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执》轶书

2、军训

　　可少年却是看上去饶有兴趣似的更凑近了一些，嘴角染上三分痞气，露出一个很是撩人的笑容，“你似乎不怎么爱说话。”

　　宋离不露痕迹地往后稍挪了挪，将两人稍显亲密的距离拉开，“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干嘛。”

　　对方倒也不生气，很是好心情地开口：“刚一路上都没来得及说，我叫莫辰，你呢？”

　　“宋离。”清冷开口后，便再无下文。

　　莫辰微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自我介绍。似是没有料到宋离的回应会如此简单粗暴，向来挺能诌的莫少爷一时竟冷了场，待回过神来之后，却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长得真好看。”
　　然后意外地看到对方的面色沉了沉。

　　“真的。”说完还生怕对方不信似的勾了勾唇，露出腮边两个浅浅的酒窝。

　　嗯，笑得很醉人。只是宋离看着他的眼神又暗了暗，颇有些意味不明。

　　这哥们，有点二吧……

　　“拿上你们的行李出去集队，准备出发！”班主任的声音适时响起，及时解救了这对同桌相顾无言的尴尬局面。

　　尽管好奇莫辰两手空空地去军训，宋离也没有多问什么，反正也不关他什么事。

　　百无聊赖地倚在墙边，身边几个女孩子正小声说着什么，视线时不时落在他身上，而后又互相掩唇一笑，宋离的游离的目光不经意地和她们对上，收到几个友好的笑容。

　　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宋离随意地望向别处，正好看见莫辰那原本雪白的鞋带刺拉拉地散在一旁，上面已经沾了些尘泥，这在宋离看来简直惨不忍睹。

　　忍了忍，好吧，强迫症晚期没得救了，“莫辰，”还是开口了。

　　“嗯？”有些意外那看上去并不是很友好的同桌会主动叫自己，莫辰偏过脑袋，目露疑色，一脸认真听教的模样。

　　宋离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鞋带。”

　　“啊？”顺着宋离的视线往下，“哦！”优雅地蹲下身，长腿屈起，纤长有力的手指利落地系好鞋带，直起身时额前的刘海在空中划过一道很是潇洒的弧度，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宋离笑了笑。

　　上车后，莫辰自动自发地在宋离身边坐下，发现宋离看向他时，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两个酒窝很是招摇，宋离不动声色地别过了脸去。

　　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不找点事干实在有些无趣，见周围的同学都在兴致勃勃地聊着天，瞅了瞅身旁只顾盯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的人，莫辰清了清嗓子，决定主动找个话题。

　　刚动了动唇，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听到身边的人问，“为什么你说话的口音那么奇怪？”

　　额，好嘛，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插刀。“我在法国出生，之前也一直生活在那里，近期才来中国的。”

　　“这么说你是华裔？”

　　“嗯，是。”

　　“哦。”
　　沉默。

　　“我是中法混血，母亲是法国人。”

　　宋离抬眼看了莫辰一眼，看来混血儿长得好看也不全是谬论。这样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哦。”

　　继续沉默。

　　莫辰撇了撇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闷了一个小时的车程绝对算不上愉快，“一班的同学过来排队！动作快点！”孔向阳声嘶力竭地在维持秩序，周围七零八落站着一堆学生，个个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力气小的女生搬不动行李，着急地向同伴求助，时不时还有人被行李擦碰到而发出抱怨声，场面一时乱得有些不可开交。

　　两手空空，啥也没带的莫辰站在队伍的后方，那副气定神闲的派头在此刻很是招人艳羡。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宋离，很是随意站在那里，面色平静，阳光下的侧影俊美如画，周身透出一股清冷的气质，处于喧闹的人群中不惊不扰，似乎身边的一切都被他隔绝在外了。

　　此情此景，让莫辰忽然想起以前自家老爹曾教过他的一个成语：鹤立鸡群……

　　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宋离准确地侧过脸，淡淡地瞥了一眼明显有些走神的某人。

　　“一二一！一二一！立定！”实践基地内传来几声铿锵有力的口令，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迎面走来一队本次军训的教官，干练的迷彩衬着挺拔的身姿，整齐有力的步伐在地面叩出刚劲一致的脚步声，惹来教师和学生们的阵阵惊叹。

　　为首的士官来到监督此次新生军训的教务主任跟前，“刷”地敬了个礼，让负责带队的老师先把学生带到大礼堂，领完军训期间要穿的迷彩服再带回各班的寝室。

　　接下来的时间可让莫辰好一番折腾，由于个子太高，他领到的迷彩裤子短了一大截，好不容易才换到长度勉强凑合的，而后又着急忙慌地跟着队伍来到寝室。

　　军训的寝室安排是以班级为单位，一个班25个男生住一间宿舍，分5排床铺，每一排的5张铺位都并排靠在一起，中间没有任何缝隙。床上只简单地铺了一张干净的草席，床头处放了一床叠成豆腐块的薄被。

　　看到如此简陋的住宿条件，许多学生顿时叫苦不迭，莫辰的眉头更是皱得死紧，宋离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不发一言，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有没有搞错啊？竟然让我们住这种地方！床位这么窄，搞不好晚上翻个身都能翻到别人身上去了！”说话的男生名叫洛梓轩，父母都是本市政界要员，打小娇生惯养的他此时耷拉着一张清秀的脸，显然对这样的寝室环境接受不能。

　　“行了梓轩，别担心，哥会照应你的。”李岩拍了拍洛梓轩的肩膀安慰道。

　　“你俩是兄弟呀？”周围同学见他们两人很是熟络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

　　“对啊，我是他哥。”李岩一把勾住洛梓轩的脖颈，颇为霸气。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滚边去！”洛梓轩一把拽下李岩的胳膊，语气很是不善。

　　“那个啥，我们两家算是世交，打小一块长大的，好哥们！”眼见着身边的人有炸毛的倾向，李岩摸了摸鼻子解释道。

　　“噢~~青梅竹马呀！”周围的同学瞬间跟着起哄，很是热闹。

　　“吵什么吵！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安置行李整理床铺并换好迷彩服，然后下楼集合，迟到的人后果自负！”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面色严肃的军官，双手背在身后，怒瞪着一双凛冽的眼睛，立时震慑住了方才还在打闹的一干人等。

　　“快快快！要来不及了！我睡哪的？！”

　　“好像门上有贴了床位安排表的，快去看看！”

　　“喂！你挡着我了！快让让！”

　　宋离看了眼自己被安排到的床位，5号床，在靠墙的最里侧，而4号床，巧的很，赫然是莫辰。
　　来不及多想什么，宋离和众人一块迅速整理好行李，接着不管不顾地脱掉身上的衣服准备换上迷彩，然后就听到一道很是优雅清澈，可惜发音略显僵硬的声音穿过这一片鸡飞狗跳，悠悠传入耳中，“身材不错嘛！”

　　宋离微微一愣，转头就看到莫辰跟大爷似的杵在一旁，臂弯里搭着迷彩，一动不动地打量着他劲瘦的腰腹。强忍下胸中上涌的气血，宋离尽量平静地提醒他，“你不换衣服吗？”

　　好嘛，谁知人家压根没当回事，将臂弯里的迷彩换到另一边，特别淡定地回了句，“不急。”然后，接着欣赏。

　　“还有一分钟！速度！”楼下传来教官魔鬼式的吼声。

　　“妈蛋！这腰带怎么扣不上！”洛梓轩气急败坏的声音在一片杂乱中异常显耳。

　　“蠢死你算了！扣反了！站好别动！还动！”李岩暴躁地咆哮着。

　　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整装完毕跑下楼去集合了。

　　先前看到莫大爷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还颇为惊叹，毕竟表现得异乎寻常人嘛！结果等宋离收拾完也准备出去集合的时候，莫大爷不淡定了。

　　床位间的过道本来就很窄，莫辰好死不死站在过道中央，把宋离的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宋离咬了咬牙根，尽量心平气和道，“让让。”

　　此时莫辰一只脚踩在迷彩裤里，另一只脚直接踩在地板上，裤腿全部拧在了一起。他狠命地往上提溜裤子，听到宋离的话，只是头也不抬地回了句：“等一下。”

　　被莫辰这么一耽搁，其他同学都已经下去集合了，寝室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个人。

　　宋离狠狠握了下拳，内心很是挣扎，开学第一天就殴打新同学会不会不太好？

　　一番折腾后，莫辰好不容易把裤子提上，结果一撒手，悲剧了……

　　军训的迷彩服剪裁设计本身就比较粗糙，莫辰换的裤子长度虽然勉强凑合了，但腰身却肥了一大圈，于是他刚一松手，裤子就畅通无阻地滑到了小腿处，白皙的大腿长得不可思议，肌肉线条流畅完美，仿若一件充满了力与美的艺术品，真真是美妙绝伦。

　　宋离素来是一个很懂得欣赏的人，若非场景不对，他或许真的会惊叹一声。

　　按了按额角突突跳动的青筋，看着莫辰手忙脚乱地再次拉好裤子，宋离此刻很是钦佩自身的涵养气度，“好了么？”

　　“糟…糟糕……”

　　眼见着莫辰那张俊脸上才刚有些褪下的红晕再度蔓延，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的倾向，宋离平淡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又怎么了？！”

　　“我……我没有皮带……”

　　不知道人在愤怒到极致后会不会突然就顿悟看开一切，大抵和大悲无泪，大笑无声是一样的道理，反正在听到莫辰的话后，宋离没有一个冲动掐死他。定定地站了几秒后，异常淡定地去行李箱取来一根皮带递给他，然后看着莫辰默默地接过。

　　等两人终于下楼集合时，教官已经整队完毕了。

　　于是，整个连队的人就看着那两个身穿迷彩，耀眼异常的少年逆光而来，缓缓站定在教官面前，面色平静，眸色无波。

　　在很久的以后，当年在场的许多女生回想起这一幕，都会觉得那是此生见过的最美的画面之一。

　　只是很可惜，他们的教官显然不是一个善解风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