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郎》小小念

1、第 1 章

　　今天，我穿上我一辈子都没穿过的伴郎服，打着你送给我的领带，去参加你的婚礼。
　　十年前，你在自习课上对我说：“我俩以后都不结婚，然后我们买一个大房子，就我俩住，逍遥快活！”那是我一辈子听过最动心的话，可是今天，你还是要结婚了。
　　我赶到婚礼现场，除了你和你的新娘子，还有你至亲的父母外，没有别人。我还没有走到你面前，你的双手就已经先一步把我拥进了怀里。还是当初熟悉的味道，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原来，她让你戒烟，你最终还是没戒。
　　“小子，你可算来了，宾客都快来了，伴郎还没到！今天可是我结婚！”你一脸嗔怪，像极了当年我迟到害你没抄到作业那时的表情。
　　“我慢腾腾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宾客不是还没到吗？不算迟到！”
　　“是，是，没迟，没迟，拿你没办法。来，快过来哥先带你拜见嫂子！”
　　你把我拖到新娘子面前，我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她，我就知道从一开始我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我轻轻叫了声嫂子，用了我最大的力气。你一手拍在我的肩膀上，“你小子，都见过多少面了，还装，你平时是这样谦谦君子的？”我面前的新娘子笑了，在场的其他人也笑了，我斜瞅你一眼，你就收敛了玩笑。然后附在我耳边对我说：“哎，伴娘是她闺蜜，长的可正了，我俩说好了替你俩拉个线，你到时候积极点！”
　　他的那一段话落在我耳里我却只听到了“你俩”和“我俩”，是啊，今天咱俩再也不是咱俩了。想到这我的心已经渐渐的沉了下来，所以后来他把我拉到那个伴娘面前我也不在状态。后来嘉宾们陆续来了，而你就站在我的面前招待他们。那个时候，我只希望他们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就像当年我们俩站在校门口站岗，一个个仔细认真地检查他们的红领巾一样。那时候，太阳刚刚出来，阳光洒在你俊朗的侧脸上，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今日我还是站在你身后，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帅气，可是你的旁边却多了一个她，一个美丽善良的她，她所站的地方，是我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位置。
　　婚礼开始了。你们站在舞台上，主持人兴高采烈的说着话，你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那样的表情，我记得，只有在每天放学我们一起回家时才看得见。那时，月光洒在我们的身上，你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们讨论着一直在追的动漫，讨论着隔壁班美丽的校花，讨论着看不见的未来。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一辈子。却没想到，原来路这样短，这么快就到了尽头。
　　在中途，我没想到你把我叫了上去，你笑意满满的看着我，你知道，你的笑，我无法拒绝。我走了上去，站在了你的旁边。你说起了我们的过往，从我们家是邻居开始，说到我们一起上小学，中学，大学…最后你似乎有点哽咽，看着我，说我一直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含笑看着你，是啊，你当初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要结婚的消息，我在电话这头紧紧攥着手机，然后听见你说：“你必须得给我当伴郎，伴郎必须是你！”是啊，必须是我，所以我来了。我紧紧的抱住你，用了我所有的留恋，我知道，这一抱之后，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你。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新娘在旁边掩泪而泣。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无耻，有点卑鄙，有点龌龊。可是就让我再抱这下吧，就一下就好。
　　宴席开始了，你拉着新娘到处敬酒，当然我也得跟在你后面，因为你说我得替你挡酒。可是真正敬酒的时候，你却不让我喝，“我先喝，等我喝不了了你再替哥们喝，不然你那点小酒量，一准撂这儿。”所以每次酒杯来以前，我手还没伸出去，你就已经仰头喝了下去，连同新娘那杯，一口干净。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喝酒过敏才会每次回去都不让我沾酒。尤记得大学毕业时你还要替我带酒，当时小虎一下火了，“他现在不会喝酒，全是你惯的，你还能代他一辈子？”当时你站起来，斩金截铁地说：“我他妈就能代他一辈子！”
　　我感觉我的眼泪似乎在眼眶打转，但是我不能哭，你说过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到了最后一桌，你已坚持不住，我从你手中夺过杯盏，刚要仰头喝下去，你却一下夺走，“哥们还挺得住！”
　　“你都这样了还挺得住，就一杯，我来！”我要抢你手中的杯子，可你硬是不肯。新娘子在旁边轻声说：“你就让他代吧！”你死死抓着杯子，“不行，哥们还没醉！”然后挣开我的手，仰头喝了下去。我看着你，眼里泛起泪光，我拿起一个杯子，倒满了酒，端到你面前，“你从来不让我喝酒，但是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我敬你！”你大笑，拿起杯子也倒了满满一杯，“好，这杯我一定要喝！”我们猛烈的碰了一下杯子，然后一饮而尽。酒的麻辣感在我咽喉里炸开，我感到又难受又开心，至少这最后一杯酒是我和你喝的。
　　婚礼到了尾声，宾客逐渐散去。你酒劲上来，已经要站不住。我和你表弟扶着你上了新车，然后把你抬到了新房。新娘子跑过来，看你睡在床上人事不省，脸上略过一丝不快。我走过去，急忙道歉：“嫂子，对不起，我没能代酒…”“没事没事，他愿意喝，今天是好日子，说什么对不起，现在天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然后拉过伴娘的手：“顺便你替我送送我闺蜜！她一个人我不放心！”最后还轻轻说了一句：“把握机会。”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微笑着对那女孩说：“那我送你吧！”她也没有推辞，出去之前，我想再看一眼你，可是最终还是没回头，既然要分离，又何必留恋！
　　我将那女孩送回家后，理所应当的互留了电话号码，不过我想我也不会打的。她是个好女孩，我怎能连累她？
　　开车回到家，打开家门，一片漆黑。在无边无际黑暗里，我竟然感觉不到恐惧。记得以前我是挺怕黑的，因为这个没少被你嘲笑，可你每次都会边笑边紧紧握住我的手，那次晚自习上课突然停电，我到底吓得大叫，第一反应就是叫你的名字，你在旁边立马抓住我的手，“我在这。”一句话便让我安心了下来。原来，离了你，我也是可以不怕的。你总说我不像个男子汉，可是在你身边我又怎么能成为男子汉，你会时时刻刻把我护在身后啊！
　　如今，我真的要成为一个男子汉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呢！我跪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在黑暗里嚎嚎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