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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采药路上的血案 ...

  •   “丁大夫,忙着呢?”黑红脸膛的壮汉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正在指导温若飞晒药材的丁夫子迎上去:“不忙。大栓,你儿子好了?”“嗯,二柱子烧全退了,多亏您了。”大栓把一篮子鸡蛋塞给丁大夫:“家里没什么钱,这一篮子鸡蛋是自家鸡下的,您可得收下。”丁大夫笑笑:“行。”转身把鸡蛋拿进厨房。温若飞吞口口水……明天炖鸡蛋羹还是煮茶叶蛋?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小温呐。”大栓还没走,挠挠头:“村东头三大爷找你呢,问你啥时候有空,帮他家也钉一钉那啥,你上回帮陈二婶家钉的那个能折起来的衣裳架子?他给钱的。”“啊,等我下午过去吧。”温若飞忙着把药材晒到石头上,笑着道:“不用什么钱,叫他备好材料,我分分钟就搞定了。”一个可伸缩的衣架,对工科生而言小case.“那成,我这就去给他传话。”大栓笑着抬脚就走,迎上从厨房里出来的丁大夫,还顺口夸了几句温若飞手巧能干,丁大夫也是笑呵呵的分外自豪的样子。
      温若飞抿着嘴微微笑。这几个月来,他渐渐学会了那种古怪口音和繁体的文字,慢慢融入之后,他在乡村里的生活,可谓宁静安详。一个村二十来户人家,真正是鸡犬相闻,谁家有个大小事都能了解,左邻右舍有能力的也都会帮补一二。温若飞闲着没事也会帮东家修个猪圈,给西家垒个狗窝。比起现代社会共居一楼老死不相往来,这种沈从文式的生活显然更加温暖。要说唯一的不好,就是吃得太差。来这里之前,就算吃的是被誉为黑暗料理大集合的食堂菜,但好歹顿顿有肉,餐餐有油,而且菜色多,矮子里面拔将军总有点好吃的,更何况外面还有如此多的小吃店大饭馆在等待着他。来了陈家屯,就算丁大夫手头有点小钱,但是依然只能吃个温饱——还是粗茶淡饭的温饱。米粥,咸菜,偶尔有顿肉,都要吃好几天,平时更是素炒白菜都不肯多搁油。
      丁大夫的医术着实不错,而且心肠也善,对于穷人经常不收诊金,有时还倒贴药材。十里八乡的乡里乡亲都愿意找他看病,他也基本是来者不拒。不过这样一来他就没能存住什么钱——反正他也不在乎,一是老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花钱的地方,二是他是读书人,君子固穷,没听说过吗?
      丁大夫是个好人,温若飞不会让他改变这种行医方式,如果丁大夫不是这样的好人,他现在还不知躺在哪个田埂上自生自灭呢。但是这不代表温若飞不想改善生活。事实上,他一直在努力。
      他努力的方式是采药。
      以前丁大夫孤身一人生活,忙着看病,采药这种费时费力的活儿自然没空干,为数不多的进项有大半就交给了药材商人。但是现在有了温若飞,他刚学医术不久,立马就去看诊基本上是草菅人命。不过他辨认药材的本事还算过关,又是活力四射激情飞扬的社会主义有志青年,出门采药补贴家用的责任,舍他其谁?
      一柄药锄,一个竹筐。麻黄枸杞,当归甘草,挖光刨光,来年再长。
      九月十二,又一个练采药技能赚银子的日子。温若飞照例背着大竹筐,哼着《采蘑菇的小姑娘》,爬上了离陈家屯不远的一座山。这座山里的黄芪党参药质都不错,价钱也很美。温若飞弯着腰奋斗了一上午,数数自己筐里药材,美美地找了块林间空地,然后就忙着搬石头捡柴火,预备生火吃饭。正忙活着,忽然就有一抹黑色从他眼前晃过,温若飞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歪头,就见一把依然带血的短刀横到了他颈上,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是什么人?”
      温若飞出了一头冷汗。后颈上些微痛楚提醒他身后这人不是善类,说错一句话八成就小命不保了。“我是良民……只是个采药人。”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在附近有没有看到别人?”背后人把刀刃又往他脖子上压紧了几分:“特别是一个受伤的年轻人。”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急切。
      温若飞的脑子立刻转了起来:
      大前提:这人在找一个受伤的人而且貌似比较急。
      小前提:他只有一个人。
      结论:可以先试试调虎离山!
      温若飞用最真诚的声音说:“看、看到了,他往西边去了,跟你就是前后脚。快点去应该可以追的上。”
      背后人冷笑了一声,然后温若飞觉得脖子一痛……我擦!我都交代了你还要灭口人干事!老子好不容易翻了船大难不死还没等来后福呢你居然……居然……咦,等等。
      睁开眼睛,温若飞捂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把身上趴着的黑衣蒙面人拱到一边。拿开手一看摸了满手血,但是小命还在。他转过身,发现身后半跪着个穿着深蓝色短打的年轻男子,胸腹上沾染了一大片血迹,俊美的脸上满是汗珠,正在那里大口喘气。手里的剑撑在地上,剑身上的血串串滑落——正是那黑衣人的血。
      温若飞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黑衣人要追杀的那个人。兄弟够给力。他忍着疼痛去扶他:“你没事吧?”“呵……”蓝衣人张嘴吐出一口血沫,然后就歪在他怀里,大口喘起气来。
      温若飞连忙把这救命恩人放平,从自己干粮包里拿出水壶盐巴,化了一壶淡盐水,替他清洗了一下伤口。他身上伤口较小而深,不像刀伤,而像是箭伤。不过所幸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比较虚弱。盐水撒到伤口上,蓝衣人拧着眉头,显然很痛,但是却没有出声。温若飞拍拍他:“消毒的,忍着点。”然后从竹筐里扒出一把甘草,揉出汁水,敷在伤口上。甘草清热解毒,可以消炎。敷完甘草,上止血的三七,最后,他把身边黑衣人的衣服裁了,给蓝衣人包扎好,最后才简单处理了下自己脖子上那条划伤。黑衣人在想杀他的那一瞬间被蓝衣人一剑宰了,刀口拖在脖子上割出来一道划痕,流了些血,但不严重,收拾完蓝衣人的伤,血差不多都自己凝固了。
      温若飞这才回过头来看那被一剑穿心的黑衣蒙面人。把尸体拖到一边的大树后面,他也懒得刨坑去埋,自顾自念叨着:“ No zuo no die,虽说人死为大你也别怪我管杀不管埋。这林子里头野兽挺多的,你喂养珍稀野生动物有功,说不准能抵消一点杀孽投个好胎,下辈子记得改行啊。”说完拿了些树枝把尸体草草掩盖了一下,就转身走了。
      回到蓝衣人身边,他刚一坐倒就觉得腿都软了。这跌宕起伏的剧本,刀光剑影的压力实在太大。看看身边蓝衣人,已经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这哥们确实是挺坚强,不过也该歇歇了。温若飞从身上摸出块大饼,也懒得生火把它烧热了,直接啃了下去,然后静静地坐着,直到体力恢复一些,这才费劲地把蓝衣人扛起来,竹筐和药锄也丢了,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山下走去。
      他是温若飞的救命恩人,也是个病人。温若飞没有理由丢下他。幸好这人身材虽然高大,却属于劲瘦型的,并不是很沉。温若飞好歹也有了小半年户外采药锻炼的经验,体质比大学那会儿好了不少,半扶半抱把他往山下带倒也还撑得住。
      接近黄昏,温若飞才气喘吁吁地把蓝衣人背进家门,丁大夫从厨房里出来,刚想招呼他去吃饭,就见他一头大汗背着个昏迷不醒的人踉踉跄跄进来,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您先给他看看吧。”温若飞把人背进自己房间,坐下来连灌三大碗水,理顺了气才把事情用最快的速度说明白了。丁大夫吃惊不小,道:“此人似乎身负恩怨,但到底是你救命恩人,应当不是凶恶之辈。救人救到底,但是记得切莫走漏风声,若是他仇人寻上来,就不妙了。”温若飞点头表示明白,问丁大夫:“他伤势如何?”丁大夫道:“你判断的不错,他是外伤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你处理的也很及时,就是药材太粗糙。”说话间,丁大夫给蓝衣人换了上好金创药,又去煎了服益气补血的药,给他灌服下去。温若飞拿了自己衣裳,给他换下染血的旧衣服。脱了衣裳才发现,这人一身腱子肉,身体相当结实。温若飞一边称羡一边后怕,这么个练家子都被追杀成这样,万一他仇家找上门来,自己有十条命也不够死。想到这温若飞就是一个寒颤,摸摸后颈上的伤口……生命诚可贵,慎言,慎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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