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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舍弃 ...

  •   藏马从此以后没有再见过朿。正确的说,是妖狐时候的藏马没有再见过朿。
      朿入狱第四天,看护监狱的妖怪来报告她即将死去的消息。藏马没有动容,只是让这个妖怪把朿的身体扔到远离城寨的地方。
      难道就因为这个理由要杀死她么?
      ——因为她是婆罗那的女人,带着某种使命接近自己?
      这个疑问仅仅在藏马的脑海里停留了很短的时间。
      难道就这个理由还不够么?
      她是危险而特殊的敌人,这一点就足够藏马杀人的了。
      可是,妖狐还是没能亲手将她处决。
      不愿看见曾经宠爱过的女子的尸体躺在眼前,也许是这个心理在作祟吧……

      藏马没有想到,被交待的妖怪会做出原本绝对不敢做出的事。
      他将朿安置到了城寨后的林子里,一个充满干净水源和生命力的生机勃勃的树林。
      “如果你还能爬到那边的小湖,就去喝吧!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面对朿的惨状和首领的冷酷,这个一脸凶横的丑陋妖怪显示出了一生之间罕见的温柔和善良。然后,便走远了。
      妖怪的话似乎鼓励了她。
      在这个已经不可能爬动的时候,朿居然缓缓、缓缓地从地上撑了起来,朝着不远的湖面慢慢爬行。
      当手指触碰到那恬淡清澈的湖水时,生存的本能也被唤醒了。朿继而奋力一扑,整个脸颊就这么向下浸没在了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
      朿抬起头,离开水源的时候,她的脸和发都已湿透。
      总算是捡回了命,活了下来……
      但是,自己能去哪儿呢?
      婆罗那这样的人,她是完全没有听说过的。
      而那个男子的身边,也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

      仿佛梦魇,她又想起了那个景象。
      巨大的核形玻璃容器中,盛满了淡绿色的半透明液体。容器内,黑色的线状物体错综复杂地捆绑着一个昏睡着的全·裸女人。
      看不清脸的白衫老头站在外面,朝浸湿在液体里的人喃喃:
      “他会爱上你的……”

      哈,朿惨淡地笑了。
      虽然不明白那个老人是谁,但是他的话却成为了她一直活着的力量,让她深信不疑。
      不过,现实好像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为何还留恋这样的生命?
      为何还期盼他会回心转意?
      为何刚才要那么努力去喝水?
      ……
      当她第一百次地想着这些可笑的问题的时候,已经走进了一个洞穴。
      洞穴的最深处,是没有任何光线和水源的石壁。
      她就那样坐着,就像百年前就坐在这里,还要继续坐上百年。
      她就那样用双手捂住了嘴,直到自己无法呼吸……
      实在不好意思啊,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妖怪。你的好意,恐怕要白费了……
      ……

      ***

      阴冷狭小的屋子。没有灯,没有被子,连取暖的炉火也没有。
      塌上,妖怪蜷缩着自己肥胖的身子。他全身的皮肤微微发青,不过并不是因为寒冷的缘故。
      谁能想到,昔日的一方豪强婆罗那,在投靠了雷禅后的待遇竟是如此残破。
      而那狡诈而残忍的狐狸却仍不肯放过他。
      想到这里,婆罗那那肥硕厚重的嘴唇简直气得狠狠地发颤!
      “可恶!…………”
      就在屋主低声咒骂的时候,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似乎来了稀有的访客。
      来者是一个身穿道服的光头男子。
      婆罗那知道那是雷禅手下的首席战士——北神。
      北神的脸上,闪现着鄙夷、嘲弄、不屑、冷漠等众多负面表情的混合体。他冷漠地开口:
      “听说藏马打算亲自动手对付你了,你也做点什么吧!”
      “我应该……做什么呢?”
      回应北神的是一个无比凄凉的声音。
      “逃、自杀、拼死一搏,随便哪样都可以。不过恐怕躯是不会那么好心收留你,而你又如此珍视自己的命……所以,眼下唯一可做的就是垂死抵抗了吧?你爱怎样就怎样。我只想奉劝你,不要再把那渺小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女人身上!……”
      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婆罗那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去想北神的话。
      探子没有回来。
      他应该知道的,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
      肥硕的妖怪捂着脸,哈哈哈地笑了一阵。低沉地笑过后,他对着空寂无人的屋子喃喃:
      “我最后的武器……也失败了么?妖狐藏马,你真是比传说中更加无情啊……”

      ***

      为防止被打倒的敌人东山再起,藏马对手下败将向来奉行斩尽杀绝的宗旨。
      可是婆罗那这个死敌,却始终由于斗神雷禅的庇护而导致藏马无法完全根除他的势力。
      不过妖狐的野心,是不会被区区一个靠女人保命的懦夫绊住裹足不前的。
      他转而将目光放到更加深远的地方,继续在血雨腥风中厮杀。
      多年后,终于得到婆罗那被撵出雷禅国的消息。
      就在藏马积极筹划着彻底铲除婆罗那势力而备战时,灵界特防队却来找他的麻烦。
      看见部下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杀,藏马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连累它们。
      于是,他开始独自逃亡,从魔界的一头到另一头,直到自己伤痕累累。
      灵界的猎人捕杀妖怪时是非常残忍的,斩尽杀绝——和自己对待敌人的手段一样。
      银发的男子忽然有些庆幸朿不在自己身边。
      是死在自己的手里还是猎人的追赶下,究竟哪一个更令人可以接受?
      还是前者吧……

      最终,藏马也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被猎人追杀到无路可退。如果换作普通妖怪,怕是早就放弃了。但他是藏马,身经百战、充满智慧的千年妖狐。
      他用一种非常奇妙的方法骗过了所有追捕者,以灵体的形态依附于人类的受精卵。
      从此,昔日的妖狐藏马不再是妖狐藏马了。
      他叫南野秀一,一个红发绿眸,笑起来好似少女般清秀的人类少年。
      经过了幼年母亲细心的呵护,妖狐的心在逐渐变得柔软。
      那个名叫幽助的少年,是那样信任自己,在藏马的心中也留下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还有飞影,桑原,幻海老师等……
      有了肝胆相照的兄弟,出生入死的伙伴,值得守护的亲人,稳定轻松的工作,生活对于藏马来说几乎完美。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能够白头偕老的伴侣。
      可是,即使是因为俊美的外表、优异的成绩和沉静的个性而从小到大备受女生青睐的藏马,至今却没有与任何一位令人怜爱的少女真正地谈一次恋爱。
      偶尔的思念是在夜晚,静悄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他会想起她,那个白发,两眼异色,有着几乎毫无杂质的笑,身体孱弱的女孩。
      想念终归是因为斯人已逝。
      而夺取她性命的人,就是藏马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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