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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灯会 ...

  •   月上中天,虫鸣阵阵,草声窸窣,偶尔有凉风习习。
      宁钰侧头看看段子初,月光照在他脸上,本有些冷峻的脸庞多了几分柔和。
      宁钰不由想起了几天前他手握着剑,身披月色漠然站在结界外的样子,那时感觉脑海中迅速的闪过什么东西,却没来及抓住,为此她还郁闷了一阵子,现在倒不觉着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估计是因为夜色稍寒,加上凡人体质较弱,段子初脸色有些发白,宁钰见他还没有回去休息的意思,于是主动铺了个台阶:“夜色寒凉,王爷何不早些休息,”宁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在下有些困倦,就先行离开了。”
      宁钰起身,打算往回走,不曾想手将将落下,便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她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去看他,才发现此时段子初的眼睛亮的惊人,眸子中有什么东西波光流转。
      看着那双眼睛,宁钰一时竟忘了抽开手,只下意识的问他:“王爷还有什么事吩咐?”
      段子初闻言也是一愣,随即眼中有挣扎的神色:“你无论如何都要离开?”
      宁钰皱了皱眉,有些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以为他是问是否现在就要回房休息,她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反问:“天色已晚,此时不回去,难道要在这里坐上一整夜吗?”
      段子初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要在她脸上看出个究竟来,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将手收入袖内,眼神黯淡了许多:“罢了,你先回去吧。”
      宁钰有些莫名其妙,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见他没别的事儿了,于是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
      回到住处,听着夜风呜咽而过,宁钰上前去关窗,无意发现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远处那个凉亭。段子初依旧坐在那里,时有小风拂过衣摆,勾勒出他清瘦的肩头,竟突然令人感到莫名的落魄狼狈。又想起方才手腕上的力度和黯淡的神色,心中无故漫上一丝酸涩。
      宁钰叹了口气,关上窗,与外面的事物一概隔绝。
      不多时,已然入定。
      她将肉身留在此处,神魂脱离而出,直奔阎罗十殿。抱着侥幸的心理去阎罗那里查生死簿,宁钰思忖着或许只是司命那里出了问题,自己还是在六界圈内的。
      这样一想,她又坚定了信念,加快了速度。
      阴曹,地府。
      宁钰浮在半空中,四处搜寻阎罗的身影,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只看见了一个鬼差站在奈何桥边管理前去投胎转世的生魂。
      她上前去,那鬼差一见是老给他们阎王爷添麻烦的人,登时吓得花容失色:“乖乖……玉琼上仙您怎么来了?”
      宁钰掏了掏耳朵,装没听见:“叫你们阎王爷出来,我有要事。”
      “上仙您又惹出什么事儿了?地府床位还没安排好呢。”
      “难道本仙君只有惹事儿这一个功效了?”
      那鬼差哭丧着脸,就差掉泪了。
      许久前宁钰就常借着躲避重漠的“追杀”来找罗曲打发时间,与他的关系,也是一等一的铁了。
      铁到每次她惹了祸,都是罗曲来背黑锅。
      宁钰心下焦急,环视一周都没找着罗曲的影子,正想直接揪着小鬼差的领子逼问,身后便响起一道声音:“这都多少年了,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啊?替你扛的黑锅摞起来,都直通九重天了!”
      宁钰手一抖,猛地回过头。面前的男子墨发玉冠,凡人二十出头的样子,带着一点颓艳的美,一身暗黑色华服,却让他穿出了别样的风格,美的不可方物。
      罗曲无奈的看着她,扇子一下一下敲打在手心。
      “罗曲,这次找你是为别的事,”宁钰求助的看向他,“你得给我看看那生死簿。”
      “你……”罗曲这才想起了前不久在宁钰身上发生的诡异的事,神情也收敛了些,他指尖一点,生死簿便凭空出现,稳当当落在了宁钰的手上,“看来你都知道了?”
      宁钰急着翻找,然而整本都翻了遍,却连她成仙之前的记录都找不到了。
      “你莫要着急,但凡生灵皆有定数,你命格虽脱离万物之外,但总归不会太离谱,毕竟这也是定数,况且你身为上仙,还有什么事能影响到你?”罗曲有些担忧宁钰的状况,劝慰道。
      宁钰只觉脑子越来越乱,她总觉着事情不会这么巧合也不会这么简单,可她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通,却是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思及此,她稳了稳情绪道:“我只怕连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罗曲叹了口气,安抚性的笑了笑,拿那扇子轻轻在宁钰头上敲了一下:“阿钰,凡事不要这么消极,你凭什么认为天命所驱使的事物必定是死路一条?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好,此生如何,顺流而行,不用在乎中途怎样,那只是河流的一环而已。芸芸六界,万事万物,大观上都会是好的,何必拘泥于细枝末节。”
      扇子上被施了清心咒,经他这么一敲,宁钰像是突然开了窍,心中顿时通透平静了许多。
      从十殿出来时,宁钰调了内息。想想罗曲说的那些话,也是有几番道理,以前她觉着罗曲这么个纨绔公子的样,定是要等着看他闹笑话的,可等了千把年了,他不仅位置坐的稳当当,连道理也讲的头头是道。
      宁钰做了个深呼吸,打算暂时不想这些事了,反正此事都已成了定局,就像罗曲说的,万物皆有定数,凡事总归不会太离谱。

      人间的灯会是从申时就开始的,一直持续到亥时。
      灯会,说白了就是七夕的另一种形式,有情的男女在这里相识并结为伴侣。与七夕不同的是,灯会上,戌时一到,空中就会燃起烟花,人们结伴同行,在手中的花灯上题下心愿,然后放到护城河上,随波逐流。
      彼时,护城河上一片闪耀,堪比九重天上的银河,这也就是灯会的重头压轴戏了。
      宁钰去多了天庭举办的会宴,此刻坐在前去灯会的马车中,倒也不觉着多么的兴奋。上马车前她又变回了女装时的模样,顺带着将随行的下人们的记忆也擅自篡改了一番,段子初见随侍看到她的模样后无动于衷,心下虽甚为诧异,却也没说什么。
      灯会在护城河边举办,因为现在是白天,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没几个提灯而行的。
      正当宁钰准备下马车时,段子初先她一步从马上下来,不急不缓的撩开帘子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宁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再三犹豫,将手放在他的手中。
      一时间,手掌被包拢在一片温暖之中。宁钰没想到凡人的手竟会这么温暖,不同于她,四季轮换,只有双手冰冰凉凉的,一点人气也没有,自己不难受,平时就懒于施术恒温。
      冷暖的冲击感有些强烈,宁钰一时不太适应,微微挣扎了几下,没有成功,段子初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看了宁钰一眼,不咸不淡问了句:“怎么手这么凉?”顿了顿又道,“老实些,别乱动,走散了我可不会派人找你。”
      宁钰有些尴尬,走散了她就直接回天界了,还用的着段小王爷找?段小王爷拉着宁钰走,宁钰就看着他的背影问到:“王爷,不妥吧?”
      身边的家仆早就被遣开了,人山人海中,段子初的手紧了紧,头也没回:“在外就叫我公子。”
      “公子,不妥吧?”宁钰咽了口唾沫。
      他侧头瞥了宁钰一眼,不耐道:“……闭嘴。”
      宁钰见他如此,就当真闭了嘴,一路走下来,真没说几句话。
      人界的灯会比天庭要热闹许多,不分阶级,不分地位,孩子嬉戏打闹的笑声、商贩的吆喝叫卖声、朋友间的饮酒畅谈声,无一不构成了凡间才有的特色,这便是红尘。
      面对着如此热闹非凡的景象,宁钰竟萌生出一种惭愧的感觉,六界之中最渺小、寿命最短的种族就是凡人,而六界之中过得最充实最精彩的也是凡人,他们的时间区区百年,弹指便是一生,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命途如何将来如何,及时行乐,便是对自己最大的恩惠。
      宁钰想起自己之前焦躁不安的情绪,与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间,也甚为尴尬。
      人潮有些拥挤,宁钰悄悄捏决给自己加了层护身咒,走了一段,觉着实在太不厚道,于是又给段子初也加了一层。大概是因为察觉到细微的变化,段子初只放缓了步子,云淡风轻的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这样的集会就是边逛边玩才有意思,长长的一条街道,顺着护城河延伸到望不见的尽头,街边店铺林立,摊位密集,首饰衣物、胭脂水粉,还有人间的小玩意儿,琳琅满目。每个店面房檐,都挂着一盏花灯,打算到戌时点燃。
      宁钰与段子初一前一后的走着,在成双出现的男女中显得有些突兀,宁钰甚至觉着,要不是姓段的为邀请她而用的理由太充分,而且还隔着李玲儿这号人物,她都怀疑这凡人小子是不是对自己有意。
      “你等一下。”宁钰正意淫着,段子初突然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她还没把思路拽回来,抬眼就看见段子初走出护身的结界,站在了一个做糖画的摊贩前,他嘴角含笑的冲那小贩说了句什么,然后便专注的看着小贩做糖画,面上因着屋檐下暖黄的烛火变得柔和。
      宁钰走过去,有些好奇的探头瞧了瞧,摊主是个小姑娘,此时她的双手正灵巧的做着糖画,时不时还用少女羞怯的目光偷瞧面前的段子初。宁钰见状,有些发笑,看看正主,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逐渐成型的糖画,片刻,侧过头来冲她说:“这个是拿焦糖做的糖画,我只在很小的时候溜出宫尝过,御膳房根本不会做这些民间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会碰见。”
      听罢,宁钰便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么大个人还喜欢这些小孩子的东西。
      “你笑什么?”
      宁钰止住笑,正了正神色,严肃地胡扯道:“我只是觉着能跟你出来倍感荣幸,面子也足,还能见着不少好东西,今天真是我上辈子积德换来的。”言罢,她暗自哼笑几声,顿觉自己真是太能扯淡了,“上辈子”净惹些损人不利己的祸,夭寿还来不及,哪有功夫积这德呢。
      段子初不屑的冷笑一声,也觉着她实在能扯:“没想到你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宁钰谦虚的笑笑:“哪里哪里,谬赞了。”
      “夫人,您要的糖画做好了,”那小姑娘笑嘻嘻的将做好的糖人向她递过来,“您家相公对您真好,我在这许久了,还没见过哪家公子对自己夫人那么上心的。”
      宁钰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这小姑娘伶牙俐齿的,怎生毁人清白呢?刚想解释一番,一股香甜的味道迎面而来,段子初唇角漫上一丝笑意,拿着糖画往她嘴边凑,边看着宁钰,边道:“别多话了,省下力气来尝尝这个。”
      宁钰见他一扫往日的冷淡,有些纳闷儿,于是接过面前兔子模样的糖画,斟酌道:“公子,你脸上都开花了。”
      段子初脸上笑意更甚:“开什么花,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宁钰有气无力的揉了揉额角,突然觉着神仙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想她堂堂散仙之首,竟然在一介凡人这儿吃瘪。宁钰刚想悄悄施个咒让他闭嘴,前方的嘈杂声便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宁钰抬头望向人群,却是里三层外三层裹了个严实。
      前方不远处锣鼓震天响,人声鼎沸,宁钰不禁也勾起了兴趣,摒弃前嫌,与段子初一同走过去。
      待看到里面的景象,她方才感叹道:“原来是猜灯谜的。”
      “阁下与夫人要不要猜猜灯谜?一炷香之内,十个灯谜,对出一题,本楼便赠一手信,若都对出来,自是更好。”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搓着手,诚挚地邀请道,“手信可让尊夫人随意挑选,阁下适时也可以选走一件。但若有未猜到的,还得麻烦阁下破费二两,权当买个尽兴。”
      “阁下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位公子的……”
      “无妨,那便开始吧,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手信,”他顿了顿,微笑着看着宁钰,眼中是威胁的神色,心中愉悦,“若是好东西,就不必费心思挑选了。”
      宁钰幽幽的看着他,心中萌生出把他那命格直接撕了的想法。
      那人见状,将二人引至桌台前:“既然如此,阁下请吧。”面前十张桌子整齐的排成一列,每张桌子上都铺着一张白纸,旁边各有一笔一砚,上方悬挂着已经点亮的谜语花灯,五彩缤纷,令人眼花缭乱。段子初迈上前去,察看第一盏花灯。
      ——元宵灯火已阑珊,打一谦辞。
      他思忖不过片刻,便面露笑容,执笔即写。
      ——望多关照。
      人群中的气氛本来有些紧张,但当他对出第一个灯谜时,那些人皆像是松了一口气,无一不拍手叫好。宁钰站在旁边看他自信洒脱,心想,看来这小子还有点儿本事。
      第二盏花灯被转过来,上面题字:高台对映月分明,打一字。
      段子初摇摇头,笑了笑,正当宁钰以为他对不出来时,笔墨飞舞间,纸上赫然呈出一字:昙。
      她撇撇嘴,还想着逮个机会大肆嘲笑段子初一番,看来这会儿是不行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了不到一半,段子初已经对出五个了,宁钰看看这个茶楼的掌柜,他额头冒了汗,双眼盯着段子初的背影,不住地擦擦额头上的薄汗。宁钰心中也是慨叹不已,照段子初的速度,今日茶楼的掌柜别想着赚回来了。
      接下来的半炷香时间,整个猜灯谜的过程就成了这样的循环模式:
      ——一夜鱼龙舞,打一民俗语。
      段子初一笑,写到:元宵灯会。
      掌柜的摸一把汗。
      ……
      ——层云隐去月当头,打一字。
      段子初再笑,上书:屑。
      掌柜的扶扶桌子。
      ……
      ——巾帼岂肯让须眉,打一成语。
      段子初又笑,蘸蘸墨砚:不甘雌伏。
      掌柜的战战兢兢的摸摸心口。
      ……
      走的时候,宁钰的手里是拿着一堆东西的,但后来段子初只从中要了一个雕的精细的木刻桃花簪,其他挺贵重的东西都退还给了茶楼,并且应邀为茶楼题了一副上元节的对联。那掌柜的见段子初如此良心,保了茶楼没亏惨,更是千恩万谢,就差泣涕涟涟了。
      不过待宁钰走了半道儿才察觉,得,敢情自己卖他个人情,她一点儿好处没捞到呢?
      心中百感交集,想自己一介上仙,被一个凡人牵着鼻子走了那么久,说出去还不得让那些个仙友笑话死……
      戌时将到,沿街的店铺,屋檐上的花灯都被店主陆续点亮了,一条火龙飞舞在护城河边。
      护城河水不疾不徐的流淌着,上面漂着星星零零几盏花灯,灯叶上皆题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宁钰施术偷窥上面写的内容,也没什么特殊的,这些凡人的愿望无非就是一些科举高中、妻子父母康健,还有谁与谁长相厮守。凡人自身平凡,愿望也这么平凡。
      可就是这样的平凡,令好些神仙也是煞为眼红的。
      “不如我们也前去放一盏?”宁钰难得主动提议,段子初闻言眼中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接着就在眸子里融化开来,声音中有一丝愉悦:“放灯前可以在上面题写心愿,”他唇角勾了勾,“说不定天上的神仙看后会把它变成现实。”
      “天上的神仙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宁钰提及此不由想起了扶摇和司命,扶摇天天惹祸,司命天天给人界编命格,自己就天天跑里跑外的给扶摇殿后收拾烂摊子……真是太充实了。
      灯是那种最普通的河灯,就是被编织成荷花的样子。段子初拿起一个,问店家要来了毛笔,也没见他细想,就开始提笔写字。宁钰好奇,想看看他会写什么,可段子初背后像长了眼,总能巧妙的挡住她的视线。
      “不要总想着看我写了什么,这个被人看见就不灵验了。”他拿笔杆轻敲宁钰的脑袋,语气中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你怎生这么信这些鬼神呢?其实他们都很不靠谱。”宁钰叹口气,也拿起笔来,却不知道写什么,想了半天忽地反应过来,顿觉自己脑子里真是进水了。自己就是神仙,竟然还正儿八经的想着该许个什么心愿,要是让天上哪位神君见着,怕是要夭寿了。
      宁钰默默地捂了脸,真是有够蠢了。
      “不靠谱?你有些想法当真是异于常人。”他笑了笑,停顿一会儿道,“最初见你是男儿身,我看你那副样子,就笃定你是个见钱眼开的。这也就罢了,后来看到你竟会术法,那时戒备你的身份,问你你也不肯告诉我。”
      说到这,段子初瞥了她一眼,无奈道:“我暗地里派人查你的底细,来回好几个人,竟然蛛丝马迹都没有,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宁钰摸摸头发,尴尬笑道:“我只是王土中的一介草民,许多年都是独自一人,靠着障眼法四处漂泊无所依,王爷自是查不到什么。”
      “不过我看你确能医人,而且也没什么十分不轨的举动,方才觉着是多虑了。”段子初也没揭穿她,只是顺畅的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宁钰又“呵呵呵”笑了几声,以示赞同。
      河流中的亮光越聚越多,河面的角角落落基本都被如豆的火光所照亮。空中有烟花绽开,偶有锣鼓震天,一队人马舞龙而过。段子初拿着写完的河灯端详了一会儿,便轻轻将其放在河面,看着它渐行渐远。
      宁钰犹豫了一会儿,也照着他放了河灯,上面空白着,因为心里也确实没什么望而不得的东西。
      “河灯本就是祈愿的,何不将心愿写上,”他看着河面上一盏盏河灯,轻道,“你方才也说了,孤苦无依这么久,难道就未曾想过寻一处安身之所?”
      宁钰默了一会儿,当即笑得有些狗腿道:“我身份卑微,自然不像你们志向高远,至于安身之处,我倒觉着不如四海为家来的自在。”
      闻言,段子初微微诧异地看向她:“没想到你一介女子,竟是比男人还洒脱。”他摇了摇头,叹道,“这一点我倒是不如你了。”
      宁钰没再说话,目光遥遥的追寻到灯河的尽头。
      细想方才的“四海为家”,自己虽不至于如此,却也真是洒脱。其实在许久之前,宁钰是居于天界上的,玉琼仙山只是属于她的管辖范围内。但不知因着什么缘由,自从她在一场大醉中醒来,每每看见天界的景色,都头痛欲裂,心口也隐隐作痛,憋闷的难受,这才决定搬出天界,去玉琼仙山寻一处安静的地方。
      宁钰一直不知是因何买醉,而且一醉就睡了几百年,也不知是何时醉下的,只知道一睁眼,便是几百年后了。
      后来,也流传开一些传言,据说她并不是因醉才长眠了几百年。
      再后来,又有人说她当年是因着某位神君而为情所伤。
      当然,这是后话了,本身也不过是些闲言碎语,道听途说罢了。
      不过,这若是真的,忘了就忘了,忘了也好。散仙也好,独身一人也罢,再不济,也还有十一、长骨和司命陪着她,如此,倒也不至于太寂寞。
      思来想去,这样的过活,比为情所困、受尽煎熬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多好,无欲无求,六根清净,尘世的爱恨嗔痴皆与她不甚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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