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梦灵忆雪

38、第三十七章

　　梦婷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充沛，随行的医生对东方浩说这是好现象，不过最好不让梦婷受很大的刺激，也不要让她劳心费神，这几点对于东方浩来说并不难做到，他做的尽善尽美，他们在似梦谁都不知道，也不会有什么‘故友’来打扰梦婷，这种宁静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
　　东方浩把所有的公事全都交给了新人的宋唯，宋唯每天给他打电话报告，虽然时常也有些抱怨，但是大部分都没说出来，谁都知道东方浩深爱他的前妻，只是可惜……
　　东方浩手里端着一个透明琉璃碗，里面盛的是漆黑的中药，散发着苦涩的味道，梦婷皱眉：“今天就不喝了！”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怕喝药，尤其是中药一类的东西，她尤为反感。
　　“乖，喝完药我们吃糖。”东方浩难得的温柔，像是哄小孩子一般：“婷，喝了。”
　　梦婷无奈接过那碗滚烫的药，一股刺鼻的草药味儿窜进鼻息，她皱着眉仿佛是对待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仰脖喝了，喝得有些急，深棕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来，她也剧烈的咳嗽起来。
　　东方浩轻声叹着气拿出一方手帕给她擦着流下的液体，对她道：“喝的这么快干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咳咳……苦啊！”梦婷被苦的泪眼汪汪的显得楚楚可怜，东方浩不禁笑道：“这么大了还这么怕苦。”随后从托盘上把一块奶糖递给她。
　　梦婷笑逐颜开接过奶糖放入嘴里一股化不去的香甜在口中回荡，随后撒娇似的对东方浩说：“浩……我想吃石锅拌饭好不好？”
　　东方浩皱眉：“那东西太辣，你还是不要吃上火的东西了，已经让厨师给你熬了莲子粥，一会儿喝了就睡会儿。”
　　梦婷锲而不舍的磨他：“就吃一点点好不好？一点点就好！”
　　“小義都要嘲笑你这个当妈妈的。”东方浩忍住笑意，“那只能吃一点。”
　　结果他真的只给她弄来一点点而且辣椒特别的少，梦婷看着眼前一口就能吃完的石锅拌饭‘哼’了一声倒在床上蒙着被子一动不动的，东方浩知道她这是生气了，把盘子放在床头，对她语重心长说：“你到底多大了？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过了一会儿梦婷蒙着脸的被子有些颤抖，东方浩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使劲拉开她拽着的被子，惊讶的发现她泪流满面，“你怎么了？”
　　“浩。”梦婷坐起来抱着同样坐在床边上的东方浩：“这样的日子我不知道还有几天过，现在我的生命用天计算都是奢侈？不是吗？”
　　东方浩一动不动任她抱着，沉默了很久才对她说：“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沉闷，但是梦婷却听了个清清楚楚，放开他，她看着他的眼睛：“浩，为什么要这样说？”
　　“如果当初不是我执意……也许现在的一切就不会是这样了。”
　　“不是你的错，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放下我爸爸，可现在，真正面对生死却能正视自己的真心了，浩，这不是一件好事么？如果我活了一辈子，都不能看清自己的真心，这才是枉来人世一趟。”她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任何仇恨，或许夹杂着一些遗憾。
　　她笑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浩，唐明皇对杨贵妃的爱到底有多深？”
　　东方浩不答反笑：“看来平时你历史课也不是完全在睡觉……”
　　她却看着他，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是他：“我猜，我们的爱一定比他们的深，对吗？”其实她知道，他们的爱或许真的比什么都脆弱。
　　东方浩的笑容仿佛是凝固的一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低着头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对梦婷说：“我去看看你的粥好了没有，吃完药，吃点儿东西吧。”
　　“浩。”她的声音似乎是凝结了全身的力气，却依然轻飘飘的：“我真的爱过你。”
　　他猝不及防的心脏一跳，好像有钢筋使劲的勒着心脏，时间停在了她的话上，不再流逝，世间万物都那么安静，沧海桑田仿佛一瞬即过。
　　他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就像是刚睡醒一样懒懒的：“我知道。”可是后面那句话他怎么也说不出——他也爱她，永远。
　　可是她的话里却有个‘过’字，是否代表了以后，她就不会再爱了？他疾步走出了卧室，轻轻带上房门，那样轻，就好像是一件艺术品般。
　　她的眼泪顺着眼睑流下来，晶莹剔透，她的话也是一半，——我真的爱过你，可是我没了以后。

　　小義这几天玩的很疯，以前梦婷不让他干这个，不让吃那个的，如今都玩了吃了，整天生活的就像是在天堂般的快乐，梦婷看着小義稚嫩的笑容也很高兴。
　　小義玩累了，就窝在梦婷的怀里可怜兮兮的：“妈妈，妈妈。”
　　“義義手都脏了，让李嫂带你去洗洗好不好？”梦婷搂着小義，小義小小的身子暖暖的软软的还带着奶香。
　　小義撅着小嘴，看着桌子放着的荔枝，这不是荔枝的季节，所以也不是很甜，梦婷笑了笑，拿过一个看起来鲜红的果子一点点细心的剥开皮，又把里面的核拿出来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果肉喂给小義。
　　荔枝有些酸，小義吃了皱着眉，说什么也不再吃第二块了，这时东方浩也进来了，看见梦婷抱着小義用面巾纸擦拭着手指，对她说：“小義又要找你？”
　　梦婷淡淡一笑：“这个年纪的孩子找妈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在外面的沙滩上跑累了，就回来了。”
　　“我给你找了些音乐，有舒伯特的，莫扎特的，贝多芬的，肖邦的，巴赫的，舒曼的，……”他翻着手里一张张光碟。
　　“你还是饶了我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听这种音乐，还不如把我杀了算了。”她一边逗着小義，一边跟他开玩笑，可是东方浩脸却沉了下来，把手里的光牌一甩全都摔在了桌子上。
　　梦婷以为他是生气了，才软声道：“好啦，我听还不行么？你去放个舒伯特的摇篮曲。”她看着小義圆溜溜的大眼睛，又笑：“我们家義義也要睡觉了是不是？”
　　其实东方浩不是因为她不想听音乐而生气，而是听见她说什么要死要活的生气，对她也冷然道：“以后别再说什么死活的，不吉利。”这才起身把光碟放入CD机里，她不由得笑：“只说说，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他沉默不语，靠在里CD很近的躺椅上闭眼休息，梦婷坐在沙发看着小義的大眼睛一点点变小，最后睁都睁不开了，一边摇摇晃晃一边轻轻拍着小義，等小義睡熟了她才让李嫂进卧室带小義回儿童房睡，而她走到东方浩躺椅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看着东方浩：“生死由天，我这一刻能够这样看着你，已经算是莫大的幸福了。”
　　他心里很不好受，把她揽在怀里对她叹气：“对不起。”
　　她在他怀里淡笑不语，仿佛已经海枯石烂，在这一刻实现了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