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对不起》云上烟波

2、第002章

　　云澈一直看着林羽，听见方旭的呵斥，目光这才在他身上点了一下，心中不满已极。

　　在云澈眼里，方旭资质悟性心性皆平平，更非五大仙宗门下弟子，和林羽云泥之别。若非傍上自家师弟，岂能有今日成就。即便是道侣，又何来资格斥责临仙门掌门真传。

　　如此藐视临仙门威严，照云澈一贯的脾气早动手了。但如今看在师弟面子上，他耐下了性子。

　　方旭却不知暗地里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见云澈看过来，又惊又喜，笑容亦加深了几分。

　　林羽却已回过神来，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眸光一暗，忽然起了疑心。

　　他本来想的是方旭一厢情愿，难道错了？

　　若是师兄当真从未对方旭假以辞色，他又怎会师兄恋慕这么多年？

　　林羽心乱如麻，丢下一句：“我回去了。”便化作流光返回洞府。

　　云澈放心不下师弟，和方旭一道追到府外，却被禁制阻挡。

　　林羽府中伺候的童子出来行礼，道林羽已下令封闭洞府，谁也不见。

　　方旭上温声道：“阿羽，是我。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跟我说说，好吗？”

　　他说着，不顾童子劝阻往前走去。突然面前禁制金光骤亮，方旭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甩了出去，摔在地上。

　　方旭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在人前出了丑，心里羞窘难当，又急又气，当即沉下脸色。

　　林羽出身好资质好，走到哪都有人礼让三分，素来随心所欲，任性惯了。方旭只当他又在耍性子，再没往别处多想。

　　倒是云澈若有所思。

　　林羽有多宝贝方旭，门派上下有目共睹。别人背地里议论两句都使不得，何曾见他自己这般落方旭的面子。

　　师弟今日如此反常，莫不是方旭得罪了他？

　　想亲口问问师弟，奈何见不到人。

　　看了看方旭，算了吧，不想与此人交谈。

　　方旭本在气恼，忽触到云澈的目光，顿时将一腔愤懑丢到九霄云外，换上一贯的温和笑容。

　　眼见云澈要走，他连忙跟上去，作揖道：“方才是阿羽冒撞，我替他向师兄赔罪，还望师兄勿要见怪。”

　　云澈气乐了。

　　这是哪根葱，替他师弟赔罪？

　　再不走，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将方旭打得魂飞魄散。

　　方旭哪里知道云澈心中所想，说完话，一抬头，见一贯冷漠的人浅浅勾起嘴角，惊喜交加，望着那笑容一时出了神，竟没看出对方眼底的冷意。

　　目送云澈远去，方旭依然呆立在原地，痴痴回味。

　　路过弟子看见，只当他是挂心林羽，都不在意。

　　洞府内，虽然闭门谢客，但门前之事，林羽仍了如指掌。

　　嫉妒愤怒碾碎了他的理智。

　　好师兄，真是他的好师兄！

　　从小到大，他见云澈笑的次数屈指可数。

　　人前装得冷若冰霜，人后……呵！

　　急怒攻心，林羽闷咳几声，吐掉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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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澈未回到洞府，便遇上掌门传召，询问山门之事。

　　他避重就轻交代完毕，因师兄弟二人向来和睦，掌门亦未深管，便让大弟子回去了。

　　回府之后，云澈命人详查这段时间林羽和方旭的行动，得到的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方旭结婴之后境界不稳，之前一直在闭关，借临仙门灵脉修行，要说得罪林羽的地方……

　　呃……闭关太久，冷落道侣？

　　算了。

　　云澈揉揉额角，有点头痛。

　　谈了恋爱的师弟泼出去的水，算来已有数百年，师兄弟两个未曾好好聊过了。如今林羽所思所想，他实在无从猜测。

　　他不禁回想起以前的时光。

　　彼时林羽尚未筑基，还是个半大少年，仗着师尊疼他，成天闯祸。

　　真招师尊动了大气，就躲到他这里避难，扯着他的衣角泪眼汪汪的直喊师兄。

　　那时的师弟多可爱啊。

　　陷入回忆里，云澈的神情逐渐柔和，良久，回过神来，轻叹一声。

　　师弟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不跟师兄撒娇了。

　　往剑气击出的伤口上敷药，云澈忍不住再次叹息。

　　不跟师兄亲近也就算了，下手还这么狠。

　　不过，有这等修为，倒是叫人放心了一些，起码不会轻易吃亏。

　　欣慰之下，云澈也就将那一点点心酸落寞抛到脑后。

　　后山凤霞谷内的灵果最近成熟，有几样师弟爱吃的，他特意去摘了一些，本来要送去，闹了一场却是忘了。也罢，明日再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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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十天，林羽依然封府未出。

　　方旭日日前去探望，却都被拒之门外。一开始他还不当回事，但一天天过去，林羽丝毫没有动静，他也不由心焦起来。

　　还有二十天就是双修大典了，林羽这是干嘛，难道要在这个时间闭关，错过了大典如何是好？

　　想到可能错过大典，方旭实在坐不住了。

　　动身来到洞府外，迎接他的依然是冰冷的禁制。

　　他靠近了一些，却也谨慎的不踏入禁制范围，道：“阿羽，我很担心你，让我见见你好吗？”

　　洞府内毫无回应，他等了一会儿，又道：“阿羽，我知道你在听。你一日不见我，我便不走了。”

　　林羽依然没有回答，连服侍的童子也没有露面。

　　方旭心中暗恼，却也知道急不得，捡了块青石盘腿坐下，当真在府外等起来。

　　这一等就是五天四夜。

　　第五日深夜，方旭忽感到灵力波动，睁眼一看，却是洞府外禁制打开。

　　林羽跨门而出，一动不动的望着他，咬着嘴唇，好似有些心疼。

　　方旭冲他一笑，站起身，上前唤道：“阿羽。”

　　这一声柔肠百转，林羽红了眼眶，主动牵住方旭的手。

　　揉揉林羽的脑袋，方旭温声道：“不闹了？”

　　林羽脸颊微红，没有说话，拉着方旭走进洞府。

　　方旭边走边询问林羽近日的情况，进入内室，却不料里面竟还有一个人。

　　那人清雅若雪，冷淡如冰，正是云澈。

　　方旭大感意外，问道：“云师兄为何在此？”

　　云澈道：“此处是我洞府，我不在这，该在哪里？”

　　什么，这里明明是林羽的洞府？

　　方旭左顾右盼，却不见了林羽的身影，而洞府内的陈设也与林羽的居处全然不同。

　　方旭脑中晕晕乎乎，不禁问道：“我为何在此？”

　　云澈看着他，忽地展颜一笑：“你日日来此，今天这是怎么了？”

　　方旭神情恍惚，望着云澈难得一见的笑颜，神魂颠倒的喃喃重复：“日日来此……？”

　　此时，他已经林羽忘到九霄云外，迷蒙间，感觉自己的确与云澈一见如故，日日相对论道，感情甚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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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府内室，本来是林羽平日打坐休憩的地方。如今，四壁流光暗转，仔细看去，数重幻阵相叠，将整间房间变成了一个逼真的小幻境。

　　方旭便身处这幻境中心，眼神迷离，显然已深深陷入幻觉之中。

　　他正面对着一面落地大镜，镜中的画面，正反映出幻觉中的情景——方旭与云澈相谈甚欢。

　　林羽站在阵外，看看迷蒙微笑的心上人，再看看镜面，冷冷的轻笑一声。

　　自那日发现方旭的心思后，静了十数天，他终于想通了。

　　他待方旭以真心，不惜顶撞师长，辜负师门期望。

　　方旭资质平平，他千方百计收集天材地宝，筑起修行，为此几番深陷险境。

　　图的，不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然而人心易变，变就变吧，只不过这变心的代价，不知道他方旭付不付得起。

　　双修大典必然是不能顺利举行了，一个心系他人的道侣，林羽想一想都觉得恶心。

　　好好珍惜这最后的美梦吧，再醒来，可就要变天了。

　　确认方旭已深陷幻境难以自拔，林羽屈指捏诀，施下最后一重幻术。

　　室内幻阵与镜子被隐藏，方旭的身影也变成了林羽的模样。

　　真正的林羽打量一番，确定布置再无破绽，服下一粒丹药，合眸凝思片刻，将自己化成了方旭的模样。

　　伪装成方旭的林羽往外走去，迎头看见守在外间的童子，微笑着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童子规规矩矩的行礼，问道：“方道长，洞主还好吗？”

　　看见两名童子毫不掩饰的担忧，林羽心中一软，笑道：“无事，阿羽只是想静修几天，你们也别去贸然打扰，有什么事只管来寻我便是。”

　　告别童子，林羽离开洞府，迟疑片刻，往断云峰的方向走去。

　　临仙门位于苍茫山中，掌门居剑池峰，林羽居瑶光峰，方旭客居小林峰，而断云峰正是云澈的居所。

　　念及师兄，林羽的心情比面对方旭更加复杂。

　　方旭是毫无疑问的背叛，狠下心来倒也容易解决。

　　但……云澈师兄，当真和方旭有染？

　　这位师兄，林羽心中一直将其当成亲兄长尊敬爱戴，二人亦亲亦友，当年他被师尊关进禁地，也是多亏师兄照应，才没吃太大苦头。

　　恩情未偿，他反倒要亲手算计师兄了吗？

　　罢了，反正师兄是否清白，稍后一试便知。若真是他误会了，等解决了方旭和双修大典，届时再向师兄请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