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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后山 ...

  •   两日后的上午,曦和仁回国贸去试穿tailor完的西服合不合身。
      午饭后我歪在东厢房书房的榻上,看着李少红的‘大明宫词’。
      ‘梁上挂着一尺白绫,风丝丝缕缕地挤入,那白绫便有了神采,有了类似飞翔的美感…我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始终在考虑,我为什么要选择死亡?难道这仅仅是为了让我的侄儿能顺利登基而扫清道义以及情感上的负担?雨停的时候我找到了答案。我意识到,其实对死亡的渴望一直是我的一种向往。我太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律,因此它在我眼里完全丧失了美感!我怀抱着出生时的激情步入另外一个世界,我凭直觉感到那是一个更优美的所在。。。我的死亡像我的出生那样,终止了长安城漫天的淫雨,并且又一次为大唐带来了太平。’
      听着‘大明宫词’的台词,我睡去了。
      一行泪从我的眼眶掉落到我的脸颊,知觉告诉我,我并不想拂去它。
      “姐姐~”这是蔼玲的声音。
      我徐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姐姐~”
      “蔼玲~”我拂去脸颊上的那行泪,向蔼玲微笑着。
      “姐姐你怎么了?”蔼玲惊了一下,忙坐下问道。
      “没什么~每次看李少红的‘大明宫词’总忍不住想起某些人某些事罢了。”我无奈的笑着,着,见蔼玲一时不知怎么是好,于是我接着温柔的问“曦和仁他们还没回来呀?”
      “还没有,许是长安街那段堵吧~”蔼玲拿了盖碗,递给我,我喝了一口参茶。
      “走吧~我们去后山走走吧~”
      西山日暮那一抹残忍的美,是闻名于世的。
      “好~”蔼玲应了一声,扶着我起来,给我拿了我挂在书桌椅背上的那件驼色Loro Piana的披甲。
      “你也回客房拿一件儿外套吧~我在西角门儿那儿等你吧~”
      “嗯~姐姐你自个儿先把披肩披上,走出门儿后山风儿大。”
      我微微笑着点点头。
      走过回廊,到了西角门儿处,和值班的军人说了一声一会儿和爷爷奶奶回一句我和蔼玲去后山走走就回来,于是我抬头望向即将垂暮的天空‘靖轩,你还好吗?’除了一声对着不同时空的问好,我竟想不出还能说什么?我忙去拂去即将落下的眼泪,生怕被太多人见着。
      我慢慢低下头,复又抬起,眼神去等着蔼玲。
      “走吧姐姐。”蔼玲来挽着我。
      任由风吹乱我的短发,幸福与平庸的区别到底是什么?无非是那短暂的、偶然的、声势浩大的,所以变得格外珍视。
      “姐姐,我听人说起过你的一些过往。”蔼玲打开了话匣子。
      “人的这一生,很多时候真的希望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欠。”我苦笑的看了看蔼玲,“我的第一次婚姻,很失败。那时以为他是我的少年郎,两人结婚便可一生一世一双人相守到老。但是我错了,终日以泪洗面,最后他车祸走了,留下了致远。”我停了停,用披肩的一角擦去泪水。“但我还是很感谢他,是他给了我致远,致远是个好孩子。也是在和他的婚礼上,曦看到了我。”我挂着泪,笑出了声。“随后在美国原本和曦就定下的婚约,也是我自己不好,陷入了另一场声势浩大的爱情,但他有着为国捐躯的伟大理想,在阿富汗连尸身也没能被找回来,留下了我和致宁。”我不争气的哭了起来,在秋风里,我的后背抽蓄着。
      “此后在洛杉矶的每一天上午,我都会去他的军人衣冠冢陪他说说话,告诉他我这一天发生了什么,问问他在另一个时空,他可还好么?”我哭泣着向蔼玲望去,只见蔼玲的脸颊上也挂着两行清泪。
      “一个下午,我出墓地的时候,发生了车祸。恍惚间,我又见到了他,但那时我怀上了曦的孩子,就是现在五岁的书绾,在生下书绾的第二天,我依着曦的求婚嫁给了他。这就是我前半生的故事。尽管余生慢如刀割,却不能一刃了之,随他而去。”
      一时无言,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心绪皆平静后。
      “姐姐,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情,历一遭,这人世间,就算没有白来了。我真羡慕你~”蔼玲挽着我,将脑袋靠在了我的胳膊上挨着。
      我微微笑着抚着她的发丝,“我是真羡慕你和仁这平淡的相遇,虽然仁会忽视这场相遇的滋味,但是你却可以成为他此生的习惯,平庸而美好的习惯。”
      “姐姐,谢谢你~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拼尽所有的珍惜与你一处。”
      “我是懦弱的。”
      我和蔼玲站在秋风中,见证了西山日暮的那场残忍的美。
      只见仁带着十几名军人策马追了出来。
      靠近我的背影的时候,我转身看到仁下了马。
      “你怎么就这么带着我姐出来了呢?前几天才退得烧,你怎么不想想呢?”仁一脸怒气的劈头盖脸对着蔼玲一通数落。
      “你做什么呀?是我自个儿要出来的!”我推了仁一把。
      “那她也该知道给你多穿件大衣呀!有这么一件披肩就让你出来的吗?你不懂,她也不懂?”
      蔼玲见我板了脸,要说仁,便道“是我不好,以后知道了,对不起。”
      “以后!还有以后呐?!”仁脱下自己的外套穿在了我身上,一把把我拉上了他的马,自己也骑了上来,我转头要问蔼玲怎么办,仁知道我的心思,便大声对赵叔说“把蔼玲带回家。”
      没等赵叔应声,便策马带我回了家。
      “你干什么呢?这么对蔼玲。”仁抱着他外套下的我,一路走入东厢房,我实在恼极了仁,推开了他。
      “我还想问问你呢!你干什么呢!才好的感冒,这就顶着秋风出去了?”
      “那你吼蔼玲做什么呀!你吼我呀!”我气急了。
      “好了~仁也是为了你好嘛~老婆,我放了热水了,赶快去泡一下吧~好不好?乖~”曦从浴室走出来,打着圆场。
      “他出去对着蔼玲就是劈头盖脸一通乱骂!这以后你说让人家小姑娘怎么和他过日子?”我指着仁的脑袋。
      “爱过不过!怎么了?和你有关系吗?”
      这时小李扶着爷爷走了过来,“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
      我知道爷爷也是过来打圆场的。
      “爷爷~”仁低着头。
      “爱佳,冻没冻着?”爷爷问着我。
      “爷爷,我没事。”我压制着对仁的不满,回答着。
      “皇甫仁也是为了你好,啊~ 泡个热水澡,爷爷让人给你烧一壶热热的姜茶,一会儿等你一块儿吃饭,好不好?”
      “好,知道了爷爷。”我只能应着。
      “嗯~皇甫仁,走,爷爷有话吩咐你和李蔼玲。”爷爷板着脸。
      我知道爷爷少不得在蔼玲面前说上仁几句,顺便也关照蔼玲我身体不好等等。
      “是。。”爷爷把仁带走后,曦抱着我去泡热水澡。
      “好啦好啦,不生气啦,好不好?”曦哄着我。
      “真是我要去后山走走的,和蔼玲真没有关系。”
      “我们一回来,看到你定格的李少红的‘大明宫词’,仁就急了,生怕你一个人在后山想不开。他也是担心你,立马就带了人出去寻你。”
      “那也不能这么凶蔼玲啊。和她有什么关系?”
      “爷爷会说他的,好了~泡一下热水澡好不好?”曦脱下我得披肩,挂在屏风上。
      只见曦在泡澡的热水中加了煮开的姜水,给我去风寒。
      “老公,谢谢你~”我去抱着他。
      “傻瓜!怕你着了凉,感冒刚好又要烧起来。”曦抚着我额头间的发际,亲着我的额头。
      “对了,你和仁试西装怎么样了?”
      “嗯,都合身,明天就全部弄好了,赵叔会去拿回来。”
      我泡着澡,“老公~好烫~”
      “泡10分钟,出一出汗才好嘛,听话~”
      “好吧~~~”
      泡完澡,穿上浴袍,曦给我吹着头发,抹了樁油。
      我抹好一应护肤品,换上了曦给我拿来的Loro Piana loungewear的羊绒裤和高领针织衫,挽着曦向饭厅走了去。
      因着仁刚昨晚议完婚,蔼萍和母亲还是过来一块儿吃饭了。
      “快~让人把姜茶给端上来。”刚开席,大伙儿都坐好了等着我,爷爷吩咐着小李让人把给我煮好的姜茶给拿来。
      “爷爷奶奶,母亲,大嫂~欸,父亲和大哥怎么没有来?”我问了好,坐下了。
      “永璂和皇甫忠还在开会呐~”奶奶说道。
      “噢~”我应了一声,低下头去喝姜茶。
      “仁,还不去给你姐姐道歉?”母亲推了一把坐在身边的仁。
      “噢。。。”仁丧着个脸,走了过来,做了个拱,道“对不起,是我不该对着你吼。”
      “你就能对着蔼玲随便吼了?”我放下茶,看着他。
      “姐姐,是我不好,没想到给你拿件大衣,你别说仁~”蔼玲马上站了起来。
      “你别总护着他!你越护着他,他越发吼你!”我懊恼的别过头去。
      “别呀~哟哟哟~我滴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仁硬是把我的脑袋扳额过来。
      “你干什么~?走开!”我推着仁。
      “哎哟,我知道错啦!爷爷也说了我啦!你能不能理理我?啊?别不理我呀!”仁继续扳着我的脑袋。
      “爱佳~确实我们蔼玲不好,你刚感冒发烧好了,这秋风里也没穿厚衣服就这么让你出去了,万一回来又烧起来,展你都去不了。仁是为你担心呀~”蔼萍来劝着。
      “姐姐,是我不好,你别怪仁说我了,他也是为了你。”蔼玲走了过来。
      “我看你活这么大岁数,都不及你媳妇儿一半儿!你看看人家蔼玲,再看看你!”我把仁推开了。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你打我行不行?捶我小胸胸好不好?”仁拽着我的两只手,捶着他的胸膛。
      “谁要打你?”我挣脱了双手,去拉着仁和蔼玲的各一只手,“我只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好好的,你以后好好和蔼玲说话。”
      “好好好~哎哟!都听你的行不行?我以后少吼蔼玲。”
      “什么少吼?什么话呀!没事儿你吼她做什么?”
      “是是是!我不吼她!不吼她好不好?”
      “嗯!蔼玲跟了你,要离开北京离开家人,一个姑娘家,是很不容易的。”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奴才伺候您喝姜茶?喝姜茶,啊~”仁嬉皮笑脸的端起姜茶的那只盖碗,掀开了,凑到我嘴边。
      “去去去!谁要你伺候我喝了?坐好去吧!”我接过盖碗,笑了出来。
      “嗻~~~”仁拉着蔼玲回坐了。
      “你瞧瞧你爷爷怎么对你奶奶的?你父亲怎么对我的?你姐夫可有这么对你姐姐的?你大哥,对蔼萍又是什么样子的?”母亲望着仁,说道。
      “是~~~哎哟,妈~~~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也是一时急了嘛!”仁拽着母亲的手。
      “妈~没事儿!小叔为着爱佳,这也没错。我们家蔼玲不懂规矩,您就别说小叔了,咱们开席吃饭吧?”蔼萍给贺妈妈和小李使了眼色,张罗着开席吃饭。
      “都吃吧吃吧!哎~你呀!”奶奶指了指仁。
      “老祖宗,我错啦!”仁拿起早已热好的肉桂酒,向我们举着杯子,“主子们随意,奴才我干了!”说完仰头就是一杯。
      “你这小子!书没读好,整天主子奴才的乱喊!我看你呀!也只有你姐姐对你好!”爷爷因着奶奶总护着仁,也是拿仁没办法儿。
      “老祖宗,瞧您说的!我不也对她好嘛!”仁赔笑着对爷爷说着,一面二站起身拿起筷子夹了一筷酱牛肉到嘴里。
      “嘿!我还没动筷呐!你就吃上了!”爷爷向着大伙儿笑了起来。
      “贺真,你把酱牛肉堆皇甫仁面前儿切!”奶奶见状便立马让贺妈妈把仁爱吃的换了位置。
      爷爷笑着指了指仁,仁对爷爷做了个得意脸。
      “爱佳,多喝点儿酒,吹了风,去去寒,啊~”爷爷对我说道。
      “嗯。蔼玲,你也多喝点儿,这会儿泡了热姜澡,晚上该睡不着了。一会儿我们打麻将吧?”
      “姐姐,我不太会打麻将。。。”
      “唉呀!麻将这档子事儿啊!咱们家这个皇甫仁啊,可是小能手哇!让仁好好教你!”爷爷最爱踹着茶壶看牌,便指了仁教蔼玲打牌。
      “说到打牌,你们瞧爷爷的精神头儿!呵呵!”蔼萍打着趣儿。
      “平时永璂和皇甫忠都忙啊,只能让底下的排了麻将我瞅着,岂能失了这机会呀!”爷爷开心的喝了口酒,吃了一口小李给布的葱烧海参。
      “那一会儿奶奶算一份儿,我和曦算两份儿,仁和蔼玲算一份儿,可好?”我高兴的提议。
      “嗯!就这么定了!”爷爷可兴奋了,“蔼萍,吃完饭你陪毓秀早些回去休息,不用呆着了。”
      “诶哟!妈,您瞧瞧!这有了麻将瞅,急忙的打发我两走人呢!”蔼萍对母亲笑着道。
      母亲只是笑,给仁包着他爱吃的蜜汁火方。
      “从前呐,爱佳还小,老爱坐在我的腿上陪我一块儿看牌。”爷爷对着众人讲述着我儿时的那些记忆,“小李,让人赶紧的预备好杏仁茶!还记得吗?看牌喝杏仁茶?”爷爷开心的对着我问。
      “嗯!小时候我老是不吃饭,但是一看牌就饿,就开始吃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夜宵,害得仁那时都胖成球了!”
      没等我说完,仁第一个笑了起来,“那时候,嗨!一看牌,就开始上片儿川呐、灌汤包啊、鸡丝儿凉面呐,还都是些吃得特别欢实的东西!我姐这位小祖宗你们都是知道的哈,每样都吃上这么几口就算完事儿,剩下的我就全包啦!”
      “你吃得多,所以家里你最高哇!”我朝着仁得意的笑着。
      “毓秀,咱们永璂和你都不高,怎么你就生了个一米九的宝贝儿子呢!”爷爷笑眯眯的。
      “是~仁从小就长得高,10几岁就185了,这也不知怎得。”母亲摸着仁的肩膀,满目的慈爱。
      “加上我姐那堆儿夜宵,还能不高嘛!”
      仁刚说完,蔼萍第一个带头笑了起来。
      那晚,我知道皇甫仁让了我不少碰,也逼着我喝了不少温着的酒。明说着是逼我喝酒,实则是怕我着了凉,而喝酒能驱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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