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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国子监(五十) ...

  •   窈月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你想娶哪家姑娘我怎么会知道。”

      郑修抓起窈月的手臂,想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些,“那我亲口告诉你,我想娶的就是……”

      “郑修!”窈月打断了郑修的话,紧接着抽回自己的手臂,警惕地四下望了望,然后抱着怀中的书后退两步,冷冷地望着他,“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吗?!”

      郑修被窈月打断后,呆愣了片刻,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没有再跟着上前,但仍旧固执坚持道:“我当然知道。”

      “不,你不知道。”窈月抱紧怀里的书,自嘲地笑了笑,“‘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是我近日从书中新学的词,没想到竟与我如今的处境莫名贴切。”

      窈月望着郑修的眼神越来越冷,“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这样做,国子监里的同窗们会怎么看我?监里的学官和夫子们会怎么看我?你家里那位手眼通天的丞相爹又会怎么看我?你是嫌我的名声不够臭,还是嫌我们张家不够落魄?”

      郑修忙摇头,试图解释:“不……”

      “是,我承认是得罪过你,但你就这般记恨我,这般想置我于死地?”

      “我没有!”

      窈月冷蔑地看着神色渐渐慌乱的郑修,继续诛心之语:“你的那些话,已经说出口的和未说出口的,足够我死上十回了。”

      见郑修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窈月以为他终于想明白了,声音和缓下来,目光也从咄咄逼人转为哀怜乞求,“念在你我同窗一场的份上,求你,求求你,离我远一些,越远越好。以后,你仍是你前途无量的相府公子,我继续当我混吃等死的……”

      郑修突然出声打断了窈月的话,“你同我说这些,是因为他吗?”

      “他?他是谁?”窈月皱眉,不懂郑修话里的意思。

      “裴濯。”郑修咬牙道,“我听说,你如今与他同……同室而居,同榻而眠……真的吗?”

      窈月顿觉一个头两个大,重重地吐了口气,克制着想上前把他彻底打清醒的冲动,无力地抬头望天:“我方才的一番话算是白说了。”

      郑修依旧在锲而不舍的追问:“你要我远离你,那他呢?你以为待在他身边,他就能护住你吗?”

      窈月看着面前步步紧逼的郑修,脑子转得飞快,既然不能动手打一顿,那只能以毒攻毒,下一剂猛药了。

      窈月索性心一横,大言不惭地承认道:“是,我让你远离我,就是因为裴濯。论家世,论才华,论样貌,论品性,他样样都胜过你。郑修,良禽择木而栖,你不要怪我。”说罢,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俨然一副负心汉的标准姿势。

      郑修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窈月,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个陌生人。

      半晌后,他又蓦地笑出声:“好好好,好一个‘良禽择木而栖’。你果然长进了很多……你说得对,我不如他,样样都不如他。”

      郑修上前半步,直视着窈月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祝你得偿所愿。”

      说完,郑修便再也不看窈月一眼,拂袖而去。

      看着郑修愤愤离去的背影,窈月紧绷的身子瞬间松了下来,心里既释然又沉重。释然的是以郑修骄傲的性子,他日后只会视她为陌路老死不相往来。沉重的是言语诛心比持刀杀人,更让她身心疲惫。

      寒风骤起,窈月抱紧怀里的书,东张西望了一阵,见医馆的方向隐约有人影晃动,赶紧把脑袋缩了缩,转身离开。

      窈月把碗筷放下,“我吃好了。”

      常生看着只扒拉了两口饭就不吃了的窈月,眼珠险些掉下来。

      “你居然也有胃口不好的时候。”常生扭头看了看窗外,“今天太阳是从西边落下去的呀,难道我看错了?”

      若是平时,窈月定是要和常生辩几句的,但今天实在没兴致,用眼神点了点一旁的空位子,“夫子还没回来?”

      “没有,”常生往嘴里塞了口笋,故意用力地嚼了起来,“一本《尚书》你背了三四天都没背下来,先生大概是生你气,在外头散心不想见你。”

      “哦,”窈月应了一声,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有气无力道,“我这就去接着背。”

      常生觉得此时的窈月实在不对劲,转头看着她的背影,问道:“你当真不吃了?”

      窈月边走边摇头。

      常生不死心地追问:“汤呢?汤也不喝了?”

      窈月咽了咽口水,还是继续边走边摇头。

      “饿死你算了。”常生气呼呼地转回去,给自己舀了一大碗热汤,然后咕噜咕噜一口灌下。

      当常生吃完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探头瞅了眼窈月书房的方向,看着从紧闭的门窗后透出来的烛光,嘴硬心软地高声嚷道:“害我白做了一桌子的菜,你饿了的话,自己去灶上热吧。”

      书房光亮中传来一声拖得极长的“哦——”

      常生收回视线,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是真的废寝忘食,还是装模作样……天越来越冷了,炭也得早早备上,明日让府里送来些,嗯,今年还得多送来些……”

      常生清理完锅碗瓢盆,又打扫完廊上廊下,看了眼裴濯还黑着的寝屋,然后又看了眼窈月还亮着的书房,在虚掩着的院门处放了盏灯笼后,就一边打呵欠一边伸懒腰地回房休息去了。

      等小院重新陷入一片安静时,窈月书房里的烛光微微闪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人影从半开着的窗户后跳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就来到了院门处,轻松一跃就翻了出去。

      人影无声落地的瞬间,朦胧的月光照在了她的脸上,是窈月。

      窈月专挑檐下的死角暗处走,速度快得像阵风,不多时就来到医馆旁的那处空地。

      所谓医馆旁的空地是埋骨坟地的传言,显然是有人故意编造出来,让旁人不敢轻易靠近这附近。窈月初来国子监时,曾经因为这个传言,在夜深时偷偷探过此处,但除了被自己的臆想吓出一身冷汗外,一无所获,便不再留意这里了。

      可裴濯每日天未亮时就会来此处,名曰练剑,但窈月更觉得他是在探察什么东西。可那片空地上,除了疯长的杂草和一处破损的墙体之外,什么都没有。

      窈月不禁怀疑,也许那小块的残垣断壁上有些她未曾注意到的文字或者记号,便再次夜深来探。

      窈月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吹亮后走近半人高不过丈余宽的墙面,细细地照着上面斑驳的纹路,一丝缝隙也不放过,试图从中找到些线索。

      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瞧了个遍,只能瞧出这墙倒了估计有二三十年,瞧厚度应该是住所的外墙,靠近地面泥土的墙脚还能隐隐看出些焦黑的颜色,应该是被大火烧毁的。

      可这些都是她之前就已经知道的,她想找的文字或记号,甚至是夹层,却是怎么也找不到。

      她万分挫败地靠墙坐下,随手折了根草,叼在嘴里喃喃道:“难怪裴濯不瞒我,看来是料定我就算来查,也查不出什么。”

      一阵阴寒的夜风沿着墙角袭来,冷得窈月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喷嚏声虽不大,却在空地上幽幽回荡,像是周围围了一圈看不见却在冲窈月发笑的影子,吓得她赶紧把嘴里的草吐了出来。

      “夜下散步可真是舒爽啊!这夜风吹够了,我,我也该回去背书了。”她壮着胆子跺了跺脚,也不敢仔细打量周围,就撒丫子飞快地跑了出去。

      等窈月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一样,气都不敢喘地一口气跑回裴濯的小院门前,看到那盏亮着的灯笼时,才终于安心地停下脚步,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窈月好不容易缓过气,身后忽然悠悠地响起一声:“才散学?”吓得她差些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窈月慢慢转身,见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果然是裴濯,做贼心虚地连忙低下头:“夫子回来了。夫子用饭了吗?常生还留了些,学生这就去生火热一热。”说完,就想趁机开溜。

      “不急。”裴濯上前取下院门上的灯笼,不偏不倚地就挡住了窈月进门的路。灯笼的光线下,裴濯见窈月的额发有些乱两颊也有些发红,不禁问:“和同窗打架了?”

      “没有没有,学生与同窗们亲如手足宛如兄弟,怎么会打架呢。”窈月矢口否认,“学生只是晚上吃多了,出来走走,吹吹风消消食。”怕裴濯继续问,窈月赶紧接过裴濯手里的灯笼,“夫子,夜凉风大,您先进屋吧,学生替您提灯照明。”

      窈月接灯笼时,掌心不小心碰触到了裴濯的手背,没多想就笑着说:“夫子的手可真凉。”

      裴濯却道:“是你的手烫。”

      窈月撇撇嘴,没想到裴濯还喜欢争这种口头上的输赢,本不打算再跟他废话,却突然发现眼前的灯笼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夫子!你看这灯笼……”窈月的话还没说完,发现不只是灯笼,连树木花草石阶房屋,甚至一旁的裴濯也都变成了两个!

      她正惊愕地想掐一把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时,腹中猛地涌上一阵恶心,她顾不得裴濯就在身边,扭头就抱着棵树吐了起来。

      窈月一边翻江倒海地狂吐,一边在心里哀嚎:糟糕,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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