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贤元传》曦媛

31、张娘子棒打鸳鸯 赵心平远赴故里

　　晚间，妙云、妙元、石宛同卧一榻。
　　妙元对石宛道：“晚上可别再出去了，冷得很。”
　　石宛道：“不会啦。”转而又问妙云道：“云姐姐，不知你中意什么样的男子？”
　　妙云愣了，讶异石宛问得如此直接。
　　石宛笑道：“奴平日和元姐姐什么都谈的。”
　　妙云笑道：“奴也不知，只是跟随自己的心。”
　　石宛道：“奴喜欢那对女子宠爱的男子。”
　　这话触动了妙云心事，妙云便问道：“石娘子有中意的人么？”
　　宛儿不言语，过了一会儿，笑道：“没有，没这个福气有。”
　　妙云便不说话。
　　次日清晨，伯贤、李铉、宛儿，便动身回扬州了。
　　妙云与李铉惜别。
　　这李铉一到家，下人便来回话，说是张娘子请郎君过去。
　　李铉便去他阿娘房中，到了房中，只见她阿娘正在翻一册子。
　　李铉以为是账册，便道：“莫再劳神了阿娘。”
　　张娘子道：“你知我在看甚？”
　　李铉道：“难道不是账册？”
　　张娘子道：“这里全是官媒送来的适婚小娘子的小帖儿。我都看不过来。”
　　李铉道：“不是和阿耶阿娘说过了？定下润州赵家了。”
　　张娘子道：“你阿耶不管你，任你胡闹。我可不让。我让人打探过了，那女子比你大，又似是才从外地接来养的，不是赵家人亲自带大的孩子。这样的女子，我是不会让她进门的。”
　　李铉道：“阿娘，其他事孩儿都顺着您，只是婚姻这件事，阿娘就不能让孩儿自己做主？”
　　张娘子气道：“做主？！那你说说，为什么非得娶那六品官的女儿？你不嫌掉价丢份？才为了一个什么宝姬的事和你阿耶闹过。现下绝不让你再胡闹。”
　　李铉道：“那阿娘想让孩儿娶什么样的？”
　　张娘子道：“至少是从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方可，最好是京官。”
　　李铉道：“孩儿是娶新娘，还是娶官衔？”
　　张娘子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结识那位赵家娘子的？好好一个未婚女孩儿，怎么勾搭上你的？”
　　李铉不答话。
　　张娘子道：“我觉得那个女子不怎么守规矩。你别再和她来往了。速速断掉！”
　　李铉道：“某出身由得父母，将来为官出仕，由得父母，唯独这婚事，不想由得父母。她是好女子，阿娘有所不知。”
　　张娘子冷笑一下，便不再说话。
　　次日一早，张娘子便命人备车，南下去润州。
　　一路到了赵府，已是申时。
　　赵世祯陈氏听闻王妃驾到，猜测是不是为了妙云亲事而来。是以陈氏忙忙去会客厅接待。
　　两位妇人见面，难免客气一番。
　　张娘子便说自己喜欢女孩子，想见见赵家的小娘子们。陈氏会意，命人去请，一时妙云、妙元、妙元庶妹都来了。
　　众人依礼见过。
　　张娘子一见妙云妙元，讶异两人如此相像。
　　便指着妙元问道：“这位是大姐吧？”
　　妙云回道：“回夫人，奴还有个哥哥。”
　　张娘子点头，道：“生得好模样。”
　　又道：“今儿个来，吾是想和夫人您说实话的。”
　　陈氏道：“您请说。”
　　张娘子道：“最近有一些传言，说是我们家十五郎要娶润州赵长史的女儿，说得有鼻子有眼，真让人气愤！这样的传闻，既不利于我们德雍，也不利令千金。日后还请赵夫人帮助，一起破斥谣言！”
　　陈氏一愣，随即道：“应该的，应该的。”
　　陈氏本想谢谢张娘子她儿子帮忙认亲的话，也未说得出口。
　　张娘子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陈氏苦留不住。
　　妙云全身凉透，不能言语，想哭都哭不出。妙元见状，将妙云扶回了房。
　　陈氏则忙忙去和赵世祯商量。
　　这边张娘子出了赵府，便去了客栈住宿。明天一早回扬州。
　　去客栈的路上，张娘子得力下人老王家的道：“娘子，这位赵娘子有些眼熟。”
　　张娘子道：“你见过她？”
　　老王家的道：“说句不该说的话，吾曾见过那宝姬娘子一面，生得和这位赵娘子差不离……”
　　张娘子道：“此话当真？”
　　老王家的道：“要不吾去好好查查？”
　　张娘子道：“不必了，等回府问那个臭小子便是。我说怎么这么巧，大火烧了一个‘宝姬’，就出了一个赵娘子。”
　　次日，张娘子回府，立即质问李铉，宝姬是否就是这赵娘子。李铉默认。
　　张娘子气道：“你这是想把你阿耶气死么？竟然想娶那个宝姬？”
　　李铉道：“有何不可？我回京摆宴席娶她，日后她不见阿耶便是。”
　　张娘子气道：“我跟赵府的人说过了，不可能娶他们家女儿的。这事我不会帮你。”
　　李铉道：“那孩儿终身不娶！”
　　张娘子冷笑道：“男子的这种话，怕是撑不了几个月。你还是算了吧！”
　　李铉负气出屋。即刻带了随从，骑马同去润州。
　　到了赵府，李铉求见，赵世祯便请他在书房谈话。
　　只听赵世祯道：“老朽知道郎君的一片挚诚，然而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做主方合。郎君请回吧！”
　　李铉道：“还请大人让某见一面赵娘子。”
　　赵世祯道：“见到又如何？不过徒增伤心。还请郎君万勿再挂念小女，就此放手罢。”
　　李铉无奈离府。
　　赵妙云得知李铉来过又走了，哭得不行。
　　妙元安慰妙云道：“姐姐不必伤感，定会有转机的。”
　　妙云哭道：“奴不想耽误他。”
　　妙元问道：“那姐姐的意思是……”
　　妙云道：“这样也好，虽则他一时伤心。但日子久了，便会淡忘了。到那时他娶一位高贵美貌的娘子，全家都开怀。”
　　原来妙云是这样想，妙元无奈叹气道：“姐姐心善……”
　　妙云道：“求妹妹帮奴一件事。”
　　妙元道：“何事？”
　　妙云道：“奴在这儿，只怕李郎君不死心。还请妹妹跟长辈说，让奴搬走，让李郎君怎样都找不到奴。”
　　妙元道：“姐姐这般心狠？”
　　妙云道：“这样他不过一时难受，终久会觉得奴是对的。若是现下他排除万难娶了奴，怕给他终究会后悔。”
　　妙元道：“姐姐就不再想想？”
　　妙云摇头。
　　妙元道：“好，奴去和阿耶阿娘说。”
　　赵世祯和陈氏听闻后，也觉得暂时让妙云搬出赵府为好。便想到苏州老宅正好未分家，于是打算将妙云托付给赵世祯大哥赵世祥，请他代为照看一段时日便得。
　　妙云害怕时日久了，自己舍不得走，便连夜收拾行囊，次日便启程回苏州。
　　临走前，妙云对妙元道：“好妹妹，这段时日的相处，奴知你是位好女子，很庆幸奴有这样的妹妹。愿你早日拥有自己的幸福。这里有一封信，是给李郎君的，若是能见到他，便请亲手给他。切莫转交他人代传。”
　　妙元点头道：“好姐姐，奴记下了，路上舟车劳顿，姐姐注意身子。”
　　妙云不免眼眶微红，还是忍住伤心，对赵家二老行礼，便坐上牛车，众人启程。
　　又过了三五日，一个晴朗的清晨，妙元一家正在食早饭，有下人来报：“石娘自已已去了赵家马场，请家里的娘子们都去玩。”
　　赵世祯陈氏都道：“这孩子真随性。来之前都不打招呼的。”便让妙元去马场了。
　　妙元到了马场，竟见李铉站在院门外等候。妙元忙下车，与李铉依礼见过。
　　李铉问道：“二娘子怎么没和你同来？”
　　妙元道：“她不想让郎君挂念，已去了很远的地方。”
　　李铉气道：“某最不爱她这遇事就想放手的性子。”
　　两人边说边进会客厅，只见石宛也在。
　　妙元道：“姐姐也是用心良苦，恳请郎君体谅。这里有一封她的亲笔信，托奴亲手交予郎君的。”
　　李铉接了信，拆开细读。
　　只见信中写道：
　　“李郎君谨启
　　奴与您一别累日，思何可知？海天在望，不尽依依。
　　奴自幼与亲眷离散，命如薄纸，困顿波折，几欲赴死。幸得郎君眷顾，方得一段平安岁月。
　　奴以卑微之身，竟得郎君青目，着实惶恐，受之有愧。
　　思虑万千，奴慨叹自身福薄，终无可陪伴郎君之妙法。唯有远离，方对郎君有大益处。
　　是以奴决定远赴山林静处。
　　奴命如芥草，不值挂念。
　　愿郎君身康体健，万事顺意。
　　言不尽思，再启珍重。
　　心平顿首。”
　　李铉看信后，五内俱焚。自小至大，李铉想要什么，就没有他得不到的。唯独这宝姬，总是有些退缩，让他着实生气。
　　李铉本想问妙元妙云的去向，然后去找她。无奈面子挂不住，便将信一扔，道：“她愿如此，由得她去！”
　　石宛道：“李哥哥，你怎么了？”说着捡起信来看。妙元也不好拦着。
　　石宛看过信后，道：“李哥哥，你也太不体谅女子。二娘子姐姐是真心爱慕您，为您好，才做如此决定。不知这位姐姐写这封信时，有无泪流满面……”
　　李铉听闻这话，想了想，叹了口气，问妙元道：“请告知某他去了何处。某一定要找到她！”
　　妙元道：“她不让奴说，请郎君莫为难奴……”
　　李铉道：“娘子不愿说，某终究也能问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