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青黑/all黑]》白苍云狗

12、大院[第七章]

　　【第七章】

　　青峰这几天来一直没睡好觉，就算是回了438，阿哲就在他身边呆着，他也经常半夜惊醒。那双犀利的眸子老直直看着天花板，口干舌燥，心跳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
　　在工学院院主楼大橱窗里的那张，黄濑搂着黑子笑得开怀的照片，青峰几乎是看过一次，就已经牢牢记住。他见得黑子笑得露出牙齿眯起眼睛，恍然回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他了。有了这层芥蒂，在438住着的时候，他就总偷偷地看黑子。看黑子和火神黄濑说笑，有得时候，开心极了，就也会说一两句浑话，和那些普通的男生一点分别也没有，咧着嘴笑，表情丰富。

　　青峰觉得，似乎有种莫名的距离感。
　　他好像很久没有和阿哲好好说过话了。
　　但既然住在了同一宿舍，聊天的机会肯定多了起来。虽然晚上大家都插科打诨的没个正经，青峰却也总能捞到黑子落单的时候。
　　那个年头电脑还不普及，偏偏438的三个主都是有钱人，一人一个笔记本电脑。火神是为了和长时间在美国的老爹视频，黄濑和青峰就完全是为了打游戏了。每每一到夜自习下课，那呼啦啦的，一大群人就把小十平的宿舍给挤得水泄不通的。

　　十几双眼睛如今就紧盯着青峰的屏幕，看见青峰一个操作，最后赢得游戏的音效响了起来。先是有两三个装模作样地欢呼一番，然后，另外几个就故意压低声音：
　　“青峰大少爷，别的不说，我们这儿就你最有门路了。”
　　这话说的有点违心，黄濑听了也就耳尖动了动，觉得八成没什么好事也不爱折腾。果不其然，接下来的话就是重点：
　　“哥们几个这两天老觉得燥得慌，都知道青峰你这儿有好东□□乐乐不如众乐乐，干脆拿出来让咱们也见识一下呗 ”
　　青峰眉毛一挑，就知道他们想要什么。20世纪初的时候电脑没那么普及，网络也不怎么方便，男人们解火都是用的从杂志上剪下来的暴露照片，或者几本黄书轮着传。像青峰这样有路子，家里也放得开的，手上的资源自不必少。
　　其实黄濑也有，只是他平时就光彩照人，也没人把他往这不干不净的地方想去。如今缠着青峰也是图一乐子。黑皮男人也不吭声，拉开柜子就拿出个袋子撩在众人面前：
　　“自己挑吧。”他说完站了起来。
　　“你不看？”
　　青峰从书柜上拿下包软中华：“我出去抽根烟，那种东西，看得腻了。”

　　他挤过只一心摆弄电脑看片的众人，刚想往门口走，又退了回来。438角落的黑子正听着随身听看英语书，入神时，眼前便投下大片阴影。青峰站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哲，陪我出去走走吧。”

　　月是冷色的，却在熙熙攘攘的过路者和远处通宵自习楼的灯火通明之下，显得有了人气。青峰和黑子并排走在校内湖边上，这湖，就是上次火神和黑子一起来的地方。如今可能是天色太晚，情侣不见几个，有的，也都蜷缩在暗处，不知做些什么，只发出细小的杂音。
　　黑子侧过头，看灯光打影的青峰的脸。那脸挺拔俊朗，双目直视着前方。青峰生得越发男人，阻挡不住的荷尔蒙从那发育良好的身体里透露出，若不是偶尔秀逗的脑袋，简直是男人的标版也不为过。
　　黑子看着，就又眯起了眼睛，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青峰君，好像一只黑色的豹子。”
　　青峰脑抽抓错重点：“阿哲你也嫌弃我黑？！”
　　青峰妈从小叨叨青峰随他爸，生下来就是煤堆里打滚的。他爹也不服气，老嚷嚷老子的黑是当兵时练出来了，青峰那臭小子半大的苦都没吃过，黑也是白黑。青峰有时候觉得自己会不会不是亲生的，但他跟他爸那脾气简直一模一样，一句不合，就开干。
　　说来也奇了怪，只有青峰妈，怎么惹青峰爸他也不生气。也只有阿哲，青峰怎么也无法对他生气。
　　他看过那人，侧影窈窈窕窕，在月下蹦跳一般，轻灵又透明。他心里就热，就想抓住对方的手。那手轻轻碰了黑子的手一下，后者，却非常敏感地抽了回去。

　　青峰有点尴尬，咳了声开口说话：
　　“咳……阿哲你……是和黄濑有什么了么？”
　　黑子有点惊讶：“怎么这么说？”
　　“我看着……看着你们俩篮球赛结束时候的那张照片了，阿哲你笑得特别开心。”青峰说着说着，觉得口里都酸涩起来。
　　黑子愣了一会儿，想起是哪张照片。他捂着嘴笑：“青峰君，人家照片下面也说了，纪念永垂不朽的青春。我和黄濑君，火神君，都是好朋友……”
　　他停了停，最后还是补上一句：“当然还有你，青峰君，我们也是好朋友。”
　　青峰的手第二次碰到了黑子的手，这一次，他没等黑子抽回，就霸道地抓住了它。黑子的手心凉，越发显得青峰的手心火烧一般。那夜下偶有虫鸣，小飞虫撞在青峰的脸上，让他觉得烦躁极了：
　　“那我问你，你回答我。”青峰的口气硬邦邦的：“你是不是喜欢上黄濑那家伙了？”
　　黑子总算知道青峰的意思，心里也又气又恼，觉得对方误会了自己：“没有。”
　　“那你整天和他那么亲干什么？天天笑得，笑得我看了都烦！”
　　“我笑不笑，应该不是青峰君能管得了的事情吧？”黑子反问，青峰被堵了个严实，他又咬牙更加虚张声势：“反正，你不能跟黄濑那混蛋有什么关系。那家伙根本不是个善茬，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哭着来工学院找他，他欠了一屁股情债，怎么还照顾得好你”
　　黑子本对黄濑没什么情绪，但青峰这么一说，倒反而激起他对那黄发帅哥的同情。黑子是吃软不吃硬的，他此刻也倔了起来：
　　“抱歉，青峰君，我真的想不出你有什么立场能干涉我的感情生活？而且，你自己明明有事不跟我坦白，却追问我喜欢谁不？是不是有点不太公平？”
　　青峰一呆：“什么事不坦白？”
　　“桃井小姐是你的表妹，你知道外面纷纷扬扬传她是你的女朋友，但也从来不反驳不是？”

　　青峰原本听到黑子说自己是同性恋就很惊讶，还没惊讶完，就老是处处被黄濑抢先。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同性恋暂且不提，但从小一起长大的，最亲的哥们，就这么老跟个花花公子一起，让他心里就是别扭。这不正好桃井来了，他也赌气，心想不能老让你们快活，我也要快活我的去。有了这个念头，青峰总有意无意的显示出这一茬，也就指望着，能让黑子也吃吃自己的醋。
　　他倒是没意识到，自己吃黑子的醋，已经吃到西伯利亚去了。
　　他此时被诘问住了，也不知如何回答。从小就这样，青峰别看人高马大，总是被瘦小的黑子制服。那双直直的眼一看青峰，就让他不敢造次。又因为有银色的光，此时，黑子的眼就如同利剑一般，刺入了青峰的心里。
　　闪着寒气的，越发冷峻的眼神。
　　他吞咽了口口水，还是说了实话：“阿哲，我不是同性恋，但是我就是看到你和黄濑在一起，浑身不舒服，还有火神。他们才认识你几天凭什么和你打得火热？再加上你说你喜欢男人，我就生怕你喜欢上他们俩……”说到这儿，青峰却突然结巴起来：“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他俩……他俩配不上你……”
　　黑子的眼皮听得垂了下去，那嘴动了，不知是笑，还是哀愁。他只又走了起来，在校园小道中，显得背影十分单薄。青峰一大步追了上去，却又不敢牵起阿哲的手了。

　　两人一路沉默着，就这么无话，无数星辰慢悠悠地，从前往后挪了过去。
　　黑子走着走着，就突然轻轻说道：“那青峰君，觉得谁能配得上我？”
　　“我不知道。”青峰想了一会儿。
　　黑子面目似十分释然：“青峰君也是谈过恋爱的人，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吧。喜欢一个人，哪里讲配不配得上的。”那人停住脚步，一步跨在青峰前，抬头望着他：“有时候，你遇到他了，就是他了。有时候，你觉得你很快就能忘掉他了，但是，却再也没有办法把他忘掉。”
　　他笑了，笑得柔如随风飘扬的柳枝：“有时候啊，就是一辈子的事。”
　　青峰的喉咙干渴极了，他半晌才回：“阿哲，你冷么？”
　　“不冷。”
　　他就又没了话，傻呆呆地跟在那个人身边，越往前走，越到宿舍区，人也就突然长了出来，吵吵闹闹的，熙熙攘攘的。人如潮水，浇灭了青峰心里那一簇小小的火焰。他多么希望黑子刚刚说，他很冷。
　　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抱住他。

　　桃井五月呆够了时间，要回英国去了。走之前，她特地来了Z大。这一次，她没有偷偷摸摸地去男生宿舍，而是专门站在外院的教学楼下，跟束耀眼的花似的。下课时分，学生蜂拥而出，多对这个女孩侧目打量。可是她一点也不在乎，眼睛就在找那个淡蓝色的人影。
　　黑子刚刚从楼里出来，就被那女孩一把抓住胳膊。少女盈盈走着，黑子也不忍打断对方，跟着她走到了旁边僻静的小花坛边上。粉发女孩看着黑子，笑得非常灿烂，她从随身背的名贵大包中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我要走了，这个是送给哲君的礼物。”
　　黑子稍一打量，就知道那是个手机。最新款的翻盖机，透明蓝色的，非常好看。他笑着摇头：“对不起，这个礼物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女孩的眼里立马有了雾气：“……哲君，能不能收下它？我帮你办好卡了，是国际卡，这样，我偶尔也可以给哲君打电话了……”
　　“我真的……”
　　桃井看黑子一直拒绝，眼泪真的往下掉：“是不是阿大送的，哲君就会收了？”
　　黑子被这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只得接过了桃井的礼物。那女孩瞬间破涕为笑:“我把自己的电话存在里面了，我发消息，哲君要回我哦。”
　　黑子无奈地点了点头，把手机放进书包。却不想少女依然站在他对面，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见她张开双臂，对着黑子：“可以给我一个拥抱么？”
　　黑子礼仪性地回报住桃井，女孩发梢间的香气弥漫了他的鼻腔。半晌之后，她放开了手。似乎又感伤了，用手指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再见了，哲君，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许把我送你的东西给扔了。”
　　“好的，桃井小姐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正打算说着，不如我请你吃饭吧，身边传来了一声喇叭的鸣笛。黑子一转头，是一辆挂着军牌的凯迪拉克在催促，原来，桃井今天下午就要去机场，临别之前行程安排得满，特意抽出时间来看黑子的。如今时间到了，她也不得不离开。
　　恋恋不舍地走向汽车，女孩一步三回头，花坛边的黑子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桃井，有梨花花瓣落下，落在他的脚边，像细密的雨水。这一幕很美，桃井带着笑容：
　　“好好保重。”
　　“你也是，后会有期。”

　　黑子沉重的心情都影响了脸色，推开438的门，其他三人瞬间感觉到了。难得的大家都在，他也没有过多在意，径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黄濑先发现了，他小心问：
　　“小黑子，怎么不开心么？”
　　黑子反而转头看着青峰：“桃井小姐今天要回英国么？”
　　“啊，好像是的，前天听她说过。”青峰懒洋洋地回答。
　　“你不去送她？”
　　“不用吧，我老爹安排车子送她去机场了。”青峰嘟嘟囔囔：“怎么了？她说什么了？”
　　“她今天来找我了，还送了我部手机。”黑子把手机从书包里拿出来：“我不收，她就要哭的样子，我就只能收下了。”
　　黄濑在旁边突然闪着眼睛亮着：“我也想送小黑子礼物呐。”
　　火神大大咧咧一说：“你能送什么东西啊？”
　　结果，这头黄濑真的有东西要送一般，他从皮夹子里拿出一把钥匙，郑重地放到了黑子桌上。
　　“这是什么？”黑子抬头问。黄濑两眼发亮，但脸色严肃：
　　“我公寓的钥匙，配给小黑子一把。”
　　“我不需要，谢谢黄濑君的好意。”
　　“先留着吧，”黄濑不把话说死：“哪天小黑子你突然回来太晚门禁，可以直接去我那里。”
　　黑子对着那把钥匙依然无动于衷，青峰倒看不下去了：
　　“黄濑，你够了吧，阿哲怎么可能会晚回来？”
　　火神竟然也不识眼色：“对啊，黑子他是最按时的吧。”
　　谁知黄濑毫不理会二人，眼睛只落在黑子的身上。他期盼着黑子能给他一个回答，期盼得都有些不理智了。青峰想起前些日子月下跟黑子说的话，他就是看不惯黄濑，他越粘着黑子，他越不爽。青峰站了起来，叫黄濑：
　　“黄濑，出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讲。”
　　黑子心中预感不妙：“青峰君，有话可以在寝室里讲。”
　　青峰怒目：“我在寝室里怕说不好。”
　　黄濑则坦然安慰黑子：“小黑子，没什么的，就算是打架，他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这两个人也是上了头就什么都不顾的主，黑子哪能拦的住他们？他只看着两人出了门，在门被重重摔上之前，黑子的声音细细发出：“有话好好说……”
　　咣当一声，门被甩上了。火神耸了耸肩膀：“要我说，这两个人都奇怪。”他转过来，对着黑子无精打采的脸：“还是黑子你比较正常，我比较喜欢。”
　　黑子蔫蔫的：“谢谢火神君的夸奖。”

　　青峰一出了宿舍，没走两步就扯住黄濑的领子低声吼：
　　“你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濑挑眉：“什么什么意思？”
　　“你明知道阿哲他……”青峰打量周围，压低声音：“他喜欢男人，你为什么还有意无意招惹他。”
　　黄濑厉声：“招惹？小青峰你说得真难听啊，喜欢一个人就去接近，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你什么时候有过认真？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玩弄阿哲，我饶不了你。”
　　“别把自己看得那么伟大厉害，我告诉你，我认不认真不需要你来评价。”黄濑一把甩开青峰抓着他衣领的手：“我看上的人，我就要把到手。我管他男女的。不像有些人，喜欢了，不敢追，犹犹豫豫，算什么男人？”
　　青峰脑袋一阵一阵的疼:“你说谁？你有种再说一次？”
　　“我说的就是你。”
　　“什么喜欢……”那男人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黄濑则气势反压：
　　“就你这样，小黑子早晚是我的。”

　　青峰突然想到了黄濑搂着黑子笑的那张照片，他心中一下子凉了下来，那一瞬间，他似乎隐约知道了什么，下一秒，自己的拳头就揍上了黄濑的脸。黄濑那家伙脸俊得不像样，也就非常讨厌别人伤他的宝贝。这一拳，也彻底点燃了黄濑的怒气，他反手一拳揍在青峰的脸上：
　　“你是以为我孬种？”他怒吼着，纵使在走廊尽头也引起多人攒头观看：“上一次撞我的车，我没搭理你,是因为小黑子在。这一次你蹬鼻子上脸，我饶不了你!”
　　他又一拳打在青峰脸上，倒真的占了上风。起哄的人越来越多，男生们都不嫌事大。黑子和火神听到了动静，干劲跑出去看，两人挤过里三层外三层的男人，就看到那两位已经扭打在地上不分彼此。
　　黑子忙喊：“别打了！”
　　旁边一男的说：“省着点力气吧，他俩这一架早晚要打。”
　　火神则拨开人群，当机立断隔在两人之间，结果也因此挨了好几下拳头。他不管不顾对着黑子吼：“黑子，赶紧拦住一个人，他们要闯祸了。”
　　黑子趁机抓住了青峰的胳膊，火神则把黄濑顶在了一边。两个家伙跟野兽一样红着眼盯着对方，黑子心酸，用头顶着青峰：
　　“青峰君，不要再打架了。”他小声说，一遍一遍说。
　　青峰低下头，突然看见了黑子细白的脖颈，也突然回到了过去。在西京第一次打架，他才三年级。那天和黑子一起回家，他就是这么，小声地一遍遍对自己说，青峰君，不要再打架了。
　　他当时好像答应了他，可是，这么多年，他却一次一次，做着辜负了他期望的事情。

　　青峰突然软了下来，他说：“算了。”

　　“算了？”一声老烟嗓从人外传来，听闻此声，闹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原来是楼下有名的难搞的看门大爷上来了。他那老眼一遍遍看着青峰和黄濑，危险地眯了起来：
　　“青峰大辉，黄濑凉太。我早就知道，你俩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仗着老爹有点本事，就天天横着进横着出，跟天下都是你们家似的！”那老头平时就看青峰黄濑十分不爽，这次可算被他抓了现行：“我一定要报告给院里，你俩就等着吃处分吧！”
　　他扭头就走，边走边嚷嚷：“混小子们，都散了散了，看什么？你们也想吃处分？”
　　人群便唏嘘数声，鸟兽状散了开。

　　结果，让老头失望的是，院里面就是把两人叫到一起，口头批评了一番，连个警告都没有就不了了之。青峰黄濑家里也算有点门脸，Z大的教务处处长都想攀着一点关系。这两个公子闹得再凶，他也不敢得罪啊。
　　两个人被教育完，萎靡着气势，耷拉着肩膀，脸上带着点伤从行政楼出来。刚刚出了大门转了个弯，就看着黑子站在路边，拧着眉头看着他俩。
　　“没事吧？处分吃了么？”黑子问。
　　俩人挺默契一起摇头。
　　黑子恨也不是气也不是，倒是恼怒攻心，突然笑了起来：“……你们，何必呢？到底是多闹不开的事情，要严重到动手的地步？”
　　青峰说：“没多大的事，我看不惯他，就想揍他。”
　　黑子心里真的万般无奈，想要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黄濑直接多了，他一声冷哼：“哼，说得干脆一点算了。”
　　黄濑面对着黑子，字正腔圆，毫不退缩：“因为我喜欢小黑子，他看我不爽，所以就打了我。”
　　黑子张大眼睛：“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妈的。”青峰在旁边低声骂。
　　黑子马上反应过来，语速快了起来：“黄濑君，我就当你开玩笑了。这种玩笑以后别开了。”
　　黄濑一步上前，扶着黑子的肩膀，让那人的眼睛，不得不看着他自己坚定而不退缩的眼睛：“我说我喜欢你，不是开玩笑!”

　　事后黄濑无数次后悔这一次的表白，他把事情做得太绝，也难怪会失败。该是给黑子更多的时间，该是慢慢来才对。但是，他心里就不愿意继续拖沓下去。什么时候喜欢上黑子的不记得了，但是那份感情是不容置疑的。
　　尤其是看到青峰这个犹豫的样子之后，他更告诉自己，不能像对方那样。

　　但是，黑子的反应，却让黄濑的心彻底凉了。他不说话，眼神回避了开，晌久之后才说：“如果真的是这样，请允许我郑重的拒绝你，黄濑君。”
　　黄濑觉得风大了，吹得狠到，让他的心直直往下坠，坠到无底深渊。他先是扯了两下嘴角，就彻底哭丧着脸。青峰在一边听着，竟然心里有了丝窃喜，他也知道这样不厚道，但不管怎么说，阿哲不喜欢黄濑，那他就还是他的阿哲，不是其他人的小黑子。
　　黄濑放开了黑子的肩，扭了头，往别的道走了。上课时间，路上也没别人。黑子看着那个背影，觉得他矮了许多的样子。他没有追，只是看着。追了就更说不清楚，不如如此，长痛不如短痛。
　　黄濑的身影渐渐消失了，青峰把手搭在黑子肩膀上：“走吧，阿哲。”

　　后来黄濑彻底搬出438的事情，黑子是感受到了预兆的。在黄濑与自己表白之后的某天晚上，他单独叫他去市中心最好的五星级饭店吃饭。黄濑穿得笔挺帅气，一路上也吸引了许多女孩子的目光。黑子只道黄濑半强硬地叫他，却没有想到是这么大的阵势，坐在餐桌旁也非常局促。
　　那男人坐在他的对面，少有的，一丝笑容都没有。他的举止如此优雅，这才真正体现了他受过多么良好的教育。饭店金碧辉煌反射着光芒，却让黑子觉得心中一凉。席间，他抬起头，对上了黄濑的目光，他一直炯炯看着黑子，餐盘里的牛排也一口没有吃。
　　黑子长呼一口气：“黄濑君，我知道你有话说，请说吧。”
　　黄濑单刀直入：“小黑子，我知道你喜欢青峰大辉，是不是？”
　　这一次，黑子没有再回避：“是。”
　　对着那张坚持而毫不退缩的脸，黄濑苦笑了。他金色的刘海盖住了他的眼，双手握拳，骨节发白：
　　“我早该想到的，小黑子你的眼神一开始就不对。”他喝了口红酒，红酒是涩的，越好越涩：“而我呢，一开始也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
　　他正视黑子：“既然我不该说的话已经说出口，再说做朋友什么的，也根本不可能对吧？”
　　“是的，我会尽量回避黄濑君。”
　　“为了小青峰？”
　　“也许吧，也为了我自己。”
　　“若是为了他……”黄濑喘气：“他不值得。”
　　黑子并未说什么，而是举杯，也喝下那猩红的液体。那头终于是传来了刀叉碰撞的声音，两人之间的小蜡烛光影明灭，衬得黄濑脸色阴沉不定：
　　“我说出了那种话，再让我继续呆宿舍里，看着你，看着小青峰，我心里不是滋味。”
　　“黄濑君你要……？”
　　“我不是那种表白失败，还能忍辱负重的人，那不是人，那是狗。”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会等小黑子。”他从怀里取出那把没有送出去的钥匙，问服务生要了纸笔：“钥匙我再送一次，但我估计小黑子你并不会收。我的手机号写给你，以后有要找我的，打我电话，我24小时都在。”
　　“非要到一别两宽的地步么？”
　　“不怪你，”他强颜欢笑：“我爸是军政文工团的，他原本就打算让我走演艺圈。当年我与他斗气，考上Z大。但骨子里毕竟流着他的血，我对做模特，当演员还是很有兴趣。”
　　看黑子听得出神，他心中也安慰一些：“这么说吧，这个大学我也不能好好念，出去住，开始接戏，也是迟早的事情。原本，我是想能不能搏一把，让小黑子跟我一起出去住。不是什么关系，就合租也行。但是，谁知道，还是太心急，失败了。”他恢复了平时俏皮的样子：“小黑子，你说我，会不会成为大明星啊？”
　　那眉眼细致又不女气，精致又不优柔，身姿挺拔，气质出众。黑子知道，黄濑是一定能火的。他有资本，有资源，不火非天理。然而，那个人想必不是想听这样客套的话吧。黑子平静下来，平日里的温柔坚定又回来了。他说：
　　“嗯一定会的，因为我衷心希望，黄濑君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
　　黄濑低下头，并不再说话，看不出喜悲。他的小黑子希望他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但是偏不巧的是，他的未来，总希望对方能够留下存在感。
　　为数不多也行，但不能，就这样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