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鸠》鸠雪集

8、谁才是骗子？

　　我就这样躺着冰凉的地上，周身因为血液的流逝，体温也是变的吓人的烫。但是估计是因为水木灵珠离我较近的缘故，一丝两丝仙气在我伤口处兜兜转转，血不再流了。
　　但是这样并不能阻止我的死亡，血已经流得太多了。我不知道两颗灵珠有没有自己的意志，却还是艰难的扯着嘴角冲灵珠笑了笑。轻轻一个转头也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肺被戳烂，不可抑制的咳嗽，一咳就疼，一疼就咳，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我不知道从我闯进密室到走到这里经历了多久的时间。觉得不太久，也好像很久。脸上都是血，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被血水浸了个透。我不太敢想梳斗进来了，看到这样的尸体该是同情还是嘲讽。
　　好在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诛神的符咒，法阵。这次死了过后，我的魂魄依旧可以投个胎什么的，这一次，我不想再回天庭了。
　　浑身的疼痛已经止不住濒临死亡的困意了。
　　耳边轰隆隆的传来石壁震动的声音，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梳斗跌跌撞撞的影子朝我的尸体扑过来。
　　然后。
　　魂魄离体真的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一瞬间身上所有的疼痛全部都不见了，困意也遁影无踪，我就这么飘飘忽忽的从我身上脱离开来。
　　看来着密室无法使用仙力的禁术对梳斗也是生效的，我没有看到他的神识，他的神识也不可能探到我的魂魄。
　　忽然，我看到原本干干净净的密室石墙上密密麻麻的写着生涩古怪的文字，隐隐发着暗红色的光，我飘过去想触摸一下，手指却被文字灼伤。
　　看来这些文字是禁止魂魄离开的。
　　那我暂时不离开，找个机会再钻出去投胎。
　　我悄然飘至自己的身体边坐着，抬头看梳斗的反应。
　　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两种反应。
　　他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半晌都没动态弹，手停在半空中，看着浑身是血的我，不知触碰哪里好。吧嗒，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从梳斗漂亮的眼睛里落下，砸到我的尸体上，连我的灵魂都感受到了这股灼热的温度。
　　梳斗，你哭什么呢，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雪鸠…”我在这里，虽然我已经死了。
　　“你怎么那么不听话。”终于，梳斗抬起颤抖的手，抹了一把我嘴角上干涸的血迹。
　　听那些石壁上刻的字的话？让我回去我就回去？那我就应该带着忐忑的喜欢你的感情骗自己一万年？
　　喜欢，这真是非常苦涩的感情，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我都舍不得埋怨梳斗更多。
　　梳斗任由血沾上他洁白的袖子，一次又一次颤抖的抚摸着我的脸颊。此时此刻，他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茫然无措。他把手探向我的脖颈，似乎希望能在那里找到微弱跳动的脉搏。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梳斗，我真的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我怀着非常复杂的心情看着梳斗的每一个动作，看着他的手，衣服，一次次从我的魂魄上透过来穿过去。
　　他摸了我的手腕，又摸我的脖颈，复又摸我的手腕，终于确定我是死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手死死的捏紧，皮肤都扯得发白，他静默了良久。
　　梳斗此时跟我的尸体一样，沾得浑身都是血污了。
　　最后他将一只手覆在我惨白惨白的左手上，丝毫不嫌弃的，抚上了他的脸。
　　“你怎么不等我。”梳斗声音里浓浓的哭腔把我的心搞得绞痛。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狼狈的时候。
　　突然，梳斗像是想到了什么，松开我的手，猛然起身，开口说了一句：“你等我。”而后打开了石壁就踉跄的往外跑。我一愣神，眼睁睁看着石壁开了又关，错过了能飘出去的机会。
　　那是对我说的话？梳斗知道我在这儿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墙上的符咒会不会把我弄死？我魂飞魄散了过后还能不能重新聚齐魂魄再转世轮回？短短的时间里，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是墙上发出红光的符咒没有对我怎么样，只是单纯的把我的魂魄拘束在这个地方。我复又想起来，梳斗不是两日之后才能归来？虽然不知在这里走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超过两天。
　　是青芜和兰珠发现我不见了跑去跟梳斗通风报信了？还是，我那日让青芜把我来梧居练功的事情告诉梳斗，梳斗得知以后就已经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了？
　　梳斗，你是怕我死了吗？心下忽的升起一点感动，又被欺骗的滋味严严实实的压到了底。
　　此番来密室，只找到了水木灵珠，可我的忆珠放在何处？
　　正想着，石壁又开了，梳斗快步走了进来，手上还提了一盏幽绿幽绿的灯。
　　这是干嘛用的？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那盏灯突然光芒大盛，产生了强大的吸力，我的灵魂抓不住这里的任何实物，只能眼睁睁看见自己被吸进去。
　　这是要赶尽杀绝了！？
　　当我的灵魂最后一魄被吸入灯光时，眼前忽的遁入了黑暗，像是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后颈，我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梳斗脸色苍白的守在我旁边，虽说神仙不需要睡觉，但他此刻那副样子就跟凡人几天几夜没合眼一个样子。梳斗见我一睁眼，眼神便忽的明亮了起来。
　　“你醒了。”他嗓子沙沙的，我听到熟悉的声音，眼泪抑制不住的涌上眼眶。我竟然逃出生天了？
　　我掀开了一角被子，坐了起来。
　　“你别动，你的魂魄还很虚弱，这具身体是新给你造的，跟你的魂魄还需要磨合一段时间。”梳斗见我起身的动作很用力，吓了一跳，急忙说道。
　　他刚说完我就感觉到一阵眩晕。
　　等等？新的身体？！我才反应过来梳斗说的话，抬手一看。
　　这确实不是我的手，皮肤嫩的不像话，光是手上的皮肤都嫩的能掐出水来，还不知道最娇嫩的脸上是什么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活我，还给我新的身体？
　　“雪鸠，有些事情我本想让它过去了。”梳斗脸色憔悴，微微转头，但是因为他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就这样看过去也是一副病美男的样子，非常让人心疼。“但是有人不想让它过去，还设计于你。若是伤害的是我，也就罢了，但是她设计的是你，这罪无可恕。”梳斗的声音里有藏得拙劣的怒气。除了上次梳斗拿果子打我这件事之外，我还没见过梳斗生气。
　　“什么意思。”我一开口，自己都愣住了，连声音都不是我自己的了。“梳斗，这具身体是谁的！你别随便害死了个姑娘把我魂魄引进去了啊！”我有点着急，要是真因为我这破事儿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姑娘，我这辈子怕是都难以安生。
　　梳斗闻言先是一愣，最后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被这笑声搞得莫名其妙。
　　“雪鸠，我知道你此次闯入密室是为了寻什么。”梳斗闻言望向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脸上若有若无的带着浅浅的笑意，“忆珠从来都不在密室里，它一直都在我身上。”言罢，梳斗缓缓的凝聚仙力，只见一颗小小的莹白色的珠子从梳斗的胸膛里慢慢浮出。我看见便伸手要去抢，梳斗一抓便把忆珠抓住，顺势把我搂在了怀里。
　　“你真的吓死我了。”我被梳斗死死的抱住，贴得那么紧，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身上轻轻的颤抖，是真的心有余悸的颤抖。“两颗灵珠本来就是你的，你找它们做什么。”肩上微微润湿，这是我第二次看到梳斗掉泪，还能清清楚楚的泪珠里包裹着的劫后余生的喜悦。
　　“夜鹭说你想杀了我。”梳斗的怀抱实在是太温暖了，温暖到我不愿意挣扎。“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杀了我。”
　　“我要杀死一个刚刚上了天界的小仙，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何必煞费苦心的教你仙术。”梳斗闻言轻笑一声，抬手抚上了我的额头。“还为了你专门造个新的身体，你当我疯了？”
　　我闷闷的不说话，只是微微的举起手抓紧了梳斗的领口，贪婪的大口闻着梳斗身上的令我心安的香气。
　　“水木灵珠需接在有魂魄的活体上或者有人用每月用大量的法力供着。”梳斗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我每月布完星斗后，都要回到密室里，用我的法力养着水木灵珠，导致我每一恢复法力，就再被用去大半。我虽然知道是你回来了，但我找不到理由把你的灵魂牵引进一个新的身体，于是时时刻刻找着机会。”
　　“我去你那里那么多次，你带我把大大小小的地方都逛便了，我怎么没看见这么大个身体躺在哪儿？”把脸埋在梳斗胸膛上，声音闷闷的，说这番话又像是撒娇，又像是吃醋。
　　“傻鸠儿，我见你把你塔上的夜明珠做阵眼，以为你看见了里面有什么。”
　　“我看见了啊！里面有个雕刻的漂亮姑娘嘛！我当时还觉得天界什么宝物都有，这等巧夺天工的东西拿来装饰房子，真是极其奢侈。”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回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里面那个不是雕刻，是我的身体？”我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梳斗，“你怎么把那么大个身体塞进去的？”
　　梳斗是真的被这句话逗乐了，埋在我的肩上笑了好一阵才停下。
　　“我是上神，你说我怎么办的？”
　　我一时语塞。
　　“鸠儿还是一如数万年前一般单纯。”梳斗的话里透着一丝感慨。
　　“那你还不把忆珠还给我！”
　　“不可，现在你与身体还不契合，这忆珠之上留着你下界前的大部分法力，一旦我捏碎忆珠，法力归主，你有可能会被法力反噬，走火入魔。”梳斗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那好吧，你还是替我拿着，我怕把忆珠搞丢了。”我认命的点点头，“你拿面镜子给我，我要看看我的脸。”
　　这具身体的声音实在是好听，轻轻柔柔犹如黄鹂啼鸣，夹杂着少女的丝丝清纯，点点不自知的妩媚，让我忍不住看看这具身体的脸是什么样子。
　　“这具身体是按照你最初的样子，原原本本的做的。”梳斗并没有拿镜子给我，而是解释到，“你当年是掌管三界灵草的上神，劳心劳力的将灵草灵树照顾得十分周全，当我跟灵草灵树说起你有难，他们便自告奋勇的要来帮助你，你头上的发便是他们化成的。”
　　梳斗那么一说，我便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头发，指尖缭绕着淡淡的植物香气，原来，原来是这样的。
　　“而当时，种在那处的各色花灵也言平日多受你照拂，此时已到报恩之时，便纷纷扬扬飘落又聚拢，化作了你的肌肤。”
　　我说怪不得这皮肤娇嫩颜色好看，竟是如此由来？
　　“后来，我寻了完完整整的一大块上古暖玉，找来了一批天界技巧最纯熟的工匠为你造骨。”听完这话，我回忆起拿骇人的密室通道里一堆堆的玉骨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别怕，有我。”梳斗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瞬间安抚了我，他继续说道：“后我又入海，找东西南北四位海龙王，拿我的四个承诺与他们交换了鲛人之泪，灌入你的身体里，算是做了你的血液。”虽然梳斗轻描淡写，但是我深知海龙王提的要求肯定不简单甚至是有些刁难人的，鲛人之泪少之又少，不凝聚成珠的，更是三界罕有，梳斗要收集那么大量的鲛人泪，定是吃了他们不少苦头。
　　“最后，我寻到了六爪金龙的老窝，与他大战一场，抢了他一片鳞之后，我便逃走了。”梳斗尽量把这段话说的轻松，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和真龙打了一架，一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我把他的鳞片做了你的指甲。”
　　我闻言一愣，梳斗真是个睚疵必报的老狐狸，真龙鳞片那么珍贵的东西竟然拿给我做指甲？！
　　“后来，到了前几日，我才能把水木灵珠嵌入你的眼眶做眼珠子。”梳斗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最后静默，只轻轻的搂着我不说话。
　　我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复将脸再次埋到梳斗的胸膛。
　　“对不起。”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知道错了。”
　　“你没错，是我没护好你。”梳斗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我深深的沦陷。
　　“所以，夜鹭才是骗子。”我气哄哄的在他怀里乱拱。
　　“当时你仙身被毁时，我正专心致志闭关，听闻此消息走火入魔才将天宫毁成废墟。”梳斗任由我动作，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宠溺。“待到回神之时，证据已经被我自己销毁了，天宫被毁成那个样子，我寻找证据多年也没查出是谁。只好为你造身，等你回来。”梳斗眸光一闪，继续道：“如今看来，是谁，你我都已心知肚明了。”
　　我心里陡然一寒，忽的觉得女人嫉妒起来真是太可怕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来问我呢，非要以身犯险？”梳斗将两只手收回，轻轻的捧着我的脸，使我非看着他不可。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直接来问你嘛！”我的脸羞得一片通红，赶紧移开了视线，又回想着夜鹭的话，实在是漏洞百出。“我其实很怕疼的。”想到闯进密室一路上受的各种伤，还傻了吧唧的在地上写遗书，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梳斗听到我说怕疼，似乎是又想起了我那具身体的惨状，脸色一白。
　　“我听青芜说你从瞻星台上失踪就知道肯定坏了，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等到我进了通道，关上所有的机关时，你已经不知所踪。”梳斗闭着眼睛，认真的回忆起当日的情景。“我赶回来已用了一天一夜，你也知道，密室使用了让神仙无法使用仙力的禁术，我便将整个密室的每个通道都找了个遍，最后在左边的通道发现了一路不断的血迹，心都揪起来了。”他好看的眉毛都皱了起来，我连忙抬手去抚他的眉间。
　　“最后在那个石室里，眼睁睁看着你咽了气。”梳斗摇摇头，我赶紧去轻拍他的背，想让他的情绪平静一点。“鸠儿，你知道吗，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随你一起去了。”
　　我拍背的手一顿，有点不敢看他。
　　“后来我想到，我在石室里设了禁锢灵魂的禁制，急忙找了结魂灯。好在你的魂魄并未受损，只入了身体不到三日就醒来了。”梳斗轻轻的捉起了我的左手，放在了他的心口处，“我当时到石室里，看到一地的血和满身都是血污的你。我不敢想你一路是受了怎样的伤，才找到这里来的。”
　　“鸠儿，你得答应我，以后切不可再如此鲁莽了。”梳斗抬头，一双温柔的眸子撞到了我的视野里。
　　“嗯嗯嗯我保证我保证。”头点得跟捣蒜一样，我连忙举起了一只手发誓。
　　“乖。”他又搂着我，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的抚着我的头发。
　　“睡觉吧，再稳稳魂魄。”
　　“你不睡吗？“我急忙问。
　　“神仙不需要睡觉的。”梳斗笑得温柔。
　　“你想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吗。”胡子冒了尖尖，眼睛底下乌青一片。“哎呀我不管，你必须睡觉！”为了让梳斗睡觉，我开始耍赖。虽然并不知道睡觉对梳斗有没有用，但是我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休息一下。
　　“鸠儿这是希望我跟你一起睡？”
　　“。。。。。。臭流氓。”
　　“你在哪里见过那么好看的流氓？”
　　“你这老脸到底还要不要了？”我抬手去揪梳斗的脸。
　　“疼疼疼。”梳斗装作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
　　“哼，知道疼就好。”我松了手，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你做什么？”梳斗见我要起床，立刻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不是让你多休息吗？”
　　“我那么久没回家了，那些小锦鲤怕是要急疯了。”我朝梳斗笑笑，“我得回去报个平安。”
　　“你别走。”梳斗咳了咳，不是害羞的那种咳，是有些虚弱的那一种。“把你的魂魄引进身体里，且稳固你的魂魄，差不多让我的法力消耗殆尽。”
　　我一愣，还没开口，梳斗继续说：“你这个小鸟儿那么没良心？我救了你的命，你却一心想着那些小锦鲤？”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了。
　　“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难得闻到梳斗的话里有一股醋味儿，我连忙安慰他，看他是真的很虚弱又有些邋遢的样子，还不眠不休的守到我醒过来，立即感觉我着实有些不知道好歹了。
　　“你躺下吧。我守着你。”我下了床榻，把位置让给了梳斗。
　　“小鸠儿。”梳斗这声唤，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想做什么。”我使劲抹了抹手臂，想让皮肤上的疙瘩赶紧散去。
　　“一起睡。”梳斗坐在床边，拍了拍床榻。
　　说实话，我听到梳斗这话，心里真的是在放烟花，一个接一个，什么颜色都有。思来想去，咬牙点头，噌的往床上一扑，裹了被子就往里头那个位置钻，接着躺平，把脑袋身子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噗。”我第一次听到了梳斗毫不犹豫的嗤笑，气得我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还没骂上一个字，嘴巴便被梳斗堵了个严严实实。
　　唉，姜还是老的辣。
　　一吻完毕，梳斗很是煞风景的说了一句话：“被子给我点儿。”我咬牙切齿的把被子全踢开了，往梳斗身上一扔，“给你给你全给你！”
　　“生什么气。”梳斗将被子铺平，将我和他都裹了进去。我背对着梳斗不想理他，却没想到他硬是将我掰得平躺过来。
　　“你又想做什么啊。”我转过脸，无奈的望着他。
　　“想亲亲你啊。”梳斗伸头往我脸上轻轻啄了一口，我的气顿时烟消云散了。于是我笑嘻嘻的转过身去和梳斗面对面，冲他傻笑。
　　“傻姑娘。”梳斗轻轻将自己的额头与我相抵。“睡吧。”
　　睡吧，睡饱了就该去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