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95、第二十二个童话

　　有些出人意料的，女巫的消息站并不是像他们原先想象的那样在一个阴森又不起眼的被荒废的角落中，而是位于王城中最受欢迎的一家饭馆内，这件饭馆的客人里甚至包括了不少受到国王器重的、口味挑剔的贵族勋爵。
　　“这也太引人注目了吧。”尤金咋舌道。
　　“有时候越是引人注目，越是默默无闻。”费奇以高深莫测的神态说出了这一句听上去挺有哲理的话，他在门口背着手站了一会儿，然而最终还是没有等来他预想中应有的夸赞，科拉、亚撒还有尤金三人从他的身边走过，进入了饭馆之中，没有丝毫要理会他的意思。
　　费奇“啧”了一声，也跟了进去。
　　“几位客人需要什么呢？”饭馆中负责接待是一个有着让人愉快的笑容的老妇人，她虽然驼着背、拄着拐杖，动作却颇为利索，不一会儿就将方才离开的一桌客人的桌面收拾干净了，“请坐啊。”
　　亚撒他们却没有坐下，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亚撒站了出来，他咳嗽了两声后说道：“天上飞的独角兽。”
　　老妇人原本笑成月牙状的眼睛慢慢睁开，露出了里面的金色眼眸，“那是什么地方发生的奇迹呢？”
　　“红宝石王国的国王丢了王位。”亚撒继续回应道。
　　“那他的王位又是怎么会来的呢？”
　　亚撒愣了一下，潼恩告诉他的问答只有两轮，对于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在奇迹结束之后。”科拉插嘴说道。
　　“原来你知道答案啊……”费奇不满地说道，“早知道就由你来回答了。”
　　“嗯嗯，你们确实应该这么做呢。”老妇人笑着说道，她将椅子上擦了擦，“依照传统，我们对男巫们会提三个问题。”
　　亚撒很想抱怨这种不公平，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几位请坐吧。”老妇人这样邀请道。
　　几人依言照做了。
　　他们刚刚坐正，忽然感到地面一阵颤动，整张桌子一下子沉了下去，就好像倒霉的动物沉入了沼泽，费奇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但他很快发现了同伴们面上的平静，只得硬撑着不让自己显得丢脸。
　　这股难受的感觉很快消失了，也看不清是怎么一个过程，当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他们已经处于一个鸟语花香的小花园了。
　　如果他们现在还在饭馆里的话，就会发现四周用餐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动荡，那张桌子也依旧保持了原样。
　　“欢迎来到我们的聚会之地。”一位有着卷卷的棕色长发的女巫迎上来说道，她穿的衣服很是风凉，这让在场的男士们红了脸，“你们要喝点酒？还是像小孩子似的喝点茶？”
　　她这么一说，众人自然只能选择酒了，唯独科拉要了一杯花茶。
　　女巫的酒可是能够醉倒一头龙的，她可不想在这里丢脸。
　　“是生面孔啊。”另一位红色头发的女巫走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事实上，我们是国王的信使。”亚撒清了清嗓子说道，“碧玺王国的国王希望能够招募到新的宫廷女巫。”
　　他知道这句话会让原本安静祥和的花园里的气氛为之一变。
　　但他没有想到这变化居然不是从祥和变成了火药味，而是……而是……一种难以表述的奇怪气氛。
　　“什么呀……真的好麻烦啊。”先前来询问他们需求的棕发女巫扶额叹息道，“又到了这个麻烦的时候了啊……真不想去伺候那些麻烦的笨蛋贵族。”
　　“还是你去吧，你的魔法最好啊。”
　　“谁规定魔法最好的就要受累啊？”
　　推诿之声此起彼伏，如果国王在这里，一定会为了自己的不受待见委屈地哭出声来。
　　“对了，说起来，每一次都是国王选我们吧？”一位女巫突然发声道，“我们也想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值得我们去他那里工作的好国王啊！”
　　“说哦……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评价我们呢？”她的发言很快得到了支持。
　　“我们也要考验一下他！”
　　“没错没错！”
　　女巫们很快达成了共识，她们聚在一起头碰头地商议了一会儿，推出了一位代表，就是最先提出那个意见的那位女巫，她有着像夜色一样漆黑的长发，鼻子较普通人尖一些也长一些，鼻子两旁有一点点雀斑，虽然她努力板出一张严肃的面孔，但还是藏不住那份青涩之气。
　　她自我介绍说她的名字是罗克珊，在一声轻轻地咳嗽后，她提出了女巫们的想法：“我们这里有一个问题，请你们转达给这位想要得到女巫帮助的碧玺国王，如果他能够给出我们满意的答案，我们就愿意为他服务。”
　　这并不算是太过分的刁难，亚撒觉得自己可以将这个作为答复告知国王，于是他温和地笑了一下，说道：“请您继续。”
　　罗克珊深吸了口气，娓娓说道：“在很久以前，一个名字已经失传的国度中有一位公主，她任性又有魅力，她要求每个向她求婚的人向她提一个谜语，如果她猜出了答案，求婚的人就会被处刑，如果她猜不出，她就嫁给那个人。”
　　很多故事都是以这样一种刁难开头的，亚撒大概猜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但他还是耐心地听了下去。
　　“有一位年轻的王子听说了这件事，他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什么东西不杀任何人，却杀了十二个人？公主苦思冥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出答案，只好乔装打扮披着一件雾一样的斗篷趁着夜色去找王子，想从睡梦中骗出答案。她成功了，在梦境中，王子说出了谜底——一只不杀人却被毒药毒害的乌鸦，有十二个人分食了这只乌鸦煮成的汤，也中了毒。公主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第二天早上，她将答案告诉了王子，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王子拿出了公主披的斗篷，原来他昨天晚上是装睡，他早就知道公主的所作所为，配合公主只是为了取得这一证据。如果国王是这个故事中主持正义的法官，他会如何判决呢？他会将王子处刑，还是把公主嫁给他呢？”
　　这不仅是一个关于谜语的问题，还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我一定会将它转达给国王的。”亚撒保证道。
　　女巫们又嘀咕了一番，有了进一步的要求。
　　“如果你们知道答案，你们得保持沉默。”罗克珊严肃地说道，“这个问题必须由国王自己想出答案。”
　　显然她们不敢小觑普通人的狡猾。
　　亚撒也答应了这一件事。

　　回到国王的宫殿后，国王着急地迎上前来，询问他们事情的进展。
　　亚撒将女巫的要求和她们的问题告诉了国王。
　　在片刻的沉思之后，国王笑了起来。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如果我是那个法官的话，我不会把公主嫁给那个年轻人。”
　　“这是为什么呢？”费奇惊奇地问道，这与他原先预料的答案不一样。
　　“因为那位王子提出的根本不是一个谜语，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罢了。如果被毒害的乌鸦是正确答案，为什么被毒害的麻雀、被毒害的鹿不可以成为答案呢？那几乎是没有穷尽的……且这答案不受到谜面的约束，也不符合人们的常识，甚至和人的知识无关。”
　　“那您认为应该将王子处刑吗？”亚撒问道。
　　“为什么要处刑呢？”国王反问道，“他并没有提出谜语，公主自然也没有猜出谜语不是吗？”
　　在说完这些后，他又露出了一个有些狡黠的微笑，说道：“当然了，如果公主和这位年轻人彼此相爱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他们结婚。”
　　亚撒行了一礼，准备将国王的话转述给女巫。
　　“等一等，如果她们接受了我的回答的话，我也有一个谜题要出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