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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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韩飞惊讶得脖子伸出柜台，冲着我吼，这模样，就像一只脖子伸得老长的乌龟。“明天！明天你就走？我靠，舒乔，你们院长的脑门被门夹了吗！现在五一长假都还没有结束呢！”
我也万分郁闷地喝了口咖啡，“你以为我想啊，连个安静的长假都不让我过，今天下午接到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的火车，飞上海，一年，我靠！”
韩飞的眼神转而换成了同情，“你得做好被你妈骂的心理准备，她老人家一定接受不了，你一二十七岁的小姑娘出去一年回来就变成了一个二十八岁的老姑娘，这对她老人家该是个多么大的打击啊，当然咯，你能带一个叫男朋友的玩意回来就更好了，她会高兴得马上拉着你们去民政局登记的。”
我甩了个白眼给他，“你他妈现在怎么跟我妈一样，总是操心我的人生大事！我有那么差劲吗，以后真的嫁不出去了吗，非得搞得我丑得惊天动地没人要了一样，我再怎么着也算是林黛玉级别的吧，一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就算招惹不到一群贾宝玉至少也可以招惹到一群虎背熊腰对弱女子天生有强烈的保护欲望的肌肉男啊。”
韩飞连白眼都懒得甩我，“就你？弱女子？你说假话就不怕遭雷劈吗？这种昧良心的话你也敢信口开河，真是服了你了。你他妈见过拿着把手术刀两眼放着绿光对着一具光溜溜的尸体剖来剖去的弱女子吗？林黛玉就算再修炼个十辈子，八辈子，十八辈子，也不敢看一眼没穿衣服的男人，你跟她比起来简直就是汉子！糙汉子！”韩飞又来致命一击，“谁他妈愿意娶一个糙汉子回家供着啊，说不定哪天你突然发神经了，睡觉的时候突然被你结果了，这种有生命危险的事情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做的。”
“那你呢，这么好几年都勾引不到女孩了，你爸以前为了你早恋的事总是一天一骂两天一吼三天一打，现在你竟然不交女朋友了他还真的急了，肯定在思索着是不是哪次打你的时候不小心断了你们韩家的命根子呢。”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还一知识分子呢，舒乔！你是个女人！说话不要这么没有尺度好不好！爷有没有病还要你管啊！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要你管啊！我结不结婚要你管啊！我韩大少爷这么风流倜傥勾勾手指头还不有大把大把的女孩爬过来抱我大腿，像你？脱光了衣服站人面前人家也对你提不起半点兴趣操心你自己去吧。”
我一巴掌拍他脑子上，“姐姐我明天要走了，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每次都是这样，嘴贱得要死，我告诉你啊，我妈那边发飙你负责顶着，也不能白吃我们家那么顿饭是不是。”我眯着眼睛对他笑得像只狐狸。
“看来我至少得少层皮了。”韩飞说得很悲伤的样子。“走吧，今天我早点走，我们回家收拾一下东西，上海那边现在已经很热了，你多带一点夏天的衣服。”
“我靠，你比我妈还啰嗦。”
“你要是不那么让人操心我不就不会啰嗦了咯。”韩飞勾着我的肩膀往外走。
“说实话，韩飞我挺不想去的，但是这是个机会，我得抓住了，否则以我现在在学术方面的水平，不知道得多少年才能够爬上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要我离开家乡一年，我也觉得太残酷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新市这么长时间过呢。”
“又不是不回来了，矫情个什么劲啊，走，本少爷请你吃夜宵去，小龙虾怎么样。”
然后我们吃了两百多块钱的夜宵，吃完了韩飞大手一挥，“老板！买单！”
然后老板手在围裙上搓了搓，谄笑着来了，结果韩飞这孙子一摸口袋，“哎呀！我钱包呢！……哦，想起来了，放店里了。”
我真想提起包扭头就走，把韩飞一个人留在这里洗盘子，但是我一想到这孙子下次极有可能这样对我，我还是乖乖地掏钱买单。
我看着韩飞，眼神就是活生生的三个字：韩飞你个杀千刀的！
我和韩飞回家看到我老妈像尊佛一样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跟你讲过九点之前要回家的吗？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十一点了！老娘在门口等了你半个小时，打你电话你也不接，你这死丫头！以为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就没人管了吗！就可以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了吗！那你到了上海还不玩疯！”
我鞋都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就先接受了我妈口水的洗礼。用膝盖想都知道是韩飞给我妈偷偷发了信息，这贱人。
韩飞马上过去安抚我妈，都不知道狗腿成什么样了。
我妈气还是没有消，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还在喋喋不休，我估计她力气再大一点手里的玻璃杯就会被她活生生捏碎。我在沙发边上站着，低着头一言不发，跟我妈吵，我是嫌命长了。
“你说说，你这丫头，真是没个样子，还说什么每天工作累得回家倒头就睡呢，我看你在外面玩得挺欢快的嘛，有时间出去玩就没时间回家看看老娘！还有比你没良心的吗？回家一不要你洗衣服，二不要你做饭，你就只要像老佛爷一样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就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带韩飞回来也无所谓了，不久多双筷子的事吗，你说说，你过不过分？老娘当年生你的时候真是吃尽了苦头啊，那时候没钱送医院就在老家生了你，你爸又不在家，你赖在我肚子里死活不出来，我都以为我要死了，生下来你还哭哭闹闹，不肯消停，你知不知道你有回三天三夜哭个不停，邻居家的鸡都不肯下蛋了。你说你叫人操不操心？长大了还是这样，我做你妈真是倒霉到家！偏偏你还这么没有良心！不肯乖乖听老娘的话，什么事都要瞒着我！去上海这么大的事，你还是准备离开了再告诉我，到时候我骂谁去啊！骂韩飞啊？韩飞这皮糙肉厚地骂着有用吗？不起一点作用！我打电话给你估计讲个没几分钟就得挂，老娘是鬼吗？要你这么躲着！啊！”玻璃杯被我妈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我觉得这茶几上只要多一根羽毛，就会“啪”地一声碎得很难看。
我很想弱弱地解释什么，但是我知道所有的解释在我妈的嘴下都是徒劳，她该骂你的一句也不会少。我只能恨恨地瞪韩飞，用眼神施压：就是你打小报告！现在都得挨骂谁都不好受！脑门被猪拱了吧！
“你瞪人韩飞干什么！韩飞是正确的！知道发信息通知我来见你最后一面（我……），不然呢？你老妈我一不会用□□，二不会玩微信，怎么见你？想跟你视频还得找人韩飞帮忙。韩飞这么好的孩子肯定会帮忙咯，（韩飞：……别告诉我以前恨不得拿着菜刀追着我砍的人不是你。）但是要人家一次次得跑多不好意思啊！你这丫头就是不长心！”她戳着我太阳穴的时候肯定恨不得顺便把我的脑子戳穿。
我妈把她带来的一个大旅行袋打开，“过来，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带着去上海，免得以后在电话里哭着喊着要吃我做的东西，我做的萝卜条给你装了两瓶子，你放冰箱里，可以吃好几个星期，还有这些腊肉腊鱼什么的，都是过年的时候自己家里熏的，还剩这些，你全部拿走，吃完了你就再跟我说，我给你寄过来。外面买的没这么好吃，而且还不干净，你自己学着做着吃，也是二十七岁的大姑娘了，那双爪子不是玩手术刀玩得挺好的吗，怎么做饭就不行呢，总是把家里的厨房弄得鸡飞狗跳。（我妈顺便白了我一眼。）还有这些零食什么的，我刚刚去了趟超市，你喜欢吃的都在里面，在飞机上的时候没事可以吃点。还有啊，衣服多收拾一点，别到了那边没衣服穿就买衣服，上海的物价都很高，以你的性格，没一个小时，卡就得被你刷空，到时候你别哭着说没钱吃饭了让我给你打钱。韩飞，你也不准偷偷给她打钱！还有啊，我听隔壁人家从上海读书回来的儿子说，上海人吃饭太清谈，你这丫头这么爱吃辣肯定受不了他们那里甜得发腻的辣椒，所以我把店里所有的辣椒酱都给你拿来了，你吃饭的时候放一点会习惯一些……”
我看着我妈一件一件地把东西拿出来放茶几上，那个袋子就像机器猫的口袋，什么东西都有，这让我想起了上大学的时候我妈总是收拾两大袋子东西让我带学校去，我起初不以为然，袋子就随意地扔在那不管，直到那次突然降温，我在衣柜里怎么也找不到厚实的衣服，裹着两件外套去翻我妈让我带的东西，发现一件崭新的羽绒服静静地躺在那——我妈连一星期后的天气都打听好了。
“妈，不用这么折腾的，只是去个一年，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一个人住都住了这么久了还没有饿死，难道不懂得照顾自己吗。”
我妈没有理我，一个人唠叨着，我觉得这老太太以为这客厅是舞台，而她是舞台上的唯一……“本来呢，以为你不会再出去了，就在新市老老实实工作结婚生子，离我也不远，我好照顾，结果呢这才工作没几年你就得去上海交流学习一年，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你从来没有一个人离开家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还得呆那么久，你这丫头就是不知道照顾自己，你叫老娘怎么放心得了。”我妈叹了口气，“看来你认真读书了也不全是好事，这些年你每天都是那么累，工作了更加累，上两天白班还得上一晚夜班，平时一天得在医院呆那么久，手术一台接一台地，吃饭也没个准点，有时候就是一包饼干对付过去了，回家也不会好好做饭，总是吃方便面，那些东西没什么营养，偏偏你还傻子似的一箱一箱往家里扛。你说说，没个照顾你的人怎么办！以后也得了胃癌怎么办，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也死在手术台上吗！”
那个“也”是一颗炸弹，炸到我们中间，引起了短暂的静默。这时候韩飞大概是觉得自己得说些什么来活跃我们中间因突如其来的“胃癌”造成的尴尬，他说：“不会的，小乔老大不小了知道照顾自己，您不用操心。”
我妈急了，红着双眼对我吼，似乎是忘了刚刚跟她说话的人不是我是韩飞。“你叫我怎么能不操心！一年多了，你都在故意折磨自己啊，你把自己的身体往死里折腾啊！我是你妈！我不懂你谁懂你！你什么手术都接，一些没必要的手术你也上，回家了你电视也不开，就把自己锁在卧室对着许卓君的骨灰盒说话，这些如果不是韩飞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快成了疯子了！表面上看上去健健康康的，实际上活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我……”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