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睡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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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江央的宫殿很符合她蛮荒国主的身份。
这是一座颇为古怪的宫殿。乍一看会觉得朴素过头没有亮色的装饰，走进去因为没有灯光的缘故连人脸都看不清。四周全是一片薄薄的暗色，连窗户在哪都不知道。小姑娘踉踉跄跄地跟着身高腿长的女王殿下往里走，连前方有什么都不清楚，恨不得扔下女王殿下的手掉头就跑，想想又还是强迫自己抑制住恐惧安安静静地跟着，直到女王殿下突然停住扶住了她的肩膀非常坚定地把她往后一转。
与此同时，女王殿下单手打开了不知道哪儿的机关，日光从她们的头顶慢慢倾泻下来，像流水般细碎闪亮，非常温柔又非常明丽。
原来已经到了寝殿。头顶的光是从似乎与瓦片相同作用的什么石块间倾撒下来，慢慢融化在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小公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开始打量这座似乎非常大的寝殿。黑暗中走了半刻，此时她们离刚入殿的地方已经很远，现在环顾四周也看不见像是门一样的东西，无论怎么看，都是非常空旷又野性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还挺顺眼。虽然不像汉人一样喜欢摆些花瓶屏风来调整室内的美丽程度，四处随意放着的蛮荒竹器看起来也非常可爱。就是因为放的很随意，就好像被人到处乱扔的一样，意外地有一种凌/乱的美/感。还有一些她看不懂什么用途的高高悬梁，上面挂了一些画的乱七八糟的面具，颇具童趣，虽然水平比她六岁时也高不了多少。
总是比她预想中要好得多了。
隗千重有点儿喜悦地转了个身继续看，完全忘了她身后正含笑盯着她的女王殿下，只顾着自己新奇地摸来摸去了。不过她本来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好奇心比成年人要多上那么一些也还正常。这宫殿看起来并不危险，她毫无忧虑地到处走动，并没有仔细往深处想过。
小公主拨开右侧用磨过的白色兽牙串成的帘子往里走，差点被另一侧的亮光闪瞎了眼睛。
这，大概是女王殿下梳妆的地方了吧？她默默思考着。空间倒并不大，只是一张张小小的案上堆满了金色、铂金色等各色/色泽极为亮眼的首饰，木架上也挂满了各色各样看起来颇为雍容华贵的毛皮，只有角落里几个颇为精巧可爱的小铜镜还让她有点熟悉感。教养良好的小公主没有伸手去拿，只是拿眼神瞥了几眼就移开，专注于寻找另外的出口了。
她早就发现这座宫殿的设计有些古怪，明明在殿外看的时候还没有走起来这么大，但是女王殿下带着她这么七拐八弯居然还能不走到尽头，让她不由得怀疑起来到底还能走到什么地方去。
只是这里确实很小，无论她怎么仔细观察也没有找到第二个可以出去的地方，让她又有点怀疑自己的直觉是不是错了。
昆江央伸出了手。
女王殿下从她的背后探过身来，在她的眼前按住了铜镜后一片波光粼粼的墙壁。
说来也怪，这里明明没有水，但那片墙壁一侧却有着水一般润泽的光色。女王殿下戴着古旧扳指的手很修长，非常好看，在那墙壁上来回抚摸，就像是用指尖跳舞一样。而那墙壁也瞬间有了生命一般跳动起来，光点闪闪烁烁地跳动着，最终停在了她的指尖——出现了一片散发凉意的黑黝黝。
洞口出现的瞬间，飘散出来的味道让隗千重觉得有点熟悉。但记忆中那种味道并不是这么寒凉，而是更热，更温暖一些，因为这些许的差别，她到底是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闻过这样的味道。
女王殿下轻轻碰了碰小公主的肩膀示意她进去，自己也随后钻进了那一人来高的洞口，随后再次挥手合上了洞口。
方才还一片黑暗的山洞瞬间明亮起来，点燃的火烛因为微风微微颤抖着，依旧点亮着整个房间。
这是什么地方？
隗千重已经惊愕得有些麻木了。蛮荒的人建造宫殿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设计得这么曲折，她们每天就这么走来走去也不累吗？这复杂的设计简直像是到了御花园一样，但那是为了观赏花木才刻意设计得如此庞杂，蛮荒女王作为国主又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显然这才是真正睡觉的地方了。
方才的地方也许还只是寝殿最外部的点缀，这里才是真正起居的地方吧。
从洞口进来就能看见一张巨大的睡榻，看起来很低，是可以随意坐上去的高度，笼着朦朦胧胧的轻纱，仿佛间只能看清榻上堆着些斑斓色泽的绸缎和柔软的兽皮，堆得很杂乱，没什么技术性，和睡榻本身也并不相称——那是由藤蔓一样的漂亮植物织成的细密纹理，四角都用布料包裹着细长枝条轻轻吊起悬挂，虽然离地不过半尺看起来并不是很危险，却因为枝条看起来过于脆弱总让人觉得下一瞬间就会扯断掉下来。
“来坐呀，”昆江央非常自然地走到睡榻前旋身坐下，慢慢开始解开自己长长的辫子，顺便对小姑娘可劲儿地甜蜜微笑，“阿隗是要睡在这里的，不来试试吗？”
隗千重有点犹豫，脚尖在地上打了个转还是向床榻边走了过去，还没挨到边上就被女王殿下顺手一扯向后一倒，这藤蔓的吊床立刻非常配合地震动起来，下一刻就要掉下去一样微颤着——然而并没有任何损伤。吊床是毫发无损的，只是两个人因为向后倒下，又在昆殿下恶作剧的心理下往旁边滚了一滚，当真是自己掉下了床。
也没有受伤。
小公主被成年人的力道带着滚了一滚，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掉——没有掉到地上。
她掉进了一片温暖的水池里。
因为母后是来自江南的汉族女子，她从小颇具水性，也因此没有像正常小女孩掉到水里一样惊恐地挣扎灌水尖叫哭泣，自己很镇定地用已经湿/了的袖子抹了抹脸，甩开水里探过来的女王殿下的手臂舒展身体游了开去——小姑娘有点生气，觉得自己不够被尊重。怎么能随便带着人掉到水里去呢？她又不蠢，看得出来女王殿下的坏心眼。倒也不是真恶意，只是那样好玩的态度，像对待宠物一样，让矜持自傲的汉人公主非常不舒服，并决定接下来要冷漠一些以体现自己的态度。
这水池方才隐藏在睡榻之后，也没有火烛点在旁边，所以她没有看清楚。现下掉了进去才发现这水池居然远远比睡榻要大上许多——不过半人深的温热泉水，因为眼前有水雾的缘故一眼竟然看不到头，她放弃了现在游过去看的念头，攀到岸边站稳了身子还是准备先上去再说。
这泉水是非常可爱的乳白色，温热里还带点柔/滑，如果是在中原她恐怕早就买下做个庄子邀请交好的小姐们来玩了，然而这里并不是汉人的王朝，她也不再是那个任性娇宠的小公主了。
掉下去的时候没有防备，所以衣衫湿透的小公主有点气恼地爬上了水池边一个略小的竹榻，气鼓鼓地盯着还坐在水里盯着她傻笑的女王殿下，内心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望。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还看！还看！坐在水里是不是傻！
昆江央当然不傻，也没有那么为了美色不顾一切。她当然是有目的的。
汉人的公主如墨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侧，衬得她明亮的杏眼更加湿/润精神，刚刚擦去了水的粉面朱/唇在水舞间若隐若现，无论怎么看，都是蛮荒人神话里才有的神女一样美丽。这当然很好，但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小公主略微凌/乱的领口里露出的半痕锁骨上，果然出现的花一般印痕。
显然隗千重自己并没有任何察觉，但昆江央盯着那片看起来只是随意画出来的花痕确实开心得要断气了。
那当然不是花痕。
这水池里的水也并不是普通的温泉水。
在这水池里浸泡过的少女，如果还从未和男子有过越轨的行为——如果有过对异性的性/欲，哪怕只是唇齿的交/合也不行——如果从来都没有过这些，那她的锁骨上就会暂时浮现这样的花痕。
看起来用手指就能擦掉，说不定汉人少女还会以为只是小虫子咬过的痕迹，但这半刻后便会消失的花痕却会在以后每次她沐浴碰到热水的时候显现出来，就像是一种印记一般。
小公主因为领口失守而暴露出的锁骨因为她擦拭头发的姿势越发支棱出来，被看上去就非常光滑柔软的白/皙皮肤包裹着，就像一件等待打开的礼物——等，等待，这个比喻不太对，昆江央告诉自己。——但她也找不到什么能形容的比喻了，干脆直接放弃了。
那是王者的花痕。
普通的少女锁骨上的花痕只会是一般的红色半痕，而她由锁骨上渐渐蔓延开直到圆润肩膀的细腻枝条仿佛是有人在上面作画一般精细，连只在水里远远看着的昆江央都看得无比清楚。
这样的花痕，这样的少女，如果能娶蛮荒的夫郎生几个孩子······蛮荒的秘密也许就能解开了吧？那个代代相传却永远无解的秘密。
早有预谋的女王殿下还在榻上的时候就已经解开辫子甩开白色毛皮做好了万全准备，所以她现在也是披散着弯弯长发穿着白色中衣坐在水里，除了胸前还包裹了一件黑色的铁甲之外，看起来比她方才要柔软多情许多。她生的一双绿色碧波荡漾的勾人双眼，不说话含笑看过来的时候无比深情，看得本来就有点羞又有点气的小公主真的有点羞恼起来了，转身捂住了红通通的脸颊。
她当然什么也不会说的。
汉人的公主虽然可爱，但还没有到知道这些事的时候。还是得等着。
这样想着，她霍地站了起来，趟着水撸到了岸边，顺势趴在了小公主脸对着的那一方。
“生气了吗？”昆江央柔声问她，眉眼弯弯，让本来就没有适应蛮荒人美貌度的小公主有点心软，“这是必须经过的习俗呀。
远道而来的行人，在这里意外遭遇了泉水后，瞬间都能解乏舒缓精神的。”
真的吗？
隗千重总觉得女王殿下像是在哄小孩儿，挑起眉毛很疑惑地看过去，并没有一下子就被说服。不过就因为这样的小事和蛮荒国主闹别扭的话未免也太小气了，她可不能破坏自己的形象。思至此，隗千重憋了口气，回答女王殿下，“昆殿下下次要做什么还是早些告诉我吧。汉人并不喜欢这样的突然安排。“
虽然她感觉自己昨夜因为睁着眼睛始终睡不着翻来滚去的身体疲劳都有些缓解，但重要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女王殿下的态度。
她要在这个女儿的国度生存下来，总不能还是像个孩子一样被女王殿下宠爱着随她的心意行动。她，她将来也是要娶夫郎做家主的，要有威严，也要有矜持的。
“是，好的，我道歉，”昆江央没有移开盯着她的眼神，继续柔声对她说话，“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下次要做什么一定会跟阿隗你说的。
那我们现在上去好不好？换一换衣服，然后你在这里歇一歇。”
隗千重端庄地点头，摸着还有些湿的长发随着完全湿透了但毫不在乎的女王殿下回了方才梳妆的地方取了一套稍微正常些、皮毛少一些的衣服。看来看去并没有找到能换衣服的地方，蛮荒的宫殿也没有屏风——于是她严词声明了自己拒绝和女王殿下一起换衣服的请求后，就躲在了睡榻的轻纱后换上了蛮荒少女的装束。
蛮荒少女喜欢展示自己的身材，所以腰/肢都束的很紧，裙摆也没有汉人那么短。不过穿起来也没有那么不适应，大概是她从内心开始已经打算接受蛮荒的缘故吧。
隗千重理了理衣角，撩/开轻纱就看到了正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等待着的女王。
“虽然这里确实是我专门为阿隗你准备的地方，别人是进不来的，不过如果阿隗你害怕的话，其实我可以陪着你歇下的······”
“不需要。”还没等女王殿下带着希望的神情完全发亮，小公主已经冷酷无情地拒绝了，“请您出去吧，我想我自己就可以。”
“······”眼巴巴看着小公主卷进柔软的绸缎里慢慢躺下去的女王殿下委屈极了，听到小公主的呼吸声渐渐进入了佳境后才悄悄摸了过去，半跪在塌边忍不住笑意地看她。
真好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睡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