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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九章 西湖行 ...

  •   天空中又慢慢飘起了雪花,天色如同狠狠熬煮过的骨汤那样白,纷纷扬扬的雪凌乱地落下,在地上积起薄薄一层,草木却仍未落尽,时而在雪层下透出一抹冰冻的青绿来。

      白玉堂仍是赶着一驾双马拉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行进在官道上,他和展昭正前往杭州,两人倒是不心急,慢悠悠地一路赏景一路走——反正现在空闲时间多的是。他们已好久未曾这般相携共游,正好乘此机会好好周游一番。

      南方的冬天到底有些阴冷,白玉堂不放心展昭总是在外面坐着,又怕他一个人在车里嫌闷,索性拍拍他那白马的脖子,揪住马耳朵耳提面命地嘱咐一番,又在展昭的黄骠马鬃毛上轻轻抚了抚,示意它监督好自家一离主人便撒欢儿的野小子,掀帘子钻进了车里。

      “玉堂?”展昭看着他有些惊讶,随即了然,随手用手中紫砂壶给他倒出一杯茶来,手法娴熟地倒杯,递过闻香杯,笑道:“刚刚冲好的,正打算给你送出去,不想竟自己进来了,莫不是老鼠鼻子闻着香味儿,心知此处有好茶相候?”

      白玉堂哈哈一笑:“对极对极,白爷爷正是嗅着你这猫儿亲手冲的一杯清茶,知有茗茶美人儿相伴,这才舍了那外界美景闷到这车子里来的。”说着接过细长的小杯深深一嗅,随手放到一边几上,接过展昭继递来的品茗杯,轻啜一口,闭目细细品味,唇角勾起道:“猫儿近来心境又有提升啊,这茶里的味道,是愈来愈澄澈了。”

      展昭也不理他调侃,只微笑不语。他最近确实是想透很多事情,也不像刚刚与家人团聚时满心的喜悦静不下心来,整个人的气质越来越温润飘逸,若换上一身道袍,恐怕便是被当作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也是半点不见奇怪的。

      两人此去虽是寻访已故的旧识故居,为解毒的一点微小的希望奔走,气氛却丝毫不见疲惫沉重,一路上说说笑笑,倒像是专程出来游览一般。

      转眼已走到西湖边上,白玉堂打开帘子,窗外微湿的气息带着一股清和淡雅的味道,倏忽沿窗子钻到了车里。

      “瞧,猫儿,那就是大大有名的黄妃塔,吴越国王钱俶当年建它的时候,还是太平兴国二年,转眼间过了这么多年了,还真是佛光普照,名不虚传。”

      此时时近黄昏,晚霞耀眼瑰丽,纷纷雪景中的高塔被镀上一层暖暖的金光,也许真是它祈求国泰民安的初衷意喻所然,巍峨矗立的塔身佛光氤氲,气势巍然。

      “是啊,”展昭也感叹一句,“早听说过这塔的盛景,上次匆匆而至,竟未一睹真颜,实为憾事这是在南岸夕照山了,天色已晚,不若东行前往城里住上一夜,明天再作打算吧。”

      白玉堂点头,弯腰钻出去调转马头,朝杭州府的方向走去。两个人在城里找了一家流云楼的分店住下,第二天早上各自一身轻装简行,骑着马往西湖北处孤山而去。

      这是难得的一个晴朗天气,冬日暖阳照在身上带有一股暖暖的熨帖,展昭骑在马上,感到一种久违的懒洋洋的潇洒快意。

      “猫儿,感觉什么样,身体可还难受?”白玉堂担忧地看着骑在马上一身蓝衣的展昭——他现在身体不比从前,加之身中蛊毒,要不是黄骠马秉性温和聪慧,他是一定不会同意那人今天骑马出行的……可不管怎么说,时隔日久再次看到他一身蓝衣清爽跃然马上,自己的心里还是不可遏止地涌出一股激动和难言的明快,好像心头的乌云一瞬间被吹散,整个天空都像他的衣衫那样干净清爽。

      展昭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一乐:“行啦,我就是没有内力护体,可也不是成了什么弱不禁风的废人,你再这样下去,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着白了他一眼,一夹马腹,率先跑到前面靠近湖岸的地方。

      从湖面吹来的冷风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展昭神清气爽地吸一口冬天早晨特有的空气,回头叫白玉堂:“快来,我们沿着湖岸骑马慢行,必然别有一番风味!”

      白玉堂摇摇头,策马赶上去,绕到靠湖的一侧,与展昭并辔而行,给他挡住来自湖面湿冷的寒风。展昭兴致很高——也许是近段时日第一次回到马背上让他不自觉地心境开阔,也许是西湖秀美的风光松散了他被束缚已久的内心,也许……是即将见到那解开蛊毒的希望之所带来的欢快?谁知道呢,也许只是在这样的时节,与所爱之人相携而行所带来的愉悦吧!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这时候湖边也有不少大概是在附近居住的百姓,来来往往,或挑着水桶,或提着鸟笼,伛偻提携,往来不绝,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

      两人都颇有感触:江浙一带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如此盛世,不能不让人唏嘘慨叹,也不能不承认,当今皇上实在治世有度,堪可留名青史。

      慢悠悠行了一上午,午时二人在河边随处挑了个馆子,尝了尝当地美食,倒是无甚特别。饭罢便继续前行,在湖边搭一渡船,不一会儿,便到了孤山脚下。

      孤山不过是湖中一座小岛,并不高,两个人下船步行上山,展昭循着记忆走在前面,只在枝枝叉叉的林中穿行了一会儿,便到了记忆中林逋隐居所在之处。

      树丛中掩映着几座小而精致的竹屋,周边植满了梅树,现在积雪落于满树红梅之上,红红白白,更称得梅花娇艳欲滴,真可谓是美不胜收。

      白玉堂下面,走到正中竹屋门前抬手礼貌地敲敲:“请问有人在吗?”

      那门扉“吱呀”一响应声打开,后面出现一个一身布袍头扎双髻的童子,他一看白玉堂便面露兴奋之色,把刚才打开的一条门缝推得大大的,侧身请他们两个进去:“你便是师傅所说的白玉堂吧!我在这等你好久了,啊,还有你也进……诶,怎么是个男的?”他让到一半,突然看着展昭一呆,挠挠后脑勺上的小髻,一脸纳闷儿的神色。

      展昭进得屋来,顺手关上身后的竹门,屋里烧着熊熊的炭火,很是温暖,他轻轻吁了一口气,回头便见那小童歪头看着他,大眼睛里满是疑惑,不禁愣了愣,道:“在下展昭,不知小友为何以为在下该为女子呢?”

      那小童先是惊喜道:“啊,原来你就是那个姓展的大哥哥,我记得你呢,你懂得好多呀,能跟师父聊那么久,怪不得师父要帮你——”随即理所当然地指指白玉堂说:“中了紫烟罗之毒的人是你吧,那你该是他的娘子才是,怎么不该是个女子呢?”

      这下说得两人都是俊面泛红,白玉堂连忙摇手解释道:“不不,他不是我娘子,但他确是我心爱之人……呃,这些话,都是和靖先生告诉你的?”

      “和靖先生?”那小童更是疑惑,随后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我师父吧,年前师父仙游,那皇帝好像是封了这么个号儿,”他摆摆手,“师父可不喜欢这些虚衔儿,你们称他的字便是……那事是师父告诉我的,算了,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回事儿,反正你是白玉堂这总没错儿吧,师父给你留了药,还留下一封信,说是和你二人有缘,便助他一臂之力。”

      白玉堂激动得手都在颤抖,急急展开信纸阅读,倒是展昭显得冷静些,冲那小童一礼:“多谢小友及令师慷慨馈赠,在下于此谢过了。只是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将来可有所打算?”

      小童耸肩:“我从小便跟师父在这儿长大,过得挺好的啊,你们不知道,小时候我师父穷得很,就一间破屋子,还走风漏气儿的呢,后来王相爷他们出资修了这几处精舍,比以前好过多了呢!再说,那一院子的梅花,后院的一群鹤,可是师父的老婆孩子,心里头可宝贝着,比我这个弟子重要得多啦,还都得靠我照顾着……”

      展昭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不过十岁出头儿的少年滔滔不绝如数家珍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揉他头上的双髻,连声道:“是是是,我们明白了,只是君复先生这地方实在是极好的隐居之所,在下和玉堂以后恐怕要常来叨扰了,不知小友是否嫌烦啊?”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总归是喜欢热闹些的,那小童听了笑眯了一双圆眼,雀跃道:“那是好极,这山上好归好,只是有时候太安静了……你们要来,我当然随时欢迎!啊对了,我叫林子鹤。”

      “好,那我们便叫你子鹤好了……”

      这时白玉堂也读完了信,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满眼激动地看向展昭,展昭看他神色,心中顿时有了答案,饶是他素来镇定沉静,也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只觉得被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忽闪着眼睛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猫儿——”白玉堂扑上来狠狠抱住他,“君复真乃奇人也,他在这信里把咱俩的关系说了个透彻,还详尽介绍了解毒之法。快,跟我去那灵隐寺,他说那药引子,都留在住持方丈那里了……”

      “欸,我也要去!”林子鹤紧紧拽住展昭的衣袖,仰头对着白玉堂,“师父给我留下了引蛊的方子,这事儿得我亲自干呢,你和那和尚爷爷都是习武之人,用不了这法子。”

      白玉堂连忙点头,一把拉住展昭的另一边袖子,这三人便连成一串自孤山下行,搭了渡船直往西边的灵隐寺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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