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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五个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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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咚”
“谁在门外?”屋里的人问。
“你们正在淋雨的母亲。”屋外的人答。
年纪最大的孩子毫不犹豫向门走去,他最小的弟弟挡在他的面前,被他粗暴地推开,“滚开!”他压低了声音吼道,“你这个只会搬弄口舌的小混蛋,这次你又打算对母亲说些什么?”
“我亲爱的哥哥。”年纪最小的孩子急切地说道,“请你想想之前的求助者,如果我们面临的危险能够随时改变自己的外貌,那么他又为什么不会变成我们的母亲来欺骗我们呢?”
他的大哥哥捏紧了拳头,愤怒地看着他,他一方面觉得自己的弟弟说得有道理,另一方面又难以克制自己被冒犯的怒火。
“那么我们要如何判断呢?”其余的兄弟们问道。
最小的孩子走到的门前,向门外的人喊道,“我们的母亲的背后有一块红色的印记,如果你是我们的母亲,请让我瞧一瞧吧,如果形状与我记忆中相同,我们自然会为你开……”
“天呐天呐,这说的是什么无礼的言论啊。”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面的人已经哭嚷开了,“儿子居然对母亲提出这样可憎的要求,神明啊,我究竟犯下了怎样的过错要遭受来自亲生骨肉的侮辱。如果他们将他们的母亲看作是一个可以随时随地脱下衣服的女人,那他们的母亲还有活于此世的必要吗?”她哭得声嘶力竭,眼睛通红地痛斥着、咒骂着、祈求着,这样的姿态让她的幼子生疑,但不幸的是,生疑的仅仅只有她的幼子一人。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怎么敢对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最年长的孩子找到了发泄一天的郁气的渠道,他蛮横地将最小的弟弟从门边拉开,三两下打开了门锁,“请进来吧,母亲,不要为这……”
他的话没能够说下去。
在他的眼前,母亲熟悉的面容显出了狰狞的神色,她的头发、眼睛、皮肤、身材、衣着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纤瘦的妇人变成了一个面容阴冷的男人。
“你们好啊……”他咧着嘴笑道。
他看着眼前的孩子大叫了一声想要关上门,向前迈了一步用粗壮的手臂抵住了大门,没用多大力就将这门后的孩子推倒在地。
“见到长辈不需要打招呼吗?”他大笑着迈进了房中,将背后的门关上,以欣赏戏剧愉悦心情欣赏着四处逃窜的孩子们,“你们想和我玩捉迷藏吗?你们同泰伦斯叔叔常玩的那种游戏?嘿,你们还记得那个叔叔吗?被你们母亲的多嘴多舌引向不幸的那一个!”
又是一阵令人恐惧的大笑。
和孩子们的惊慌相对比,宾的脚步简直称得上是轻快,他一面跨过地上的各种杂物,一面取下了腰间挂着的魔法口袋。这大概可以算作是迪蒙的附赠品,这种口袋是野蛮的低级魔鬼掠夺孩子时所用的重要工具,而在高级魔鬼那里则仅仅是一些便利的储物袋。
宾笑着从桌子底下抓住了年纪最大的孩子的脚,将他拖出了床外,这个孩子死死的扒住了一条桌腿,但这个难题在宾用力地往他手上踩了几脚后就轻松解决了。他用这个孩子自己的衣服将他的手脚捆住,想扔一个货物一样将他扔进了魔法口袋中。
他在被子里抓住了第二个孩子,在炉子里抓住了第三个,然后是厨房里的第四个、柜子里的第五个和盆子底下的第六个。
“那么最后一个在哪里呢?”装了六个孩子的魔法口袋依旧轻得如同一个普通的钱袋子,宾将它上面的绳环套在自己的手指上转着圈,目光一一扫过屋中的家具,最后停留在了那只不起眼的摆钟上。
“还有一分钟就是整点了呢。”宾满怀恶意地说道,“魔鬼啊,我是应该立刻离开还是等一会儿看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那个躲在钟盒里的最聪明的孩子明白整点意味着什么,时钟变了调的声音等同于“不打自招”。他捂着眼睛,克制着将要流下的泪水。
然而普通人类的恐惧对于时间而言没有丝毫的阻碍作用。
铛恩!铛恩!铛恩!
较平时更为低沉的钟声响起,其中的差异在此刻的寂静中无比清晰地显现了出来。钟盒里的孩子瞪大了恐惧的双眼,无助地看着那可怕的入侵者越走越近。当他能够看清他衣扣上的花纹时,他似乎也能感受到那人在冷笑时口中吐出的气流,闻到气流之中浓烈的酒味。
他感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晃了晃,紧接着刺目的亮光强势地进入,但这光亮却无法驱逐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巨大的阴影。
“你好啊。”那个人说道,他咧开嘴笑了笑。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聪明的孩子问了个傻问题。
“你该去问你的母亲。”宾说道,“你们很快会相见的。”
“你真可怕。”孩子说道,他倔强地看着眼前比他强大的多的威胁,拒绝再露出一点点的惧意,“但你会有报应的。”
“你比你的兄弟要勇敢一点……但好像没有我听说的那样聪明。”宾冷着脸说道,“现在激怒我对你可没什么好处,用七个做献祭自然最好,但六个也不差,也许我现在就该把你闷死在这小小的钟盒里。”
“你尽管这样做吧,我不会向你求饶。”那孩子说道,“等到了与此世不同的彼世,我可以告诉我的父亲我和他一样表现得像个男子汉。”
父亲吗?
很久以前的记忆再次被翻开。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完完全全配得上“渣滓”这个词的话,一定是瑞琪儿的那位所谓的丈夫了。他虽然有不错的容貌,但完完全全没有配得上他的容貌的品德,为了谋求更多的财富,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与自己相守多年的妻子,改名换姓地去另一个国家生活。他离开的时候这些孩子还不知事,镇上的人为他们编造了一个美丽的假话,将那个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的恶棍描绘成一个勇敢的保护者、一个无私的奉献者,宾也是这一欺骗行为的参与者。
他曾经怀抱着温柔来面对今日的猎物。
一种难言的复杂情感侵入了他麻木的灵魂,这个本应该心硬如铁的复仇者的胸膛一起一伏地消化着他内心的矛盾。
七个是最好的,但六个也不差。
他对自己说道,“这可不是什么愚蠢的怜悯心,我只是需要有一个信使向那个愚蠢的、不守信用的女人传达恐惧。”这句话帮助他下定了决心,宾后退了两步,关上了钟盒的盖子,他将魔法口袋的袋子束紧,重新别回腰上后离开了自己的作案地点。
‘不能够欣赏那个女人悲痛绝望的表情真是遗憾呢。’他这样想着,脚步轻快地迈向了他的挚友的埋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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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词汇能够用来形容瑞琪儿夫人此刻的绝望。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她搂抱着自己最小的也是唯一幸存的孩子嚎哭不止,“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该怎么办才好,失去了你们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她的小儿子流的泪水不比她少,但与母亲相比,直面了恐惧的孩子感受到了体内的勇气,这让他有力气去思考补救的方法。
“那个人曾经说过献祭。”他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向沙伦大人问问这代表了什么。”
“你说的没错你说的没错,我的珍宝。”瑞琪儿夫人吻着自己的孩子,她抱着他向着女巫的城堡跑去,如同一头疯狂的母狮子一样冲开了试图阻拦她的士兵,以极端无理的方式闯入了沙伦的城堡,任凭她裙上流淌的雨水弄脏了昂贵的地毯。
“我请求您的怜悯,请求您,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她无视了女巫的怒容,大喊大叫地嘶哑着喉咙说出了本应配合着恭敬口吻谦卑姿态说出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