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客户非人类》陆乱

5、人鱼

　　橘黄色的阳光被如镜的水面反射到朱允文的眼睛里，朱允文微微眯了下眼，定定望着那道从水中露出的迷人身影。

　　那叫帕特里的雄性人鱼听见朱允文的声音后，眸光一沉，然后嘴唇轻启，如天籁般悦耳的声音轻轻飘出：“刚刚钓鱼的是你？”

　　“……啥？”

　　朱允文正沉浸在人鱼引人窒息的脸孔和天籁之音中，脑子一阵晕眩，精神恍惚，分不清东西南北，像喝醉了酒似的。站立不稳间，猛地被美人鱼清冷的询问吓得一滞，发应过来后颤抖着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惊喜地问道：“你在说话？在跟我说话么？”

　　帕特里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次：“是你吃了鱼，还把鱼骨扔到海里的？”

　　朱允文正困惑这人鱼怎么连自己吃条鱼扔根鱼骨头都知道，正心虚地眼睛乱瞟，猛然瞥见那人鱼头顶微微卷曲的发从中，竟明晃晃地插着根白花花的鱼骨，才想起刚才顺手将吃完的鱼骨头扔进了海里，而黄昏正是人鱼浮出海面嬉戏玩乐的时间……

　　“嘿嘿……是我。抱歉哈。”朱允文边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过了片刻似乎觉得还不够真诚，突然振臂高挥大喊口号：“破坏海洋环境是不文明的行为，我们都应该杜绝不文明的现象，自觉遵守大自然的规律，共同创造一个美好整洁的地球环境！保护环境，从我做起！”

　　人鱼是个心高气傲霸道异常的种族，领地意识很强，从他们每隔几年就争夺一次海域的行为就可以看出，而且决不能容忍任何种族在自己的地盘上挑战自己的威严。朱允文在人鱼的聚居地亚得里亚海面上钓了几条大肥鱼，肆无忌惮的又煮又烤，各种辣椒孜然胡椒调料乱放，在人鱼眼里无疑就是一种羞辱和挑衅。人鱼一挑眉，冷冷地道：“你肆无忌惮地虐杀对我领地里的鱼类，是活腻了吗？”

　　朱允文察觉到自己的言行有些不受控制，凑近阿尔身旁，低声问道：“我怎么觉得脑子晕乎乎的？难道这就是被美人迷得神魂颠倒的感觉？”

　　阿尔叹气道：“不是神魂颠倒，是人鱼身上分泌出的气味让人神志不清。”

　　朱允文扫了下毫无异样的阿尔，又问：“你怎么没事？”

　　阿尔：“我不是人。”

　　“魅惑人类？这不就跟我们人界的狐狸精一个性质？难道传说里，让过往船只上的海员神魂颠倒的不是被人鱼的脸孔和歌声，而是因为人鱼身上的气味？”

　　朱允文随即跑到背囊边，从包里掏出个小瓶子，放到鼻子下猛嗅了几口后，又倒了点进嘴里。
　　阿尔被一股刺激的辣味刺得直打喷嚏，又发现朱允文的眼神瞬间清明了许多，他好奇地盯着朱允文扭曲的脸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好神奇。”

　　“薄荷加辣椒制成的精油，提神用的。”
　　为了让精油达到最高的纯度，让功效加倍，可花了他不少时间炼制。查阅资料后，朱允文也就是抱着以防万一的想法准备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阿尔崇拜道：“……好聪明。”

　　空气中隐约的呛辣味让人鱼皱了下眉头，他往海里沉了些，又道：“哼，人类的智慧增长了，所以胆子也大了不少，又敢在人鱼族的海域肆意捕食了么？”

　　朱允文很快从人鱼的诱惑中挣脱出来，定住自己荡漾的心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戏谑道：“这里的海鲜这么多，小爷捞几条鱼又怎样了？再说，我是人，吃的是鱼。你既不是人，也不是鱼，管得着么？”

　　阿尔被朱允文的歪论绕晕了，为免激怒人鱼他扯了下朱允文的衣角，企图提醒他他们此行的目的，谁知朱允文一把挥开了他的手，继续挑衅地瞪向帕特里。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海面上的人鱼，盼望那人鱼看自己一眼，可惜那条骄傲的人鱼正被朱允文气个半死，死死瞪着朱允文，根本无暇注意自己。

　　一人一鱼，一个船上，一个海里，眼刀乱飞，电光火石，难分输赢。

　　“你——”人鱼怒道。

　　“你什么？别以为你住海里，就可以管得多宽了！”朱允文打断帕特里的话，“不准别人抓你的鱼，有本事你们自己也不吃鱼，让鱼自己老死。”

　　朱允文一直很好奇，人鱼到底吃不吃鱼类？虽然他们自己也是条鱼，但按照人鱼凶残暴虐的个性，吃同类并不出奇吧？只是依人鱼霸道无理的个性，他们可以肆意捕食鱼类，却不能容忍其他种族在自己的地盘上觊觎自己的食物。

　　人鱼懒得再和朱允文纠缠，一旋身一个巨大的鱼尾扫过甲板，被朱允文一个灵活的跳跃躲了过去，朱允文笑道：“爷以前可是学校跳高队的！”

　　人鱼见状气得嘶鸣了一声。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

　　帕特里的又一声冷哼后，海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走了？”

　　人鱼的身影沉入蔚蓝的海水中，留下瞠目结舌的朱允文和呆若木鸡的阿尔。朱允文俯视着平静的海面，过了一会儿才回想起帕特里潜入海里前那句“死到临头”，连忙朝阿尔跑去，硬是爬到已经化作兽形的阿尔背上，大喊道：“人鱼要发疯了，快飞！”

　　从人鱼出现，用人类的时间计算也不过几分钟，就被朱允文生生气跑了。本欲借机和帕特里表达爱意的阿尔神情呆滞地盯着人鱼消失的海面，欲哭无泪。等朱允文跳上背后，阿尔才反应过来，怏怏地飞离了船艇，往陆地飞去。

　　朱允文一声巨响，扭头往回看，果然看见他们开来的那艘船翻了个底朝天，倒扣在海面上，雪白的船底像鱼肚白似的，在海面上飘飘荡荡。他长长叹了口气：这船不知又要赔多少钱了。

　　一路上，阿尔一声不响地扑着翅膀。

　　朱允文觉察出不对，拍拍阿尔的脑袋，安慰道：“别急，我们还有机会。你想想，刚才那条鱼跟我势同水火，可并没有对你露出厌恶之情吧？说明他并不讨厌你！”

　　“……帕特里根本没看我一眼。”阿尔提醒道。

　　“那是他害羞！”

　　阿尔回想了一下帕特里被朱允文气得通红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道：“我四百年来每天飞过这片海域，帕特里从来不屑于看我一眼。而他第一次见到把他气个半死的小朱，就愿意和他说上那么多话。看来，帕特里有受虐倾向……”

　　阿尔背着朱允文飞了好一段时间才着陆。

　　朱允文让阿尔给渔民赔了一大笔钱，又说了些好话才被放走。

　　“你真不该闯祸。”阿尔回头看看身后对他们挥手说“不要再回来了”的人们，摸了摸干瘪的钱袋。

　　朱允文回头对海边‘欢送’自己的人群笑了笑，却看见渔民们嫌弃的神情，才扭回来对阿尔翻了个白眼，道：“掀翻小船的是你可爱的美人鱼，你怎么能怪我？”

　　“是你故意惹怒帕特里，他才会掀船的。”

　　鸟人居然看出了朱允文岁人鱼的激将法，让朱允文重新决定估量起鸟人族的智商。朱允文对护短的鸟人摇了摇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不摸透人鱼的脾气，我们怎么顺利接近他？怎么帮你们培养感情？”

　　“可你气得帕特里都掀船了……”

　　“你是想娶那艘船还是想娶帕特里？”

　　阿尔：“……帕特里。”

　　两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婚恋所，朱允文意外地发现婚恋所的大门已经支离破碎成无数片。

　　他气冲冲地跑了进去，看见婚恋所里的沙发上居然坐了个人，黑乎乎的后脑勺正对着门口。他四处找了一下，在门口旁找到几根棍子，挑了根细点儿的，抄起棍子一步步走近那个人。

　　屋里，僵笨和僵黑躲在僵白身后不安的乱跳，见到朱允文拎着木棍悄悄走进来，纷纷探出身呜呜咽咽指着沙发上的男人。朱允文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僵尸们的意思，确定这人就是破门而入、意图不轨的家伙后，双手高举棍子靠近那人后背。

　　走近了……

　　“去你奶奶的！”

　　“嗷！ ！”

　　朱允文咒骂了一声后，手起棍落，一棍子敲向那人的后颈。

　　那男人猝不及防挨了一闷棍，痛呼一声，一手捂着后颈，猛地转身看向身后的罪魁祸首。

　　见那人没晕过去，朱允文还欲上前补上一棍，见那男人站了起来，霎时顿住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瞪着那个男人。过了一会儿后，手脚开始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发抖。

　　如果说阿尔是粗犷版的姚明，那这个人就是加大加长加粗版的姚明！
　　眼前的人起码有三米高，站起来后头顶快顶到天花板了。宽大的脚上穿了双似乎是专门定制的鞋，比朱允文43码的脚大了整整一倍，大腿的粗壮度快顶得上朱允文的腰了。

　　“请问，是朱先生吗？”

　　巨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就像在半空爆炸的烟花，震得朱允文耳朵一阵生疼。

　　他小心扬起头，只看见两个又大又圆的鼻孔，喷出的气息拂起了他的刘海。他翻起眼睛看了下自己随风飞扬的发丝，又低眸看了下断成两截的棍子，“啪”的一声丢下了木棍，屁滚尿流地狂奔向门外，大喊道：“妈妈呀，我又碰到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