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90、第十六个童话

　　“啊，健康的很呢。”
　　回答科拉的是阿尔杰夫人本人。
　　她的面上有着微微的红色，双颊丰满，头发的色泽闪亮，眼睛里有漂亮的光芒，显然是无比健康的状态，更不用说她还是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当她来到科拉面前时，这位贵妇人甚至还如同少女一般地在原地转了一圈，露出了一个充满朝气的微笑。
　　“请小心啊。”科拉提醒她道。
　　“没事没事，我可不是那么娇弱的女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科拉的错觉，她总觉得阿尔杰夫人更有活力了，性情也开朗了很多……只是这开朗总带着微微的违和感。在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诅咒种下了多疑的糟糕个性，如果连开朗活泼也需要怀疑的话，这个世界上难倒还有什么事物是能让人安心的吗？
　　“最近过得怎么样？”阿尔杰夫人问道，她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嘘，先别急着和我说你那些让我艳羡不已的故事，留着之后一并告诉我。”
　　科拉笑了笑，没有解释说自己没有多少故事，就算有，恐怕也没有“之后一并告诉”的机会了。
　　好在阿尔杰夫人已经习惯了她沉静、内敛、谦逊的个性，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的。
　　“你来得真是时候。”阿尔杰夫人高兴地说道，“下午我们就要出海了，你和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我？和你们一起？”科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指了指自己，带着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同时这也是一种提醒），“会不会不太合适？”
　　“怎么会呢？”阿尔杰夫人瞪大了眼睛，肯定地说道，“你必须得来，不然这趟旅途会很无聊的。”
　　“您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这时，阿尔杰将军也走了过来，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位平民出身的将军有了更多的威严。也许是因为要面临的压力过于庞大，他的两鬓已经有了白发，看上要比阿尔杰夫人老上不少，“夫妻之间的每一秒都是快乐的，这可是您经常说的。”
　　“嗯嗯嗯，那是当然的呢。”阿尔杰夫人笑道。
　　她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科拉察觉到了她对阿尔杰的态度，心想这对夫妻莫非是吵架了吗？她感到有些忧虑，却也很清楚这不是她能够插足的事情。不过如果这个猜测是正确的，之前的违和感就能够得到解释了，也许阿尔杰夫人只是在逞强而已。
　　但仿佛是为了证明科拉的猜想是错误的，阿尔杰夫人迅速地靠近了她的丈夫，亲昵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就让科拉和我们一起去吧，反正那艘船够大不是吗？”年轻美丽的阿尔杰夫人挽着她的丈夫的手臂说道，“而且亲爱的，就算是再相爱的夫妻，总是腻在一起的话也会让人厌烦的。我可不希望有一天你会对我感到不耐烦……那一定会让我很难受。”
　　“你总是有道理的。”阿尔杰将军无奈地说道，“更何况，我怎么能拒绝你的要求呢？”
　　他对夫人的言听计从是远近闻名的，因为这个原因自然也会产生对阿尔杰将军的贬低，这之中一半是来自嫉妒他的男性，一半是来源于羡慕阿尔杰夫人的女性。
　　阿尔杰夫人再一次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她撇头看向科拉，征求着她的意见，“怎么样怎么样，只有一天时间，科拉你应该能够答应的吧！”
　　她的双手交叉握在一起，做出了请求的姿态。
　　科拉脸上的无奈简直和阿尔杰将军如出一辙，片刻后，她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说出了那一声阿尔杰夫人期盼已久的“好吧”。
　　一天的时间……她应该还是有的。
　　“真是太好了！”阿尔杰夫人欢呼了一声，再一次像是还没有嫁人的少女一样离开了。
　　“看到她这么有精神的样子实在是太好了。”在阿尔杰夫人的身影消失在城堡里的时候，阿尔杰将军真心地感叹道，“以前她生病的时候脾气很暴躁，不管是多么明媚的阳光都与这座城堡无关。也许是重新获得生命这件事让她懂得珍惜已拥有的美好了吧。”
　　科拉并不是十分认同这个答案，但她也说不出什么更合情合理的解释，因而也只能敷衍地表示赞同。
　　因为身居要职的贵族夫妇必须注意自身的安全，这次出海旅游实际上只是一次小小的旅行，阿尔杰夫妇只带了一个侍从、一个侍女，算上科拉，总共也只有五个人。
　　“事实上，还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阿尔杰夫人说道，她捂着嘴，故作轻声但实际上完全没有要回避她的丈夫地说道，“将军虽然很会打仗，但是在驾船这件事上却完全不行呢。”
　　“这种事情总会有别人去做的。”听到了这小小嘲笑的阿尔杰将军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只需要花钱在船和做这种事的人身上就足够了。哦，我们到了，看见了吗？就是那一艘！”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科拉很容易地就找到了他们此行的交通工具。
　　那是一支典型的被将军所拥有的船只……哪怕那艘船的船身并不是非常大的那一种，它依旧被装饰得非常华丽，但是令科拉吃惊的并不是那些装饰在船身上的足以让人一生衣食无忧的硕大钻石，而是那位阿尔杰将军口中经验丰富的船长。
　　那赫然正是才和她分开不久的比齐尔。
　　“真是麻烦你了。”阿尔杰将军自然地拍了拍比齐尔的肩，仿佛他是他的朋友似的，但是下一秒，他就将自己和仆人的随身行李交到了他的手上，并且询问道，“船舱都打扫干净了吧。”
　　“一切都像您吩咐的那样。”比齐尔低着头说道，他的态度恭敬谦卑，但是很有分寸，这就让他看上去不那么像那些卑躬屈膝、趋炎附势的小人物。
　　“哈哈哈，好极了好极了，我的朋友。”阿尔杰将军大笑着说道，接着他大跨步地进了船舱，大概是检查实际的清理效果去了。在他上船后不久，阿尔杰夫人也在比齐尔的搀扶下上了船。
　　“您晕船吗？”比齐尔问道。
　　“不过是些微的晃荡而已。”阿尔杰夫人说道，“可不要小瞧我。”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甩开了比齐尔的搀扶，以高傲的姿态谢绝了他的好意。
　　在这个时候，科拉又感到了那种怪异的感觉，只是这预感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比齐尔和阿尔杰夫人之后在没有说过什么话了，阿尔杰夫人进了船舱——阿尔杰将军先前进去的那一间船舱，他们带着的两名侍从侍女也跟了过去，忠实地守在船舱前，护卫着两位主人的隐私和尊严。
　　科拉终于找到机会向比齐尔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如你所见，我也是要生活的。”比齐尔摊手道，“找活干嘛，总是需要把自己的本事说得天花乱坠，就算只打了‘七只苍蝇’，也要给人仿佛被打了的是‘七个人’的气势。”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科拉哭笑不得地问道。
　　“现实。”比齐尔回答道，他打量了一番科拉，忽然明白了这位故人真正的担忧，解释道，“不用担心，风暴现在已经搬家了，据说女巫们会轮流看护他……我前几天才知道这小子居然那么受人喜欢。”
　　“因为他确实很可爱。”科拉毫不犹豫地说道。
　　比齐尔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没有在说更多的话，自顾自地忙活起来。
　　因为阿尔杰夫妇正在享受二人时光，侍从侍女在守护他们享受二人时光，一时间，科拉成了这艘船上最无所事事的人。
　　她半蹲在地上，观察着木板上的纹路，感受着生命一点一滴流逝的感觉。
　　“你如果无聊的话，要不要帮我一个忙呢？”比齐尔问道，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鱼桶，“去帮我钓些鱼吧，这样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就有好东西吃了。”
　　“我钓鱼的时候你会做什么？”科拉问道。
　　“给他们送酒啊。”比齐尔举了举手上的酒瓶子，“这可是助兴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