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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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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看起来颇严肃的老人走进来,虽然上了年纪,背脊依旧挺得很直。他威严地环视一圈,在看到桌边的展昭和白玉堂的时候表情一裂,险些绷不住垮掉。看见白玉堂夸张地挤眉弄眼,微不可查地迟疑了一下,如常走上前去。
“你们这菜是怎么做的,嗯?爷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饭!”白玉堂接着大声嚷嚷,从怀里摸出一张折起来宣纸隐晦地递过去,老人眉毛一挑,嘴上配合着冷硬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见教?”
两人你来我往,动作表情却与语言毫不相干,展昭也冲那老人笑眯了眼,用口型打了招呼,又对白玉堂:“好了唐兄,我觉得这里的菜也没有那么差劲。”
——这个老人他当然认识,白家资历甚重的老管家白福,连现任家主白锦堂见到都要恭恭敬敬的人物。他父母身体不好,二姐嫁给白大哥后就经常把他送到白家好让他有个伴儿——因此他和白玉堂几乎从小就是在这个老人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自是无比亲近。
那老人也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发顶,又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那意思他们熟悉得很了:你看小昭多乖,再看看你!
白玉堂无奈扶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小家里的大人就都喜欢展昭胜过他,岂不知那猫儿也是蔫儿坏,不过是外面表现得乖巧——他不服气便越喜欢逗他,结果不仅被整回来,还要接受一众长辈喋喋不休的控诉调教。
不过……现在哥们儿变成了媳妇儿,这心态自然就不一样了。
白玉堂继续下去,只是变成了与福伯据理力争。福伯倒是诧异地挑眉——这小白鼠何时这么听话过?他眼光淡淡扫过展昭,却突然凝了起来——领口若隐若现处竟显出一点玫红的痕迹,他自然明白那是什么……只是这孩子从小洁身自好,他们现在要隐姓埋名,定时有什么艰巨的任务,这时候他断没有与一个女子……的道理。
福伯这大半辈子见的事多了,再看白玉堂不是瞅向展昭的眼神和失常的举动心里便是“咯噔”一下,只是他也不能确定,此时也不好开口问,只能将一问压回心里,暗自祈祷千万不要猜测成真。
他对这种事倒也不是深恶痛绝,只是到底觉得与常理不合,更不必说世俗实多痴愚,这条路会很难,他不想这两个如此优秀的孩子一脚踏进去,品尝那种艰辛。
再担忧地看他们一眼,终是不得不甩袖退出门去,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不敢多做停留,匆匆走下楼去,高声吩咐楼里的伙计:“给竹苑的客人重新上一桌席……别让人家再挑出刺儿了!”
雅间里,白玉堂正向展昭邀功,却见他一脸担忧:“玉堂,我看刚刚福伯,好像是看出什么来了……”
白玉堂一愣,随即满不在乎道:“看出来便看出来呗,我们两个的事,难道还要瞒着家里人不成?我倒是觉得,让他现在瞧见些端倪也好,免得到时候冲击太大……毕竟老爷子年纪大了,就这么让他慢慢接受,也和缓着些。”
展昭为他的厚脸皮默默震惊了一下,随后便习惯地见怪不怪了,他想着刚刚福伯的表情,觉得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算了,他叹一口气,事到如今,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用接下来的宴席把自己彻底喂饱,便晃荡着回了王府,至于身后的尾巴会怎么形容他们这一天的举动,便不是他们所要担心的了。
再说福伯拿到白玉堂的“传书”,便加紧赶去了金华把信交给白锦堂。白锦堂接过信时还有些疑惑——他这二弟从来不是什么文绉绉的人物,怎么会托管家给他寄信?待翻开大概浏览一遍,他才有些恍然,同时有点哭笑不得——这小子,果然只有在用得着的时候才能想起他这个大哥来。
他把信纸卷起来,在另一只手上轻拍,凝眉思索了一会儿,对福伯道:“你见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情形,莫非是遇到了麻烦?”
“是的,大少爷。”尽管白锦堂已经接任家主,可是出于习惯,老管家还是更习惯以旧称称呼他和白玉堂,这习惯改不了,白家的人也不想让他改,“我遇到二少的时候,他和昭少爷在一起,可两人相称都是用的化名,和我谈话还要假作在酒楼找茬,”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我算是彻底领会了二少的战斗力,要真是找事儿的,我这把老骨头,非得被他拆了不可。”
白锦堂笑笑:“那便是了,他来信中说,他和展昭在执行一项秘密行动,让我帮他从郧阳把巨阙和画影找回来给他送去——好家伙,剑客能丢了自己的剑,这两个小的可是越来越聪明了……咦,还要我在金华伪造两个富家公子的身份——呵,他倒是甩手掌柜,也不想想凭空捏造出两个经得起查验的身份来到底有多麻烦……”
看着老管家皱眉,他又笑吟吟地补充道:“不说这些麻烦事了,臭小子倒是捎回来一个好消息,他说给我找了个弟媳,待这次事了,便带回来给我掌掌眼——”他说着挑了挑眉,“这倒是奇了,以他那个眼高于顶的样子,也竟然能找到心仪的姑娘,我还当他要抱着展家那个小子过一辈子呢!”
白福管家的表情复杂得很,一时露出惊喜,一时又显出几分犹疑,迟疑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对白锦堂说:“大少,我这次看到二少,见他与小昭似乎颇为亲密……”
说到这里又是一顿,白锦堂耐心地没有插话,他自是明白这个谨言慎行了一辈子的管家不会说什么人尽皆知的废话,于是只管安静地等着,由他自己决定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终于还是对两个孩子的关心占了上风,老管家继续:“与以前不同……不,也不能说完全不同,只是以前终究好像还隔着什么,如今那层阻隔却是被捅破了。而且我看到……小昭的脖子上,似乎有什么不该有的痕迹……”
白锦堂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对于管家的分析毫无怀疑,毕竟是在世上沉浮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家,对于两个小的的了解也远比他这个大哥多得多,若是那两个孩子真的……
“呦,这是在说什么呐?”一个宫装丽人缓步走进房间,一张脸与展昭有七分相似,只是少了点刚强的棱角,多了些许柔和的弧度——正是白家家主夫人,展昭的二姐展瑶。
展瑶手中端着一盅炖品,她将其轻轻放在桌上,转身去给白锦堂整了整衣领,温柔道:“快去喝些汤水,你最近太忙,要多补补身子……刚才我在门外似乎听到小昭的名字?他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瑶儿。”白大哥摇摇头,上前打开蒸盅的盖子,深嗅一口,“好香啊,今儿在里面放了什么?”
展瑶仍盯着他的脸,有些意味深长。白锦堂无奈地摇摇头,明白展家的人在涉及展昭的事情上都是绝对敷衍不过去的,只能伸手搭在他肩上:“唉,还不是二弟,他和小昭……咳咳,我们也是猜测,这两个孩子从小感情就好,也许只是几年不见更加亲密了而已。”
展瑶一时沉默,她自然听得出白锦堂未尽的话意,只是……她微微笑了笑:“如果是真的呢,你要怎么办呢?”
白锦堂一时语塞,他刚刚只顾担忧和震惊,倒未像身为女性的展瑶想得那么长远,再缓缓思虑一会儿,他也笑开了——是啊,还能怎么样呢,这两个孩子的个性他们再清楚不过,白玉堂炽如骄阳,从小便只按着自己的喜好行事,根本不会在乎其他;而展昭和如皓月,看似端凝沉静、听话乖巧,可一旦是他下定了决心的事,那真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闯荡江湖如是,进开封府如是,对于感情,亦如是。
“呵,我白锦堂的弟弟,白展两家的少爷,自是想如何便如何,这天下人,我们又怎会放在眼里……只要他们能快乐幸福,我们又有什么可操心的呢?”
展瑶笑得愈发温柔,她缓缓走上前去,把头轻轻靠在白锦堂的胸口:“谢谢你,锦堂。”
“这有什么可谢的,玉堂是我亲弟弟,小昭,我从小也把他当作弟弟来疼,这两个小的,咱们也不求别的,不就是希望他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他们两个都有主意得很,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当真下定了决心,那必是经过一番考虑,强行阻挠,只能适得其反……现在只是,你大哥那里,要不要告诉他?”
秀眉微蹙,展瑶抬首,摇了摇头:“暂时还是不要了,母亲去世之后,大哥他……压力本就很大,这事情还没有确定,先不要去打扰他的好。”
白锦堂叹气:“展辉他,就是太要强了……他和小昭,真是一样的让人操心。
展瑶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痕迹:“还是别多想了,大哥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何况,你还不知道他的能力吗?他自然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这点可比小昭强得多——”说着又捂嘴笑道,“不过现在有二弟在小昭身边,我倒真是放心得多了。”
“可不是?”白锦堂也笑,“那小子,生活起居最是讲究,他是真心对小昭,自会把他照顾得妥妥帖帖,可不用我们担心——这么一来,我倒是觉得他们两个在一起,再般配也没有了,不然的话,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镇得住二弟,又有什么样的女子能用那样一个强势的姿态,好好地盯着小昭呢?”
展瑶掩唇笑道:“你说得没错,哈哈,我现在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大哥也一定会同意的,只不过以他那个和小昭如出一辙的古板思想,恐怕要受一番大大的惊吓了……”
“哈哈,”白锦堂朗声大笑,,“我还真想看看他那常年冷静不变的冰块脸上,出现龟裂,是一番怎么样的神情!”
他暗暗想到:那个臭小子好本事,不声不响竟得手了两家最大的宝贝,哼哼,就让他自去对付难缠的大舅哥吧——想当年自己为了娶到瑶儿费了多少艰辛,那个大冰山,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更不必说,在自己已经拐走他妹妹的现在,那不知死活的小白鼠又把爪子伸到了他的宝贝弟弟身上……呵呵,二弟,实在不是大哥不帮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