急。
……要说我每一本都看过？然而并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两分钟后未来的校运会活跃参与者方同学就连拖带拽地扯着关洲跳下最后三个水泥阶梯，穿过蓝漆大门中间挤挤攘攘的一群家长头也不回地向文具店跑去。几人都住得离学校近，是以能争取到回家前这种自由时间，至于更多人就只能直接被接走了…
一路上方锐阳倒是没忘记替女老师谴责关小朋友，”我说教皇，你今天居然连小雅老师的课都睡！我隔着座都看到你低着头，都埋在立起来的课本里了！”
“……哦。”
“哦什么哦，来，再快一点！”
“……下次不会了…我…喘不过气…”
“这才像话，到啦！”
两个人艰难地挤进文具店里，方锐阳动作太大，关洲身形灵活反而更先一步到达漫画区域。
方锐阳的眼睛几乎要粘在深桃红色的漫画书上，然后靠的一声，发现有不少都被翻得起毛边了…嗯，最新的暂时幸免于难。
……但是这位方同学明显已经忘记了他就是这类…有时间会在书店一直看的人。
关洲倒是买了水笔、小方格本、两本方锐阳看不懂是什么鬼的杂志，还有一条崭新的红领巾，等对方问起怎么不买乌龙院的时候摆出纯良笑，”你会借给我的对吧？”
方锐阳:……。
少先队员这个时候还需要班级前十，但是，文具店一块五一条红领巾，丝绸的，质量比发的好……关洲表示先买一条，不作评论。
出来的过程就比进文具店容易得多，只不过后来也没有遇到刘路和扬子，两人在关洲家楼下分开，方锐阳揣着漫画也不放进书包地继续往前走。
老式铺着深绿色地毯的电梯轿厢一层层往上移动，关洲抬头，看着光标闪烁一直右移到“8”。
要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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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教皇:…实际上是“觉皇”，也就是睡神、特困生这种的绰号。很多关洲有发呆行为，但是这个时空原来的关洲更进一步，比较容易随时随地地睡觉，而且喜欢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 外篇-前传 C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