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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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别于喧嚣繁闹的凡世，那是平静而令人怀念的故乡，闪耀如星的飞鸟在头顶飞翔盘旋，石块坠落溅起水波，漾出涟漪，浪花拂上岸边，翻起一颗颗沙砾。
-你在那儿做些什么？
-……
-快来，你一直是好孩子呀。快过来，到我身边来。
-……
-为什么不肯过来？快来呀？
-……
-过来吧……好吗？
-……
-不能安心的睡吗？在一切终归于雾之前，不可以吗？
-…………
-睡吧，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不。
…………
-……我失败了…我终究无法完成使命……
有谁的声音，在乳白色的雾气中朦胧漂浮，温柔低语终归于平静，轻轻啜泣也几不可闻。
天快要黑了，所有的一切终归于此，上一个英雄已然逝去，下一位英雄还未来得及诞生，那必定是万物的终结，或许也是轮回的起点。
光辉从亘古闪耀至今，那是永恒不变的安眠之所。
但是在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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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秋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一直趴在葛温德林膝上，神明也便任她趴着，不曾将她喊醒。
她抬起头来，望向闭眼假寐的葛温德林，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在仍旧平静绵长的呼吸声中对华尔秋微微颔首，微笑致意。
伴随着这个的笑容，华尔秋蕾瞬间精神抖擞，水蓝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躯。
“不累吗？”看见她的动作，葛温德林问道。
华尔秋蕾微微一愣，旋即开心的回答道。
“一点儿也不。”她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小腿扑腾扑腾地拍打地面。葛温德林看着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亚诺尔隆德的晨曦到来了，太阳从未知的远处升起，又如近在咫尺一般庞大。光芒拂过地面，带来露水，带来些许绿色，带来一丝生机。光明驱散黑暗，华尔秋蕾很喜欢这样的光芒。
那是她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的晨曦。
伴随着晨曦，湿润的雾气也一同造访了亚诺尔隆德。晨雾弥漫，从天际直达亚诺尔隆德。远处的密林也融入天际，只隐隐透出点点薄绿。破碎的玻璃镶窗被雾气填补，年代久远产生的裂缝蔓延，融入雾中。晨雾容纳了一切不堪，将昔日王城的模样再一次展现。它好心的给这位突然的闯入者诉说着昔日王城，那被无数吟游诗人传颂的过去，在无数笔墨中传承至今的传奇。亚诺尔隆德的尖顶破开浓雾，冲向天际，镌刻在城墙上花样繁富的雕刻闪闪发光，如同水边沙砾一般闪亮。
华尔秋蕾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窗前走去，那斑驳的金色深深吸引了她。她还不太会使用这双脚，指腹磨过粗糙的地面，但这新奇的触感也无法分散华尔秋蕾的注意力。她在窗前站定，指尖触上冰凉的金属栏杆，望向窗外。薄薄的晨曦之光，如碎金般点缀其间，又隐没在层叠的雾中。雕栏画栋，光影朦胧，柔和的光照耀着她的小脸，如同轻抚初绽的雏菊。少女的银发被带着晨光的清风吹拂，拂过那柔嫩的脸颊，发丝在光中闪烁，像夜幕间明明灭灭的星光。
王城有着大刀阔斧的粗犷，但那份粗犷总带着繁复细腻的装饰，气派而又华丽。可少年的椅子却鲜少有多余的装饰，红天鹅绒的布料蒙住椅背，把手上的雕纹寥寥无几，与王城的华丽格格不入。葛温德林靠坐在椅子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神明百无聊赖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顺带也看看华尔秋蕾。
无人的王城安静极了，两人不发一语，仿佛连微风吹拂的声音都能听见。
突然传来闷闷的“咚”的一声，华尔秋蕾愣了一下，接着便转过头，蹬蹬蹬地跑到葛温德林身边，指尖揉揉他的手背，又扯扯他的衣摆，拼命地吸引着葛温德林的注意力。葛温德林不明所以，他歪歪头，示意华尔秋蕾明说。后者指向窗外，葛温德林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狭窄的小路，驼色砖块紧紧拼接，由王城蔓延至浓雾中。葛温德林知道那条小路，那本是巡逻的银骑士偶尔会走的小道，但如今业已荒废。他顺着蜿蜒的石砖远望，在小路的尽头，路与雾的交接处，一面银色的盾牌静静地躺在那。
……盾牌？？？
“那个银色的……铁圆桶！”耳边传来华尔秋蕾欢快的声音，她绞尽脑汁形容自己所见，“突然一下，咻咻地掉下去啦！”
葛温德林：……
他起身缓步移至窗前，扶住窗框，垂首望去。
“它会痛么？”华尔秋蕾抬起头问道，“摔倒会痛的。”
“……大概不会。”就算是大雾，王城中也不该有蠢成华尔秋蕾一个水平的银骑士。
华尔秋蕾拍手叫好，像初次看见弄臣耍弄把戏的幼童。
葛温德林没有接话，他咳了咳，默念咒语，魔法响应了他的使令，贯彻使用者的意志驱散了浓雾。昔日王城如昙花一现般消失了，拨开层层轻纱，又露出如今雄伟却寂寥的模样来。远处融入天际的森林群落也清晰可见，多多少少给王城添上几抹新鲜翠绿。
他从早到晚坐在窗前，却鲜少转头，对欣赏窗外的风景这事兴趣缺缺。难得仔细凝视，却看到了更令人失望的东西。砖墙之间那因年代久远而产生的裂缝、那些蒙上尘埃而黯淡的装饰反复提醒着葛温德林一个难堪的事实：不论昔日王城是怎样的宏伟雄壮，如今却已是薄暮了。
葛温德林抓紧了窗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些许懊丧，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赧然，这毕竟是时间流逝带来的过失，谁也无法阻止。从他执拗地留在这的那一天开始，就早应预料到这座城池的终局。
是的，无论过去有多么雄伟壮丽，在无可预料的时间面前，王城的结局只有一个——那是在父皇离去后，被留下的葛温德林唯一能够导向的结局。
金色面具掩盖住神灵的面庞，繁复花纹遮掩着主人的情绪，几乎没有什么能暴露他此刻的心情。
掩盖情绪这份功课他从小时候开始做起，历时成百上千年，纵是咋咋呼呼的刺头都足以变得不形于色，更何况是心思本就细腻的葛温德林？这份悲哀在父皇远去后时时刻刻缠绕着他，熟悉到快要悄无声息的匿去似的。但是，也许是身边站着华尔秋蕾，今日的悲哀竟显得尤为浓厚。那是更加深刻地，从内心深处敲打着他的身为“主人”的悲哀。
他抿起嘴唇，不发一言。只是非常安静的将视线投向窗外。
华尔秋蕾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举到一半却又放下。她对气氛比较敏感，原本流动的风仿佛都凝住了，压的她有点喘不过气。
他为什么不高兴呀？
华尔秋蕾看见阳光就很高兴，和葛温德林一起看阳光就高兴的不得了。可是葛温德林不开心，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可她又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用来博他一笑。她一无所有，是个可怜兮兮的穷光蛋，就算把她倒过来抖两抖，也不会掉出什么东西。
“对不起……”她讷讷低语，最后还是抬起手来，扯扯葛温德林的披风，又郑重地再说了一遍，“……对不起。”
他愣了愣。
这个道歉来的突然又古怪，小孩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讨人开心。她大可以耍丑，也可以视而不见，却选择了最吃力不讨好的方式。
她大概觉得是自己的错吧，真是个实诚的傻瓜。
“……你又有什么错呢。”葛温德林轻喃道，接着便离开了窗前。华尔秋蕾松开手，回望了一眼窗外的风景，这才跟在葛温德林的后面离开了。盘蛇沙沙作响，带动少年的身躯向前行进，华尔秋蕾踮起脚尖，踩在蛇群间隙中蹦蹦跳跳的跟进，这显然是个好玩的游戏，可惜敏感的少年不这么认为。好几次险险避过被踩命运的葛温德林忍无可忍转过身来，有些好笑地看着华尔秋蕾。
华尔秋蕾低着头向前一跃，嘭地撞在少年并不算坚实的胸膛上，她揉揉鼻尖，略带羞涩地抬头看向面具后的那双眼睛。
“刚刚那个'它'，”葛温德林用一向轻柔的口气岔开话题，“是雾。还有那个'铁桶'，它是穿在人身上的…盔甲。”
“它不是铁桶。”
“……嗯、嗯？”
那双蓝眼睛傻兮兮地眨了又眨，它的主人重复道：“盔甲？”
葛温德林轻轻点头：“嗯。”
少女白嫩的手指指向窗外：“盔甲？”
“是的。”葛温德林微笑着答道，“你学的很快，我很高兴。”
华尔秋蕾突然笑起来，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她在葛温德林面前总是保持着微笑，只是此时微笑的弧度越来越大，变成兴奋雀跃又有些得意的笑容。
“盔甲！这个！穿在人身上的是盔甲！”她指向飘扬的裙摆，细腻的轻纱，又转身指向神明的面具，自己的饰品（期间伴随着此起彼伏乐此不疲的“盔甲盔甲盔甲”声），“华尔秋蕾学的这么快，葛温德林高兴吗？”
葛温德林：“……”
（捡来的姑娘好像有点智硬，前途堪忧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