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霓殇》舒萧

33、第三十三章

　　回来后，文哥对我说，只等那个副主任退休了，然后跟我说了一堆说了跟没说似的的客套话，无非就是一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从小听到大都听腻了。以前在医院附近租的房子因为没有人住，再加上房租已经到期了，房东就把它租给别人了，我的东西也让我妈给我收拾回去了，我懒得再去看房子，所以向医院申请了一个宿舍，就近住在医院里。我妈其实想让我住在家里，但是我嫌路程太长，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都足够让我睡一个好觉，住在宿舍里虽然条件差了点，但是很近，九点上班的话，我可以睡到八点四十，然后以神一般的速度洗漱完毕，去办公室报道的路上解决完一个面包一瓶牛奶，这样的日子多潇洒啊。何必去受那种挤公交挤地铁的苦呢。
　　我妈这个时候又把买车的事提出来了，这次的理由足够充分，这老太太这几年管理饭店管理出了心得：凡事得讲得头头是道才能让人信服。
　　于是为了让我信服，她列举了好几条理由。第一：我有钱，银行卡里的钱足够我买一辆车。第二：家里住着舒适，有人每天给你洗衣服做饭，自己开车的话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医院。第三：家里没有一辆车不行，想去哪都得打车，去哪玩也要被旅游团提溜着走，很不方便。第四：我们不能总是麻烦韩飞，现在他也很忙，又有女朋友了，时间上肯定不充裕。第五：我大一暑假考的驾照现在再不用就得废了。综上所述，买之。
　　理由太有说服力——事实上是我妈太凶，跟我列举理由的时候口水都快飙我脸上了。鸡毛掸子在她手上掂量来掂量去地，掂量得我心里发毛。所以，一个不争气，答应了。我妈这人做事就是雷厉风行，在我应口的一瞬间，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她那半个儿子。让她那半个儿子陪我去看车。讲电话的时候她老人家说了句实在话，“咱娘俩对于车啊什么的都不太了解，那认知度跟白痴似的，还是韩飞你见多识广，明天你就带着乔丫头去看看车，对了，你们多带几张银行卡，争取把车尽快提了，免得那个丫头到时候又耍赖皮。”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感情我们娘俩都是白痴啊。这时候叫韩飞帮忙怎么就不是麻烦人家了。
　　乔艳梅，这女人嘴里说一套，心里想一套，还是那句话，说话跟放屁似的。
　　说实话，大一暑假考驾照的时候我压根就没有想要用它。
　　以前实习读研的时候有许卓君当我的司机，他那人闲得要命，但有时候又累得要命，自从辞掉了工作。他就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了炒股中，当了一个靠炒股吃饭的股民。每天有功夫就盯着笔记本上的红绿线条，股市好的时候他可以放手不管，但是股市不大太平的时候他有时候一晚上都盯着电脑不睡觉。他炒股是很有经验的，别人都是不停地观望观望，最后观望到跌停，他会及时地出手，这大概也是他炒股这么多年还没有饿死的原因吧。
　　后来许卓君走后，我按照他的遗嘱，把他的房子车子全部变卖，遗产的二分之一捐给希望工程，二分之一留给我，但是我没有要那二分之一，有人会说我傻，放着能让自己无忧无虑地生活一辈子的钱不要去医院上班受什么罪，但是我觉得我不傻。许卓君的童年的悲惨来自于孤儿院，身上的病痛也来源于孤儿院，他一定不希望再有人受他童年受过的苦，所以我得完成他的遗愿。
　　孤儿院早就不是当年那副模样，他说的爱喝酒有暴力倾向的院长早就在十几年前猝死，之后的孤儿院受到了省里的重点关注，所以越办越好，我把钱以许卓君的名义捐助给了那群孩子们。
　　当我做完那一切时，才发现我的生活里再也找不到许卓君的存在，那些他所生活的痕迹也在渐渐变淡，原本我以为，没有了许卓君，我会活不下去，但是现在，我还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后来，韩飞就成了我的司机，至少我回家吃饭没有自己坐过一次公交车，只是现在他有女朋友了，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打电话给他让他快点滚过来接我回家。
　　我以为自己没有了许卓君活下去的动力就只有我妈和韩飞，但是现在没有了韩飞我还是过得好好的，难道人生真的不是如自己所想的吗，那我接下来该干些什么了呢。
　　事实上，接下来，我该看车了。
　　韩飞一大早就来接我了，因为有两天连续的假，所以我妈就让我回家住两天。韩飞一来，我妈就来踹我门叫我起床，我在睡梦中听见我妈对韩飞嘘寒问暖地，一会问人家有没有吃饭，一会问人家喝不喝水，一会又问人家热不热要不要开空调，这待遇，简直比我这亲女儿都要好。
　　韩飞见我还不起来，拧开房门就直接来掀我被子，这是我们以前经常闹的，我去他家找他，他不起，他来我家找我，我也不起，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掀被子，然后把闹钟塞到耳朵边上，如果还不起的话，现在我们的手机里面还有一段录音，对，没错，就是我大学的时候用过的闹钟——那个女鬼的笑声，空灵而恐怖。这几样加起来，还能睡的人就是神了。
　　起来之后我再次展现了我的速度，迅速洗漱换衣，抓起桌上的豆浆油条就出门了。韩飞目瞪口呆地问我：“你一直都是这生活习惯？”
　　我听后洋洋得意地说，“佩服我吧，早就把速度练出来了。”
　　韩飞没有说话。
　　车厢内的气氛有点尴尬，韩飞“聚精会神”地开车，我“聚精会神”地捣鼓音乐。最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韩飞，我跟你道歉。”我很诚恳。
　　“不用道歉，我没有放在心上。”这大概是韩飞最拙劣的谎言了，这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以前我跟许卓君表白的时候，他拒绝我了，我几个晚上都睡不着，后来还耿耿于怀，特别憋屈，我知道韩飞肯定比我憋屈一百倍。
　　又过了半天，我觉得气氛实在是不怎么好，所以问了个恨不得抽死自己的问题：“你是真的爱李紫吗？”
　　“这重要吗？”他回答我。

　　我的确不懂车，他们所说的我一概不懂。关于他们的对话，涉及到太多的专业名词，我实在不懂，韩飞也知道我现在是个白痴，不准备征询我的意见。
　　“车型你喜欢吗，我觉得这颜色不是很好看，你觉得呢。”韩飞指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
　　“我想要黑色的，白色的显得矫情，黑色的霸气一些。”
　　“抱歉，小姐，这款车只有白色和红色，没有黑色，您要不要看看另外一款？”
　　“那算了，就这辆吧。”我对买车显得无比随意，就像买大白菜一样。说着我就准备掏卡付账。
　　“大姐，拜托，你总得试一试好不好开再掏卡吧。”韩飞在一边一副败给我了的表情。
　　“好吧。”我尴尬地把钱包塞回包里去。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突然，我透过反光镜看到了一个熟人，也的确算是熟人，这个熟人让我心里仇恨的种子不断发芽，然后长成了一个叫复仇的大树——陈佳佳。
　　过了近九年，我还是忘不了她的脸，她对我的家对我所做的一切。
　　“韩飞你等等。”说着我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了车，握紧包包走向正笑得一脸花枝乱颤的陈佳佳。
　　作为一个医生，我当然知道人哪儿最脆弱，那些柔软的器官，比如肝，比如肺，再比如心脏，一刀刺下去，可以让她分分钟毙命。我拍了拍她的肩，她迟疑地转过头，这张脸与记忆中那张脸渐渐重合，然后她的表情就定格在了那诧异的瞬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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