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蛊相思知不知》蒋姿

15、015 执念

　　远远地看着那真正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这边伪装一家三口之间气氛却是很尴尬。

　　姬瑶光的眼睛一直没有看裴晋，重生的身子僵住——姬瑶光怕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所以限制了他的行动，可是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却十分的清晰。

　　姬瑶光或许并不清楚那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裴晋却明白，叹口气，轻轻地抚了抚重生的额头，想要安抚下他眉间的戾气。

　　据说家里养狗的人最好不要有小孩或者第二只宠物，因为原来的那只宠物可能会有自己被遗弃了的感觉——虽然把重生比作一只狗其实很不厚道，可是这情形也唯有这样才能恰到好处的形容了。

　　何况一个很早以前就被遗弃了的孩子，千辛万苦找到回家的路，却发现那个家已经不再是他以前的家了，那里也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

　　“我还记得当初爸爸把手放在妈妈的肚子上，隔着肚皮轻轻摸我时的感觉，”重生突然开口，眼中却带了泪光：“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他看向那边一家三口中的男人：“他是谁？他凭什么取代了爸爸的位置？”

　　又看向那个三岁左右，扎着小辫子，手中拿着气球玩儿，无比可爱的小女孩，眼神顿时变得暴戾：“她又是谁，凭什么取代我的位置？”

　　裴晋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如果不是身体不能动弹，或许他早就像一只发疯的狗一样冲出去撕咬一番了。

　　叹口气，这样的结局他早就猜到了，只是他终究无法说服姬瑶光放弃，他突然很害怕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会演变成什么样的情况。

　　那边小女孩的气球突然被风吹到他们这边来，看小女孩追着气球跑过来的身影，裴晋突然全身戒备。

　　姬瑶光却是将那气球拦下，拿在手中，若有所思。

　　“姐姐——”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对姬瑶光伸出手：“这是我的气球。”

　　姬瑶光还在发呆，裴晋未免夜长梦多，连忙将姬瑶光手中的气球拿过递给小女孩：“拿好了，可千万别又被气球跑了啊。”

　　接过自己的气球，小女孩似乎很开心，立刻奶声奶气地又喊道：“谢谢叔叔！”

　　“诶，”裴晋不高兴了，指着姬瑶光：“为什么你叫她姐姐却管我叫叔叔呢？”凭什么他要比姬瑶光老一辈啊，要是那样的话，他与姬瑶光之间的隔阂不是越来越多吗，所以他决定了，一定要纠正那小女孩的称呼——此刻他已经全然忘记了他刚刚还在无比的担忧会出事。

　　小女孩歪着头，似乎自己也想不清楚为什么，眼睛一转便看到了重生，向他凑过去：“哥哥，你为什么不高兴的样子？”说着话，眼睛里满是好奇，带着一脸的探寻，同时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重生的脸。

　　裴晋回过神来，顿时吓住，想要拦住她却已经来不及，闭上眼睛，很怕看到重生生气的样子。

　　可是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裴晋睁开眼睛，他忘记了，姬瑶光限制了重生的身体，看到小女孩的手摸着重生的脸，嘴里小声道：“哥哥不生气，我把自己的气球给你好不好？”说着就要把自己的气球递给重生，只是重生的手指动不了，根本无法接过。

　　“哥哥你不要不开心，妈妈说小孩子不开心的时候亲一个就好了，”小女孩凑近了重生，一脸小大人的样子，似乎是在学凌菲平日的模样，亲了重生一口：“我亲你一下，你就不要不开心了，我还可以把我气球给你——”

　　“谢谢啊，叔叔帮哥哥拿——”裴晋连忙过去接过，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却发现重生眼中的暴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回头看看姬瑶光也是这样的表情，看样子眼下能动的只有他了……裴晋叹口气，弯下身子对小女孩道：“那叔叔帮哥哥谢谢你啊。”说着这样的话心里不免又有些不平衡了，想起先前的问题——凭什么他的辈分要比重生大了，比重生大也就罢了，凭什么小女孩叫姬瑶光姐姐却叫他叔叔啊？

　　由不得他多想，凌菲已经带着自己的新丈夫走过来，牵过小女孩：“静儿，我们走了。”

　　又看向姬瑶光和裴晋，眼里带着歉意：“不好意思，谢谢你们了。”

　　“没事没事，”裴晋笑，摆摆手，很希望他们快些离开——他很害怕此时此刻姬瑶光突然不通世故说出真相来，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姬瑶光还没有开口，凌菲却看到了重生，眼睛里有莫名的东西闪过，却很快平静下来，只是看向重生的眼神很幽远：“这是你们的孩子吗？长得……真的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他——”姬瑶光刚要开口，却被裴晋打断。

　　“是的，是的——”忙不迭的承认，生怕姬瑶光说出真相，会毁了那一家人的幸福一般。同时希望凌菲他们快点离开，否则他真的怕自己控制不了姬瑶光和重生这两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凌菲却在重生身前半蹲下来，摸着他的额头，问他的名字。

　　“他叫——”裴晋想要开口，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是重生的声音，他看着凌菲，眼神澄净：“我叫重生。”

　　“重生是吗？”凌菲摸着他的头，眼泪突然落下：“你真的很像一个人……如果……”如果什么，她却哽咽了无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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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的手突然动了，这让裴晋很担心，准备随时待命拦下重生……可是重生却只是摸了摸凌菲脸上的泪水，眼中带着询问：“你很难过吗？你为什么难过？”

　　“没有，”凌菲擦干自己的眼泪，强挤出笑容：“我该走了……再见。”

　　回头看向裴晋：“对不起，失态了。”

　　裴晋还不待说什么，凌菲身后的男子已经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似乎要给她力量。

　　三人离开，留在原地的三人则是发呆。

　　重生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决定了吗？”姬瑶光突然开口，却是问重生的。

　　裴晋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却听重生轻轻开口：“我要跟着他们。”

　　姬瑶光叹气，看了裴晋一眼：“可是你要做好准备……她未必会认你。”想来她是把裴晋说的话放在心上了。

　　“我只要跟着她就好，”重生回头看姬瑶光，眼神里居然是坚定的神色：“她是我的妈妈，她不认我没关系，我知道她还是爱我的，方才，我感受到了。”

　　裴晋不明白姬瑶光和重生之间到底沟通了什么……眼前的情形让他有种自己身在局外的感觉很不舒服，可是他知道自己无法参与姬瑶光和重生的世界，能做的，只能是旁观和叹气。

　　“那你去吧，”姬瑶光起身，没有再看他，口中却依旧说道：“你要清楚，你是怨灵，假如你自己也无法化解你心中的怨气到时候害了别人的话……我可以给你生命，也可以收回。一旦你生出了害人之心，我都能很快知道，也能在你动手之前，便取了你的性命。”

　　重生没有回答，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沿着凌菲一家三口离开的方向追去。

　　回到家中，裴晋依旧放不下重生，姬瑶光脸上却没有任何留恋的表情——让裴晋觉得她太冷血，太不应该——不管是什么，在一起久了之后总是会有感情的，可是姬瑶光却似乎没有，对重生是这样，对他是不是也会这样？

　　那样的念头突然生出，让他觉得心口处的疼痛越发的明显，冷汗涔涔，突然心一横抱住了姬瑶光。

　　心中患得患失的情绪始终强烈，他是真的很害怕失去，不管是重生还是姬瑶光。

　　“我们生个孩子吧？”他的声音带着蛊惑，蛊惑的是姬瑶光还是自己他却分不清：“生一个像重生那样的孩子，我想要和你生那样的一个孩子……”

　　他的吻落到姬瑶光的脸上、额头、眉间、眼睛、脸颊和唇上，想要往下探寻时却对上姬瑶光的眼睛。

　　眼神幽深，却是死寂地潭水，无波亦无澜。她的身体有如坚冰，始终冰凉——她不曾心动，一丝一毫也无。

　　突然觉得自己此刻的行径无比的可耻，他颓然想要放开姬瑶光，姬瑶光却在此刻开了口。

　　她的眼睛往下，伸出手将他的领口往下拉，看向他心口处慢慢成长的红点，语气里，却带着悲天悯人的意味：“蛊最喜人强烈的情感，也可以驱使人的情感——你此时此刻的感情诱发了心蛊还是心蛊诱使了你的情绪我不管，可是如果你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的话，那么只有等死，谁都救不了你。”

　　她的语气又突然变得似乎有些气愤：“你就那么想死是吧，那好，我成全你——”说着，她主动吻上他，身子亦如藤蔓一般缠住他。

　　她的唇无比的冷，一如她的身体一般，裴晋突然觉得很难过——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只是想留住姬瑶光而已，或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他心动或者是心蛊让他心动了。

　　可是无论原因是什么，有些事情终究是不能发生的……他想要推开姬瑶光，却发现无力。

　　还是姬瑶光先放开她，眼神依旧无比的幽静，她深深看着他：“你该明白，我和你之间，不可能。”

　　裴晋苦笑——是啊，他明白，他一直明白的。

　　中了心蛊的人是不能再爱上别人的，他死期不远，早就已经没有了去爱了资格，他怎么忘记了。

　　是他痴心妄想了，他没有资格去爱，更没有资格要求姬瑶光为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