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21、第四个童话

　　贝蒂一手紧紧握住缰绳，另一只手偷偷摸向自己身后的口袋，那里面有两颗魔法宝石，这是她上次去玫瑰城做生意的时候向那里的魔法商人购得的，也是她今天敢一个人出远门的原因，只是如今看来，她似乎依旧有些托大了。
　　谨慎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强盗，他们总共有七人，就算她施放魔法宝石的角度和时机都无比恰当，最多也只能放倒其中的五个，剩下两个人对她造成的威胁也不小。贝蒂在心里不断计算着各种可能性，她有些后悔自己最近才开始学习剑术。
　　“看在即将到来的圣节的份上，以我们的先祖的名义起誓，只要你将你的财物留下，我们不伤害你的性命，也不冒犯你的尊严。”强盗中的一人喊道。
　　“……”这算是个好消息。贝蒂抿紧了唇，再一次权衡利弊，发现如果能够依靠抛弃财物保住性命实在是现在最合算的买卖。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加沉着，并且尽量不露出一点点怯意以防止被对方找到得寸进尺的空间，“记住你的誓言，魁梧的男子汉，否则这世间所有的好运将背弃你，所有的幸福都将咒诅你！”她翻身下马，拍了拍马背上鼓鼓囊囊的行囊，“这一车的货物都是你们的了，但神明在上，希望你们能发发慈悲将这马匹和粮食留给我，否则无异于将我害死在这样冰冷的天气里、这样崎岖的道路上。”
　　强盗同意了这个请求：“你放心，你对我们讲信用，我们也乐意同你谈论道义。”
　　他们中的两个人在左右挡住了贝蒂的去路，防止她有什么小动作，另外三人去搬运马背上的货物，剩下的两人在不远处警戒，以应对突发情况的发生。
　　“嘿，你们在做什么呢？”
　　爽朗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高大身影渐渐走近了强盗们和贝蒂，等他走近了，众人才瞧清楚那是个人高马大但面上稚气未脱的少年，他有一头红色的乱发、褐色的眼睛，脸盘圆圆的，鼻尖还有一点点雀斑。
　　他看上去是那样平凡无奇……如果忽略掉他背上背着的两张狼皮的话。
　　“你们是在瞧这两个蠢东西吗？”少年说着把狼皮丢到了地上，发出了重重的一声，“这两条蠢狗想要咬我，嘿嘿，你们猜最后谁成为了谁的晚餐？”他又笑了两声，举起两个拳头撞在了一起，“我就像这样把它们的头，嘿！真带劲。”
　　强盗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年轻人。
　　“你是个好汉子，离开这里，我们不愿意做你的敌人。”刚才和贝蒂交涉的强盗说道。
　　“呀嘿嘿，呀嘿嘿。”少年摇头晃脑地说道，“可我想要留在这里啊，我看你们的游戏似乎很有意思。啊，这是怎么玩来着……你们把东西都留下，我就不揍扁你们！”
　　这发展实在是出人意料。贝蒂感到残余的恐惧因为这个少年不知不觉地被驱散了，她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两部，打算看看事情会如何发展下去。
　　强盗们为少年狂妄的口气感到又惊又怒，那个负责谈判的强盗看了看地上的狼，强压下火气说道，“我们知道你勇武不凡，可你不要忘记你只有一个人，一个对七个，难道你看不到你毫无胜算吗？”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少年嬉笑着说道，他长臂一伸，离他最近的两名强盗猝不及防地被拉到了他的面前，他双臂一屈，将两人狠狠一撞，撞得他们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这个举动代表谈判已经破裂了，几名强盗立刻把手上的刀剑对准了对面的少年，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便听到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便被一股风暴掀飞出去，在空中飞了好一会儿才摔在地上，呻／吟着怎么也爬不起来。
　　“我能对付他们的。”少年不满地说道。
　　一口气耗尽了两块魔法宝石解除了危机的贝蒂对这样指责的口气微微有些不悦，但她看了看对方，估摸着这少年的年纪估计还没有自己大，也懒得和他计较，耐心地解释道：“可是你看，那边两个人的刀离我只有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他们要是忽然回头一刀，我可抵挡不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行囊中抽出一根长长的绳子，将还没有恢复反抗力气的强盗们捆绑在一起。
　　“这一次真的多谢你了。”贝蒂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用这个作为报答吧。”她说着从马背上的行囊中拿出了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的是各种各样的珠宝，她从中挑出了一块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怀表，交到了帮助了自己的少年的手中。
　　“这是什么？”少年掰了掰，发现这块圆圆的东西纹丝不动后又将它放在嘴里咬了咬。
　　“你没有见过怀表吗？”贝蒂吃惊地说道，“这是用来看时间的。”
　　“我不需要这个。”少年直白地说道，“既然我还能够看见太阳，我为什么还需要别的东西来告诉我该在什么时候吃饭？”
　　“那如果是阴雨天呢？”贝蒂问道。
　　“我还有我的肚子。”少年回答道，“什么时候饿，肚子最清楚。你把它拿回去吧，我用不着它。”
　　贝蒂感到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坦率极了，她笑着解释道：“既然这样，你也可以将它卖给别人啊。”
　　“卖给别人？”少年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处理办法，“可别人赠送的礼物是不能卖的。”
　　“这不是普通的礼物，如果没有你，我的财物都会被强盗劫走，所以这一点小小的财富是你应得的。”
　　“你是说这是雇佣的酬金吗？”少年皱着眉想了想，而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雇佣不是这样的，如果你不先告诉我做什么，我不先提出要怎样的报酬，雇佣的关系根本不会成立。”
　　贝蒂哑然失笑。
　　“可是接受了帮助是一定要报答的，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也许我能够帮的上忙。”
　　对于这一个问题少年回答得很快，他想都不想就说道：“我想学害怕。”
　　贝蒂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想学什么？”
　　“害怕。”
　　“你为什么想学害怕？”贝蒂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啊。”少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就像如果我不知道玫瑰花是什么味道，我就想去闻闻看一样，我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我就想去学学看。”
　　“你怎么会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呢？”贝蒂不可思议地说道，“害怕就是……就是……”她努力地想要阐释，却惊异地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用语言来确切地定义这个词，害怕是一种本能，又有谁会无聊到为一样每一个人都拥有的东西多做说明呢？就算有，又有谁会对这一说明感兴趣呢？
　　“看来你也不知道。”少年说道，他在离家之后的旅途中已经无数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因而也算不上多失落。
　　“我的确不知道，可我有另一个主意。”贝蒂说道，“我现在正打算去玫瑰城，城里有橄榄石王国最厉害的宫廷女巫沙芭丝提安夫人，她的智慧和大海里的海水、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数不尽，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够给予你解答，那一定就是她了。”
　　“那可实在是太好了，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一定要亲耳听到这答案。”少年说道。
　　“可是我的马已经载不了另一个人了。”贝蒂故意为难道，她并非不喜欢和这个年轻人同行，只是在刚才的对话中她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少年的不同（他确实是有些别致的傻气），所以她忍不住好奇他面对这样的小小困难会如何应对。
　　“这好办。”少年指了指地上的七个强盗说道，“我可以把他们交给山下小镇的镇长，和他交易一匹好马，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赶不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