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蓬莱》戴呆岱

62、第 62 章

　　天福宫内,陆陆续续有着人向着门庭之外走去。
　　符召以下,对于岛主李浮生的决定谁也没有提出任何异义,既然无其他事,那也就只能各自回府。纪无缺被菱悦带走了,走时付云游看了下他的状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孩子,情绪的起伏太大已然有心魔之象。倘若走不过这关,那么终身也就只有止步于金丹之境;而王冕,先前便受了不轻的伤,在时明月和姑苏慕白的一记交锋之中被灵气波及哪怕天智瞳反应的再快及时护住了王冕的心脉,可还是晕死过去。看了他一眼,确定无什么大碍,天智瞳这才嘱托一旁的王林带他下去休息;至于安静珑,向来素不关心天禄山上大事的时明月难得开了口叫李少白带着这个姑娘在通天台那里等他。
　　一群人就这样相聚而来,零散而去。夏天生领了命,去寻白风雪为她安排住处。偌大的天福宫中庭之内,就剩下六个人。一时相顾无言,沉默良久李浮生这才开了口对着姑苏慕白说道:“师妹,其实你应该明白孩子们并没有错。”很苍白无力的开始,却又是一个很显而易见的事实。姑苏慕白不是武断之人,性格如她直来直去,心中终究是有一点清明。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轻舒了口气,原本下垂的青丝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束白晕。
　　她向着李浮生说道:“师兄,其实这些道理我们谁不懂。可是我就是气不过,我气我自己原本就是如火般的性格,却在年华不经意间淡薄。百年前小武沾染红尘,宁愿为了一个凡尘女子而舍弃一身修为。我至今都还记得,那沧浪之中,他抱着灵玉而来。那时候的那个丫头不过在襁褓之中小的可怜,我嫌弃她,闭门不见。整整三天三夜,我这个唯一的徒弟就抱着他的女儿在我门前磕了三天三夜的头。后来付师兄来劝我,小师妹也来劝我,我还是放不下心里面的执拗,我告诉他这一辈子我也不会原谅他。但是心底终究是放不下,最终还是答应收下他这孩子,向他许下承诺若到元婴之时,我便收下她做弟子。可是到最后,他们父女两,一个没渡过情劫陨在了雷劫之中,一个却早夭在了红尘里。人就是这样,五根未尽,越是失去的越在意。如我们这般修道,徒弟就是自己的子女一般,三灾五劫过眼云烟,可是悠悠岁月为了这群孩子谁又不曾动过痴嗔恨。师兄,我们终究只是人,脱不了这一界枉称为仙。既不是仙,便有七情六欲。大乘一境,纵使心绪古井不波,可终有决堤的一天,哪怕走的那么小心翼翼。”
　　“一念转瞬,或是天人五衰或是九天飞升,师妹你还没看透么”
　　“那师兄又可曾看透”姑苏慕白清冷的眼眸望着李浮生,不知何时那一袭青丝染成了白发:“这么多年的恩怨纠葛,两次天门开启而不入,那又是为何人们都说渡劫一过,大乘之境为人上人。可是那看似无尽的岁月,其实才是最后一劫。人情世故,哪怕我们,谁也躲不过。看的透也好,看不透也好,我累了,不想在掺和这些俗世了。”
　　“师妹”时明月皱着眉头,看着姑苏慕白有些心疼。转眼千载,这蓬莱岛上的老相识除开三位长老就剩下八个人。生死漫漫,每个人都经历的太多,他们谁也没说,可谁心中都有着一丝倦意。也许武灵玉的死,终究是压垮姑苏慕白心中堤防的最后一根稻草。此时此刻,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触悠然而生。每个人都有不愿触及的过去,有着对未来倦怠的理由,他时明月掩藏的很好,可是那些深藏在心中的秘密是真实存在,无法逃避掉的。
　　每个人,都不知道在如何继续谈下去,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等到最后一丝阳光燃尽,那漫天的星宿如往常一般在东海升起。中庭内,这才响起落叶被脚步碾碎的声音。
　　“师姐,你这是怎么了”菱悦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一席白发的姑苏慕白。在长生山上等了这么久,不见付云游和姑苏慕白回来,菱悦终究放不下心上了天福宫。姑苏慕白看着她,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站起身来,向着门廊走去。
　　“师妹……”李浮生有些颓然唤道
　　“师兄,多少年我们不曾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了那时我们十几个人,比武聊天畅想未来,而如今就我们几个,知道了太多却越来越难回到从前了。”姑苏慕白向着天空望去,那漫天的星辰离得那么近隔心却又那么远:“我很好,只是动了心劫怕是不得不闭死关抗衡这天人五衰之象,孩子们那里我并没怪他们,说起来也是我不对,你们就替我多担当些罢。”
　　“恩”李浮生点了点头,在菱悦不解的眼神之中掩去那一丝悲伤,看着姑苏慕白消失在门廊的尽头。谁也没有再去挽留,因为这一刻,他们所有人是真的觉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