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73、第十三个童话

　　在羊皮纸被黑色的火焰烧掉一半的时候，一个黑色的魔法阵出现在了半空中，紧接着可怕的咆哮声从里面传来：“你连一张纸都保护不好吗，你这愚蠢的家伙。”
　　格蕾特看着火焰被一点点地扑灭，面色苍白，好似得了重病。
　　但她的嘴唇依旧顽强地活动着，喷吐出一连串的魔咒，那些有魔法的文字串成黑色的锁链，将从魔法阵中探出了半个脑袋的黑色生物牢牢捆缚住。
　　“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好大的胆子！”那个东西怒吼道，猛力地冲撞着，强大的力量将这装修精美的宫殿毁坏得七零八落，它像是要挣脱出来，又像是要看清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们不想和地狱来的生物作对。”科拉让格蕾特掐着嗓子说道，“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如果你愿意把它给我们，我们会让你回去！”
　　“这是威胁！你们怎么胆敢威胁我？”
　　“威胁适用于逼迫，这只是一种打交道的方式，和恶魔交往必须要先显示力量不是吗？”格蕾特继续“说”道，如果现在有人看着她的眼睛，就会发现那里面满是惊恐，但是目前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被恶魔的力量所惊吓，没有一个人有正常思考的能力，更不用说是做细致的观察了。
　　听了这如同挑衅的诡辩，被束缚住的恶魔反倒渐渐安静了下来。
　　“你说得很有意思。”它说道，“没准你是个挺有趣的家伙呢，我可以先听听你的问题，再来考虑是和你打交道，还是直接把你托到地底下去。”
　　“你为什么要帮助一个除了贪婪外一无所有的人类达成她的冤枉，她有什么是可以给你的？”格蕾特问道。
　　这个问题建立在“太后确实为了自己的权力与恶魔建立了契约”这件事的前提上，但如果不这样问，而是选取最浅层的“这张契约上是什么内容”、“你和谁签订了契约”这类无聊的问题，恶魔根本不会有回答的兴致。
　　“从一无所有的人身上榨取他们最后的价值可是我们这类存在的必修课。”恶魔哼了一声后说道，“那个女人虽然没有什么有趣的性格，但她的母亲可是个有创意的人，取而代之，这么有趣的主意还从来没有人想到过呢。”
　　“这么看来你所见过的事还是太少，就在今天，就在这里，可是发生了同样的事呢。”格蕾特说道，“这个国家的王后差一点就被她的继妹取代了呢。”
　　“哼，有了佳作之后总会有无趣的模仿者。”恶魔冷笑着说道：“你的问题问得差不多了吧。”
　　“请您离开吧。”格蕾特说着又念诵了一段魔咒。
　　“你要做什么……可恶啊……”
　　看着被魔咒的力量强行送回地狱的恶魔。格蕾特松了口气，她看向四周，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副呆滞的神情。
　　“请，请问，那个恶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侍女结结巴巴的说道，“难道像今天晚上皇后所遭遇到的那样可怕的事……以前也曾经发生过吗？”
　　“似乎是这样的呢。”格蕾特叹息了一声后回答道。
　　“那，那是发生在谁身上呢……难，难道说……”
　　“不要胡乱猜测啊。”不需要科拉的操纵，格蕾特端出了女巫的架势，说道，“这样的事情还是要问问太后的。”
　　当她们回去的时候，国王已经焦急地等候多时了，就连刚刚受到了惊吓的王后在听说发生的事情后也坚持要陪在丈夫的身边，陪他一起照料太后。
　　“事情怎么样了？”他一看见格蕾特便急切地问道。
　　“更加复杂了。”格蕾特叹息道，“不过我已经知道叫醒太后的方法了。”
　　说着，她将那剩下的半片羊皮纸放在了太后的身上，温和地说道：“我们已经知道这之中有隐秘存在了，请将真相告知我们。”
　　大约过了片刻之后，一道透明的身影从太后的身上浮起，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和太后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抹泪，不时将仇恨的目光投向太后的身体。
　　“你是什么人？”格蕾特问道。
　　“我是温蒂，康尔国王的妻子。”她说道。
　　因为与仇敌的近距离接触，幽灵终于回忆起了自己的名字。
　　“那她又是谁？”格蕾特指着太后问道。
　　“康丝坦斯，我的继姐，夺走我的一切的仇人。”
　　“你说谎！”现任的国王，也就是温蒂的亲子、康丝坦斯的养子大叫道，“无论你有怎么样的痛苦，我都不允许你侮辱我的母亲，窃取她的名字。”
　　“我不是小偷。”
　　虽然幽灵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格蕾特可以感觉到她已经接近崩溃的边沿了。
　　“她才是。”温蒂哭泣着将自己的命运道出，“那是悲伤的诅咒，来自上天的报应已经降临到了这不幸的王宫，一代代的命运会重复上演。善良的人凭借善良得到了好运，恶毒的人再将这份好运窃取！你以为今天在王后的寝宫中抓到的母女是唯一的盗贼吗？不，不是！她们只是失败的小丑，在她们之前，已经有邪恶的存在凭借来自地狱的邪恶生命的力量掠夺了我的地位、我的丈夫、我的儿子，让我和我的小鹿重新回到流浪者的行列！你们是多么麻木啊！竟连谁在你枕边的人、赋予你生命的人都分不清。”
　　她又愤怒又悲伤，说到最后只剩下了声声嚎哭。她痛恨恶人，却也痛恨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这才发现除了容貌，她在她的丈夫的心里没有任何独一无二的地方。
　　国王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幽灵的浮出，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太后便幽幽转醒了，她痛呼了一声，斥责道：“为何如此的吵闹？”
　　“康丝坦斯！”幽灵大叫道。
　　太后浑身一颤，抬起头，看见了幽灵的脸，如同看见了魔鬼的召唤似的大叫了一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无异于认罪了。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太后强装着镇定，大声呵斥道：“你这狡猾的恶鬼，以为变成我年轻时的样子就可以欺骗我了吗？”
　　“太后认识你身边的这张纸吗？”
　　太后飞快地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这，这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
　　众人顿时一阵唏嘘。
　　“那个恶魔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格蕾特说道，“它说，它和一个女人签订了契约，设下了一个可怕的计谋。”
　　“恶魔说的话怎么能够相信呢？”
　　“如果是它平常说的话我一定不会相信。”格蕾特说道，“但是那是它被我的魔法束缚之后所说的。”
　　“你这个骗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太后大叫道，“你根本没有魔法，就连上一代的宫廷女巫都是……”
　　“是我自己打败的。”格蕾特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已经惊恐到胡说八道了吗？”
　　“你这个……不识好歹、恩将仇报地臭丫头。”太后赤着脚就要对格蕾特扑过去，却被士兵架住。
　　“陛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国王身边的大臣进言道，“太后恐怕确实是个罪人，我们应该让宫廷女巫揭露她的真面目。”
　　国王看着太后，眼中有着不知所措的神情，就如同无数个被父亲训斥的夜晚，他看着太后（那时还是王后）的目光一样。
　　“怎么会有这种事呢？”他喃喃地说道，“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吧。”
　　太后还在疯狂地吼叫着、怒骂着，卫兵控制着她，他们都看着国王，等着他做出最后的裁决。
　　大殿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就连太后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她的目光和国王的目光对上，浑身一颤。
　　“我……”国王咬了咬牙，说道，“我觉得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地下结论。”
　　“陛下！”
　　“今天已经够了，让太后好好休息吧。”他说道。
　　这显然不是一个能够服众的答案，众人围聚在他身边，七嘴八舌不停地说着什么。
　　“已经够了。”太后忽然说道，“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