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坠子》玫瑰戏雨

2、命债情还

　　舒宸汀的爱情正在摇篮里萌芽，还不知道会向哪个方向伸展。就接到了学生会的分配决定。她被分在了宿管部，什么叫宿管部，直接点就是收缴电饭煲烧水棒的，楼道阿姨的爪牙。看着张贴名单，她正懊恼自己将来为虎作伥的命运，眼前一亮，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宿管部最后一个人的名字，她看得清清楚楚，江城。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舒宸汀想江城是一件礼物，老苍赐予她最美的新学期见面礼。

　　既然进了一个部门，见面时迟早的事。不久宿管部就下达了开学的第一项任务，在宿舍楼下的大黑板上办板报，宣传食品安全。舒宸汀因为以前有丰富的办板报经验，被任命为小组长，负责她所在宿舍楼北苑的板报事宜。部长让她挑两个助手，尽快完工。舒想，要不要选小黑呢，这样她的司马昭之心岂不昭告天下了。司马昭是个坏蛋，我舒宸汀可是个正人君子啊。
　　“我选小敏，呃。。。。还有。。”部长插话了“最好是再选个男丁，负责张活累活，我看江城不错，就归你了”。舒宸汀有种被人看穿心事的不安，结结巴巴地说“本人都还没说愿意不愿意呢~不归我不归我”。“老舒，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安排吧”江城在一旁说道。“谁是你老叔，我是你老姐，今天下午2:30在北苑门口集合。”舒宸汀没好气地说。江城一边点头一边傻笑“我不是说你老，我是说你是我领导，尊称尊称”。舒宸汀就这样敲定了她的两员大将。

　　下午2:20，舒宸汀屁颠屁颠的从六下楼，路过三楼，叫上小敏。到达楼底黑板报前不多不少，刚刚好2:30，她就喜欢这种踩线的感觉。小敏问“江城咋还没到呢，看着挺靠谱地一小伙子，怎么回事。”舒也奇怪，望向大门口。才发现，她的大将被宿管阿姨给拦截了，尽职尽责的阿姨义正言辞，对那个擅闯女生公寓的不法分子进行说服教育。江城皱眉，尴尬地解释道“我是宿管部的，负责办北苑楼下的板报”阿姨俨然见多识广，“小子，你已经是这个星期第三个用这个理由了，都啥时代了，小伙子要有创新！”江城无奈地摇头，远远看到舒宸汀，大喊“老舒老舒，救我~”舒不慢不紧地过去，江城一把把她推到阿姨跟前，说“阿姨，这是我们领导，她可以为我证明”。舒把宿管部的识别牌给阿姨看了，并把情况进行了简单地说明，阿姨就放行了。

　　舒宸汀一路数落江城，问他为啥不带识别牌。江城说“那照片照得忒怂了，跟个非洲难民一样，毁人三观，不想带。况且不是还有你救我吗？哦？——领导”舒不想理他那怂样，继续往前走。

　　大概分配了工作，小敏负责板块设计和版图，舒她自己负责最大面积的书写，小黑子就负责打水，抬凳子，洗画笔等杂役。等小敏把框图勾好，图画完，已经下午四点了。舒看着小敏揉胳膊揉小腰，她知道这小妮子肯定是累坏了。就让她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自己搞定。小敏也是累极了，嘱咐了宸汀几句就离开了。

　　黑板报前就剩下舒宸汀拿着美工笔写写画画，不时涂涂改改。江城在一旁默默地打杂，得空期间望着眼前的人儿出神。当宸汀回过头来换笔，手掌在江城眼前挥了两下没反应之后。咳嗽一声，说“那个，江城，你是不是饿了？要不你去吃饭吧”。江城“哦，好，那我吃饭去喽”。几乎是直接扔下手中的工具，飞奔食堂，很快就消失在风中了。

　　舒宸汀分明是不高兴的，心想：哪有这样的，看不出来我是客气话呀，况且我也没吃饭呐，叫你去吃饭就去吃饭，叫你去跳黄浦江你咋不去？！江城你个小混蛋！

　　愤愤地继续整理黑板报，恨不得把黑板报当成了江城的脸，画花你的脸，画花你的脸。不知不觉浩大的工程终于完了，舒宸汀忙着整理家伙事，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老舒，饿了吧，我给你打包了小炒”。舒宸汀回头看见了那小黑脸和那小白盒饭，目光停在了后者。估计是饿了吧，血糖低的缘故，感觉有点模糊了，分不清是胃颤抖了一下还是心颤抖了一下。

　　手捧饭盒，坐在校园的椅子上。舒宸汀用鼻子闻了一下，不是她最爱的青椒炒肉，打开一看，是她最不爱的香菇炒肉。正琢磨是吃还是不吃的时候，江城把脑袋伸过来，说道，“还不快吃，这可是我专门到小炒窗口给你买的，师傅本来都收拾好准备下班了，我说了一箩筐好话，把他夸得昏天暗地，人家才给我炒的，赶紧吃~”舒顿时明白了这饭菜这么没卖相的缘由，原来是长得着急了点。

　　本来就饿了，饥不择食，囫囵地吃完了。擦擦嘴，好像有点力气了。此时电影情节是不是该男女主角，述说人生畅想未来了。舒宸汀的脑瓜古灵精怪，从不按套路出牌，此刻她特别想做一个排除法，她想问江城是不是喜欢小敏，是不是喜欢小芳，是不是喜欢小玲。。直到把全世界的女性都排除完，只剩她一个人。话说出口，就变成了“你是不是在饭菜里放毒了？”江城以为舒宸汀在开玩笑，“别逗了~”但舒宸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蜷缩着身子，嘴唇青紫，脸部扭曲。老舒说的是真的，江城第一时间吓傻了，老舒真的中毒了，要出人命了，怎么办？怎么办？太过紧张以至于他脑子一片空白，呆愣在那里。舒宸汀牙缝里发出带着哭腔的声音“送~我去~医务室”这时的江城说时迟那是快，抱起舒宸汀往医务室狂奔。

　　周围的花草树木，椅子板凳，男男女女，在江城眼里都成了虚化的背景。他焦急的眼神里只有舒宸汀，这个此时完全瘫软在他怀里的人，浑身是那么的冰凉，脸儿是那么的苍白，呼吸时那么的微弱，像清晨里的薄雾遇见了阳光快要消失一般。江城痛恨自己，恨自己让柔弱的她来承受这一切，恨自己不能代替她受着一切。

　　刚进门诊室，舒宸汀就吐了一地，嘴上还挂满了黏糊糊的呕吐物，期间还蹭了不少在江城的米色衬衣身上。医生瞟了一眼呕吐物，对着江城说，“你给她吃啥了？”江城弱弱地说“只是香菇炒肉，我没放毒。。。”“那就对了，没煮熟的菌类最容易导致食物中毒，好多人为此送了命”。江城带着乞求的眼神对医生说，“医生她不会有事吧？我求求你救救她，你一定要救救她”。此时医生不慌不忙，说“看地上，估计吃的也吐出来完了。。。。。”

　　后来发生的事舒宸汀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做了一个熟悉而遥远的梦里，她梦见自己小时候，掉进了河流，周围刺骨的阴冷，划不开的黑暗，她拼命地挣扎挣扎，睁不开眼呼吸不了空气喊叫不出声音。。。胸口快要炸裂，无意识地大口大口呛水，水从她的鼻子里，嘴里直接涌进肺里胃里，她累了乏了困了，她的挣扎缓了缓了。

　　舒宸汀一下惊醒过来，睁开眼，三个姑娘落入她眼帘。

　　“你丫没死呀，快起来蹦跶两下，别躺在床上装死”。开口的是吴灿，寝室里最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吴灿，你就别逗她啦，宸汀，你好点没有，还有哪儿不舒服？”还是兰馨儿最温柔可心。宸汀皱眉说“我脑袋疼，胃疼，屁股疼”。邱紫良不解“屁股为什么疼了？”“睡这么久，屁股也没挪个地儿，被这床磕得生疼。”

　　大家齐声笑了起来，这时吴灿想起什么来，说道“我们刚来的时候，你旁边坐着一个男生，浓眉大眼的。从实招来，你俩是不是有一腿？”宸汀立马警觉起来“什么跟什么呀，都学生会的，碰巧遇上了，不能见死不救吧。”寝室姐妹三人狐疑地看着宸汀，企图进行深入地推理分析。

　　这时医生拿着个病历本进来了，宸汀的脸色转阴下来，她生平最不喜欢医生了，不喜欢他们的听诊器，他们的眼镜，他们身上消毒水的味道，一切都冰冷得让人生厌。医生来到宸汀身边，说“能笑了，证明好得差不多了嘛。得多亏你的男朋友悉心照料你一夜”。寝室姐妹三儿集体起哄，宸汀慌忙解释“医生，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可能，不是你男朋友能那么拼死拼活地求我救你，不是你男朋友能不合眼地照料你一夜，不是你男朋友能把你的采样标本送到化验室化验？”

　　“什么标本？”“就是你昨天吐的那一地的脏东西。你不知道，你男朋友拿棉签和塑料杯子在地上拾弄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满脑子担心你的安危”。医生暂停了一下“姑娘，他真的不是你男朋友？那你就把他收了吧，好男人不多了”。“收了他，收了他，收了他”寝室的好事者们唯恐天下不乱。宸汀脸上只绽开了半朵笑容，剩下的笑，她装心里了，慢慢回味。

　　再见江城是三天以后了。舒宸汀独自走在上自习的路上，手里拿着几本课本，她从一个树荫跳跃到另一个树影里，和阳光玩捉迷藏的游戏，不时咯咯地笑。江城在不远处，看见舒宸汀，他心里很是高兴，终于见着活蹦乱跳走路没个正形的她了。就那么一瞥，没有惊鸿，更甚惊鸿。那如童鞋般的纯真，那如山花般的灿漫，那如晨曦般的温暖。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她。

　　舒宸汀终于发现了他，大喊一声“江城，站住！”她该不是来找他报仇的吧？想到此江城扭头就跑。这一跑，惹怒了宸汀，看我怎么收拾你。“杀人犯江城，哪里跑，再跑我报警了”声音脆生又响亮。道路两边的同学闻声过来看热闹，对着江城指指点点。江城无奈停下脚步，往回走，径直来到她的跟前，说“舒宸汀，你别那么耍无赖好不好，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我问你，这次的板报主题是什么”

　　“食品安全与卫生”

　　“工地上最显眼的横幅是什么？”

　　“生命重于泰山”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明明都知道，却差点害我丢了性命。你欠我命债，拿什么来还？”

　　“要不，从此以后你的命还是你的命，我的命也是你的命。命债情还？”江城是赖着脸笑着说的，那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他害怕被拒绝，害怕失去。他选择了最好的隐藏秘密的方式--把它当一个笑话说出来。

　　宸汀对这荒谬的约定嗤之以鼻，抬头正要与之辩论，就遇见了那个诚挚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宸汀如遭遇电击一般，自己本来要还击的话语，全忘了，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这一切尽收江城眼里，他在心里狂喜，原来他喜欢的她竟也喜欢着自己。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不是笑傲江湖，不是权倾朝野，不是富甲天下，是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所以，此刻的他是最幸福的人，没有之一。

　　江城压抑着他的狂喜，把双手放在宸汀的肩上。柔声地说“舒宸汀，做我女朋友吧。”舒宸汀完全傻眼了，手心浸汗，脸蛋通红，心跳完全没了节拍，不知道该拒绝还是答应。人们在举起不定的时候，总是希望外物来帮自己指引方向，自古有之，如瓦岗寨靠一根断旗杆选皇帝，诸葛亮靠一根断绳选墓地。

　　舒宸汀的历史不好，但也深谙其道。折下路边一枝条，说“好，如果树枝上的叶子是双数我就答应”。单双单双单，舒开始一片片扯着树叶。

　　江城一把抓过树枝，顺手把它甩得老远，另一只手迅速牵着宸汀的手，往自习室方向奔去。江城说对着天空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所以你必须是我女朋友”。舒宸汀任由他牵着，咯咯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命债情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