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玉言》抱堂

2、第二章

　　山下的小镇，我同小道士坐在人家的后门。

　　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小道士捂着肚子红了脸。

　　我掏出一个果子，擦了擦后递给小道士。

　　我们来的是户很有钱的人家，后门相当大，足够一堆人并排走进去。

　　小道士的手握紧包袱，神色相当紧张。我能理解，这是他第一次从客栈领活。

　　酒旗上画着红色花印的客栈会替道士们找一些祛妖除魔的活，道士倘若得了谢礼，也会上交给客栈一定的份额，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小道士这次的活就是客栈掌柜给的。

　　约定的时辰一到，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开门把小道士迎进去。

　　一进门，入眼的是开满道路两侧的繁花，看来这是户爱花的人家。走进正厅，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想来应当是这里的主人。

　　“道长，请坐。”男子请小道士坐下，讲的无非是衣裳的事情。绣着金丝莲蓉的衣裳是他家的宝贝，挂在屋里清理时被黑影卷走，望小道士帮他找回衣裳云云。

　　小道士年纪小，中年男子虽然待他客气，却并没有完全信任小道士。

　　掌柜说，别的道士也在找这衣裳，不能让他们抢了先。

　　问问那飘荡的野鬼，我领着小道士去找那妖怪。

　　山林深处，树木繁茂，遮住日光。
　　雾气飘荡在林间，远远的有呜咽声传来。一个清瘦女子正蹲在地上，手捂着流血的腿。

　　小道士想去帮帮那女子，我连忙拉住他：“深山野林多的是孤魂野鬼，你长点心的好。”

　　小道士面色犹豫，最后还是撕了布条去救人。

　　不听劝，吃了亏可不关我的事，我由着树藤将我缠住。

　　那女子一把拽住小道士的手，笑声凄厉：“我好痛，小道士，你来替我。”

　　小道士跌坐在地上，往后爬了爬，包袱掉在地上。

　　不听我的话，吃点亏是他自找的。我抽出剑砍掉那女子的手，把小道士护到身后。

　　女子看到我，化成青烟要逃，我一剑劈过去，将她的魂散了个干净。这妖既然盯上了灵力强的小道士，绝对不会轻易放手，我也就容不下她了。

　　小道士捡起地上的包袱，跟在我身后，时不时瞄我一眼。

　　我停住，扬眉：“有什么话，你就说。”

　　“师父说能度化的妖就度化，不该滥杀。”小道士低下头，抱紧包袱。

　　我敲了敲他的头：“能动手就别吵吵，好好记着，在这里，光靠一张嘴救不了你。”

　　小道士看看我后垂下眼，抿着唇不说话了。

　　同他要待很久，不能让他总这样怕我，我蹲下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那个女子被树妖占了身体，魂早散了，不能再入轮回。再者，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已经死在她手里，不杀她，还会死更多无辜的人。”

　　我晓得小道士怕我，理了理他散乱的头发，柔声道：“你记着，我不会害你就是。”

　　小道士明亮的眼垂下，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赶到半山腰的洞里，那妖已经走了，洞穴里还有划过石桌的剑痕以及新鲜的血迹。

　　连着去了好几个洞穴都扑了空，我有点郁卒，这妖怪换洞穴换得真有点勤快。

　　小道士从包袱里取出个饼来，撕了一半，小心翼翼地给我：“祖宗。”

　　我是不用吃东西的，可是只要能拉近同小道士的距离，不拒绝他的饼就是好的。我坐到他边上，小道士松口气乖巧的啃着饼。

　　纸人飞回洞里，应当是找到那妖怪的新洞穴。

　　我同小道士跟着纸人，连着走了不少路，小道士跌跌撞撞跟得吃力

　　我停下来，从包袱里取出个木偶，施过术法，那木偶落地慢慢化成个人。

　　“小道士，你在这儿等着，木偶会保护你，我先去找那妖怪的洞府，到时木偶会带你来找我。”

　　小道士点点头。

　　纸人不时的停下，我跟着它赶了两天的路，最后它又往回飞，气得我真想打它一顿。

　　停在一个铺着石阶的洞府外，纸人不动了。

　　翠竹环绕，飞瀑清流，倒是个环境清幽的好地方。

　　我试着感知那木偶人的位置，突然就没了回应。小道士多半是遇上麻烦了，我急忙往木偶最后所在的位置飘过去。

　　刮起地上尘土的风卷来，小道士被黑风围在其中。

　　把小道士从沙尘中拉出来，小道士拉紧我的衣袖，探出个头来，声音颤抖：“大，大，大……妖怪。”

　　真怂，我突然有点不想承认我是他祖宗。

　　引过一截树枝，我欺身迎上那大妖怪。我瞧了瞧小道士，小道士的衣裳被划破了，脸上也有几道血痕，敢打小道士，这妖怪不想活了。

　　我怒气蹭蹭上来，树条狠狠抽在那妖怪身上，同他打起来。

　　小道士在下方喊：“祖宗，你可轻点，衣裳坏了，拿不到谢礼。”

　　有道理，我放轻力道，继续同那妖怪打起来，那妖怪抱成一团蹲在地上。

　　我揉揉手，看着那妖怪，如果我没来，现在蹲在地上的就该是小道士了。

　　这妖怪抢人衣裳在前，伤人在后，收了也免得无辜的人再被祸害，可我不乐意把葫芦让出来。

　　“小道士，把你绑头发的绳子给我。”

　　小道士乖乖的解下绳子，我把那妖绑了手，跟着他走。

　　那妖也是有脾气的，气哼哼的扬高了头：“我也是有名号的妖，你怎么可以像牵出来遛一样羞辱于我，被别的妖看见了，以后我还怎么混。”

　　我哦了一声，把绳子又放长两圈，那妖哼哼两声，气的转回头。

　　小道士抱着从那妖身上扒下来的衣裳笑得眯了眼。

　　把衣裳交给那户人家，领了谢礼，小道士赶回客栈，将妖怪一并交给掌柜发落。

　　晚上，小道士清点钱，我靠在窗口吹风，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被随风而来的狗叫声引进后院，我瞧见柱子上拴着一只威武的狼狗，正冲着我呲牙，原来是昨夜被我遛过的妖。

　　我同掌柜的要了只猪蹄，放在他面前，他往边上一扬头，看也不看一眼。

　　没了自由，我很理解，蹲下来摸摸他的头：“乖，在这好好干活，把从前的过错补偿完，等你得道时再来找我也不迟。”

　　狗妖龇牙，眼里满是光彩，我又摸摸它的头，“到时候，我就会是第二个遛过仙狗的了。”

　　避开它的牙，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狗经久不绝的叫声，这是气得都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