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回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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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齐边界。
乐毅一身胡服骑在马上，手里操着一柄短剑，表情凝重。
他冲身后招了招手，公孙靖摇着团扇上前，脸色也有些许不自然。
乐毅低声问道：“对面那个夜叉是齐国的王后？”
“正是。”公孙靖点了点头。
“齐宣王口味可真重。”乐毅啧啧两声，策马往钟离春所在的那个长亭而去。
燕齐两方主帅于两日前的书信内相约在这长亭商议息战求和之事。
此处视野开阔，无论哪一方耍什么阴招，都能够被各自后方的军队及时打压。
钟离春身边没有带人，乐毅自然也不好意思带人。钟离春见他从马上下来，仍然剑不离身，便说道：“听闻乐毅将军出身武学渊源之家，先祖乃是魏国名将乐羊，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想必乐毅将军剑不离身绝非是怕了小女子，而是家族习惯所致吧？”
乐毅闻言只好撤下短剑，见对方满意的点点头，心里蹿起一股火：“一国王后亲自前往战场，只怕是天下间只有你大齐才做得出，也不知娘娘是怎么得罪了齐宣王，竟然这般对你，又或者是你大齐无人可用了，只能派了你这么个女子前来？”
钟离春不怒反笑：“乐毅将军为我大齐可真是操碎了心呢，燕王一定为有您这样一员大将而深感骄傲吧，”她顿了顿，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我此次亲自前来代表的是我王对我大齐边境将士们的重视。我大齐人才济济，不愿恃强凌弱，所以只派了我钟离春前来，乐毅将军还有什么疑问么？”
乐毅脸色难看，端起石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心里默念好男不跟女斗。
钟离春重新拿出了两份协议文书，在石桌上铺开。
两人就协议内容又吵了起来。
乐毅：“凭什么我们要支付你们驻扎的伙食费？”
钟离春：“要不是因为你们瞎折腾，我们用得着不辞辛苦的赶到这里吃苦受罪么？”
乐毅：“明明是你们有错在先，不仅羞辱了我国来使，还折了我王珍爱的藕丝琴，现在还要我们赔钱，还讲不讲道理了？”
钟离春一听也炸了毛：“呵呵，乐毅将军可真会说笑，明明是你们动机不纯，以藕丝琴为借口来我齐国找事，使臣魏敬英自己还把那藕丝琴给弄坏了，反而将这脏水泼到我大齐身上，我看燕王也高明不到哪去，这事传出去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乐毅见她信誓旦旦不像在说谎，心里疑窦丛生，难不成那魏敬英当真撒了谎？
正在犹豫之际，公孙靖突然一脸焦急地朝长亭这边来，不等乐毅开口他便说道：“上将军，听说魏敬英谋反了，大王下令速速赶回国都。”
乐毅与他告别了钟离春，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钟离春望着燕军退回的方向，嘴角勾笑，倒是跟师兄预料的分毫不差。
钟离春回到营地，便下了令三日后动身回齐国国都临淄。
夜里无事，钟离春便摸到孙伯灵的营帐，见他正在看专心作画，不忍打扰准备离开，“你来了，”孙伯灵放下了笔望着她，一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钟离春赶紧讨好地上前，结果轮椅的扶手，慢慢地推着，一边推一边问：“我很好奇师兄你是如何知道那魏敬英会谋反的？”
“他不会谋反，但他若是被迫谋反呢？”
“恩？”钟离春疑惑地望着轮椅上的人。
“若是有人在燕王面前说魏敬英要谋反，燕王可能不信，但心里自然是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与此同时有人告诉魏敬英燕王要杀他的话，虽是乌有之事，但经这中间人一番牵念，魏敬英恐惧燕王杀害他，燕王对于魏的躲避越加猜忌，他魏敬英最后就是不反也得反……师妹你明白了吧。”
孙伯灵扭头抛来一个关爱的眼神让钟离春有些汗颜，和师兄比起来自己果然是没什么长进啊。
“那个中间人是谁呢？”钟离春停下轮椅。
“自然是我在燕国的旧友，说起来你还见过呢，时候不早了，你推我回去吧。”
说完见钟离春陷入沉思，孙伯灵便自己转动轮子走了，待钟离春回过神来，四下无人，只有秋风卷着落叶。
钟离春：“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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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便有消息传来，反贼魏敬英意图谋反，挑起燕齐战火，处以车裂之刑。
钟离春临行前接到燕王的诏书，双方又是一番你来我往，虚情假意自不再提。
齐军此次返回临淄，花的时间却是来时的一倍，到达了都城那天正好赶上重阳节，齐宣王带领众大臣亲自到城门口迎接王后回宫。
只一月不见，钟离春却觉得他似乎清瘦了许多。
心里的话攒了许多，但到了嘴边却无从说起，齐宣王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脸上难掩喜色。
回了宫，早有宫娥太监备好了接风洗尘宴会，钟离春回到昭阳殿便见到夏迎春在等她，两人又寒暄了一番，方换好衣服赶去赴宴。
接风宴上犒劳了军队后，齐宣王转头问身边的钟离春：“王后此行立下大功，想要什么奖赏只管提，只要是本王能办到的，一定满足。”
“大王，这功劳臣妾可不敢邀，还是留给那真正有功之人吧，这次事情圆满解决，可全都靠他。”说着对田忌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差使了身边的太监出门去。
齐宣王本以为钟离春会提出要和他圆房的要求来，没想到她竟然给推辞了，心里有些疑惑，而心下隐隐的失落感什么的一定是幻觉。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太监推着一个轮椅进来，轮椅上的人白面红唇，墨发如瀑，眼如星辰，里面盛满了清冷，他一身鸭卵青深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不言语却自有一番魅惑人心之力。
齐宣王不喜欢这个人，在他的身上散发着不善的气场，而且更重要的是，王后一见到他，便不管不顾地奔了过去。
钟离春从上位下来，接过轮椅扶手热情地介绍道：“大王，众位卿家，这位便是那有功之人，鬼谷派弟子，我的师兄孙伯灵。”
孙伯灵闻言不卑不亢道：“孙某见过大王，望大王恕在下腿疾无法起身行礼之罪。”
“孙先生不必多礼，先生乃是我大齐的功臣，来人，看座。”
钟离春亲自推他入座，方回到上位，席间又恢复了热闹。
孙伯灵本在齐国做过一段时间的官，只是后来田忌遭人陷害才与田忌远走楚国，田忌后来沉冤得雪返回齐国，邀请他一起，他却拒绝了而后便不知去向，如今又重回齐国，倒是免不得与先前的同僚们一番寒暄问候。
酒过三巡，歌舞退下，齐宣王才幽幽转而问孙伯灵想要何等奖赏，后者放下酒樽微微一笑：“承蒙大王和娘娘赏识，在下不敢居功，此次大获全胜乃合众人之力，在下不过是略施小计不足挂齿，孙某别无所求，只希望帝后和谐，我大齐昌盛。”
齐宣王心道哼这还用你说，但是面上依旧和乐融融道：“孙先生如此为我大齐着想，本王甚是感动，这样吧，本王听说你如今还是孑然一身，便赐你美人一二，良田百亩，拜上卿位如何？”
孙伯灵感到上方一道目光快速扫过自己，他依旧表情淡淡仿佛自己只是个局外人，“大王的美意孙某心领了，只是孙某身体残疾，岂能耽误美人大好年华，况且如今天下未平，孙某也无心儿女情长，望大王体恤孙某一片苦心。”
他既如此说，赐美一事也只能作罢。
上位上的人心中大石悬而未落，殿外某个角落里，某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宴会结束，钟离春回到昭阳殿，梳洗过后，坐在菱花镜前独自发呆。
今晚月色很好，不点灯笼也能看清院子里蜿蜒的小路。
齐宣王过来的时候月牙正从云层里出来，院子里泄了一地白月光，他白衣胜雪，墨发披散，沐浴在月光下别有一番风味，身边跟着的小太监不禁暗暗腹诽：“大王大晚上的穿得这么风流往这昭阳殿来，看来圆房这事儿有戏。”
昭阳殿看门的宫娥见齐宣王自月光中走来，不禁看痴了，竟是忘了通传，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而来人已经走远了。
齐宣王一路上并未让人通传，走到钟离春寝殿前又屏退了随行的人，整了整衣冠正欲叩响王后的门扉，谁知屋内方才还亮着的灯火忽的就给灭了。
寒风乍起，齐宣王打了个寒颤，隔着门道：“王后可是睡下了？”
等了一会儿门内也没有回答，齐宣王只好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当晚一人夜宿太和殿。
钟离春此次远行归来，与师兄重逢，又解除了心中的误解，虽心中还残留着对孙伯灵的希冀，只可惜他虽还是他，自己却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己了。
思及此心中感慨万千，而齐宣王又一反常态的到她这昭阳殿来，倒教她有些无法适从，只得吹灯避而不见。
连着几天，齐宣王夜访昭阳殿都没能留宿。
宫里的人们眼看着风向从娘娘追着大王要圆房变成大王追着娘娘要留宿，颇有感慨：苍天饶过谁哟。
是日，钟离春正在院内舞剑，门外有客来访，却是东宫娘娘夏迎春。
钟离春敛了剑气，将短剑收回别在腰间，擦了擦汗道：“来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辛苦迎春妹妹打理后宫了。”
夏迎春接过她手里的帕子道：“能为姐姐分忧迎春深感荣幸至极，今儿来是来交接这段日子的宫中大小事务账目，还请姐姐过目。”
身后的墨云抱着几卷竹简上前，钟离春挑了挑下巴示意她送到书房去，转身准备再次启剑，见夏迎春不提告退，知她必是有事，方挥退左右，独留她二人在这院中。
钟离春开门见山问她：“迎春妹妹还有事？”
夏迎春绞着帕子，仿佛经历了一番挣扎才脱口道：“娘娘，听闻此次立下大功的是孙伯灵先生。”
“正是，你认识我师兄？”
“也说不上认识，迎春入宫前有幸闻得孙先生在齐国为官的丰功伟绩，如今他再次回到齐国，迎春只是为齐国…高兴。”夏迎春掩面拭泪。
钟离春第一次见她如此情绪激动，吃惊之余更多的是疑惑，宽慰了她一番话题又绕到孙伯灵身上。
钟离春将与孙伯灵的重逢娓娓道来，两人交谈甚欢，直至天色擦黑才结束。
钟离春用过晚膳，在亭子里消食，脑中回忆着夏迎春说与她的关于孙伯灵遭受膑刑的经过缘由，虽然师兄从不愿提，但她还是通过这种方式知道了，除了心疼他更多的是对他的敬意。
齐威王在位时期，那时孙伯灵被困在魏国遭受了膑足之刑，后来被出使魏国的齐国使者暗中救回齐国，在田忌门下做了门客，帮助田忌打了好几场漂亮的仗，最后还成功的手刃了仇人，后来田忌遭到陷害，他便与田忌一同远走楚国，自此失去了消息。
钟离春细细梳理着这些旧事，心中的疑惑解了大半。
起身准备回屋梳洗入眠，忽闻身后一道魅惑的声音：“王后，夜深了该就寝了。”
钟离春揉了揉太阳穴，不用说她也知道是谁，心里飘过七个字：今天也别想留宿！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回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