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126、第三十五个童话

　　这种时候不会有谁反驳强调说那不过是小小的不快还远远算不上是“敌人”，中年人颤颤巍巍地向着雕像伸出了手，既想要遵崇这个命令，又担心这样轻率的行为会不会冒犯了神明。
　　最后，实在没什么耐心的雕像自己滚落了下来，刚刚回过神来中年人立刻接住了它。
　　“天呐！天呐！伟大的神明啊，我应该将您的神迹告知世人！”中年人激动地说道，接着，他就立刻抱着雕像冲了出去。
　　之后，神殿中就传出了这样的言论。
　　“嘿，听说了吗？奥玛，就是那个整天冷着个脸的书呆子，他居然得到了神明的眷顾。”
　　“你觉得那是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不然他应该已经被治罪了。要知道，他现在手上可是拿着静室里的神像啊！”
　　“但是为什么呢？我们，这里所有的修士，谁不比奥玛更虔诚、更聪明，嘿，伙计们，我的模样也比他好得多不是吗？”
　　“真是运气来了怎么也挡不住。”
　　名为“奥玛”的中年人沐浴在这样的嫉妒的言语、感情之中，忽然不觉得自己之前的过失算是一个多大的错误了。他早该想到的，他的嫉妒只会让被他嫉妒的人更加享受自己的成功。既然那能够让别人快活，又怎么能算是一种罪孽呢？
　　他庆幸自己现在知道这一点也不算太晚。
　　奥玛微微眯起眼睛，将那座奇迹神像抱得更紧了，用心感受着那些嫉妒的言语、目光带给他的快活。
　　其中最让他感到愉快的……莫过于从多明尼克那里投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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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能！
　　多明尼克努力翻阅着自己的记忆，可无论他怎么想，他都想不出来任何一个奥玛比他更出色的地方，这一无所获令他更加难以接受这些事实。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如同那一天的圣鸽一样，那座木制的，理应对谁都是微微笑着的雕像在那一天出现了神迹，当它被握在奥玛手中的时候居然能够散发出圣洁的光芒，出现巨大的羽翼幻象。这足以让神官、祭司们拜服，而当它被其他修士拿起，不仅没有光芒，就连雕像的面庞都显得无比冷漠，这一差别令碰它的人胆战心惊。奥玛因为这件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如果不是因为多明尼克的
　　“一定有什么问题……”他不甘心地说道，目光慢慢地移向了那个象征了无上荣誉的木头雕像，越看越熟悉，终于他认出那就是他曾经进过的那个静室中的神像，这让他有些激动了，他不相信自己不如奥玛虔诚，他不相信自己的忏悔不如奥玛真诚！
　　可怜的神官完全陷入嫉妒带来的不安中了，当然了，如果多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能够从这种负面情绪中摆脱出来。
　　只可惜魔鬼不愿意留给他“一些时间”。
　　就在多明尼克看向木雕的时候，那座本应没有生命的雕像的头部一点一点地移向了他，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有些邪恶的笑容，里面透着“了然”的恶意。
　　就好像是在说“下一个就是你了”，又或者是说“你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多米尼克被骇得倒退了一步，他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时雕像已经恢复了正常。然而他并没有能够摆脱那景象的干扰（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希望那是真的），那些嫉妒全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与同情，还掺杂着一点点幸灾乐祸。
　　那绝对不是什么神明的眷顾，而是恶魔的诱惑。他如此肯定地下了结论。
　　在明白了这一点后，多明尼克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他呼出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圈周围人的神情，发现他们的笑容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全都都是虚伪又充满了嫉恨的，这说明他们并没有看见他刚才所看见的。
　　“他们中显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了这诡计。”他低声说道，这个认知让他有一种重任在肩的感觉，这感觉是说不尽的美好，“我是被选中的，只有我才能为这神圣的地方解决这个威胁。”
　　在他从这种责任感带来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奥玛已经不见身影。多明尼克想了想，觉得自己必须制作出一个可行的计划来，而要制作计划需要许许多多的资料。幸运的是，作为大神官，多明尼克具有自由进出阅览室、阅读所有资料的权力。他在那充满了神明语录、智者见解的地方耗费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找到了一些思路。在过去也有一些被恶魔引诱的案例，而这些案例中也无一例外地记载了恶魔的惯用骗局——利用人的心灵弱点，幻化成人最信任的东西，借此施加迷惑人心的诅咒。
　　要解决诅咒，需要从诅咒的媒介着手。
　　多明尼克知道，他必须要得到那个被恶魔利用的木雕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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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时分，对整座神殿了如指掌的大神官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巡夜的守卫，来到了奥玛的房前，他明智地没有走正门，而是从窗户里翻了进去，像一只猫一样灵巧地落在了奥玛的身边。
　　“让我看看。”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道，“他把神像放在哪里了……”
　　奥玛的房间非常符合他的身份，干净、整齐、朴素。
　　多明尼克首先探着头查看了一下奥玛的床，确定他没有病态到抱着雕像睡觉后稍稍松了口气。他并不是一个有经验的小偷，对于要如何夺走别人拿着的东西几乎是一窍不通。他看了看四周，那个放满了书籍的大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桌子上面铺着巨大的桌布，桌布边沿垂了下来，像少女的秀发一样遮住了桌子底下的事物。多明尼克弯着腰，撩起了桌布，果然看见一个挂着锁的盒子。
　　‘也不知道除了那尊神像，还有什么需要他小心翼翼地保存。’多明尼克腹诽道。
　　他没有钥匙，但是身为大神官，他也握有那么一两个简单的神术，在他耐心的吟唱下，那把锁慢慢地落了下来，就好像有一把无形的钥匙与它配对了一样。这个术法原本是神官们用来打破罪恶之徒的藏身之地，顺便给人施加心理压力的，如今却被用于这和小偷没有差别的行径。
　　当然多明尼克是不会承认这一行为本质的。
　　雕像果然就在盒子里，和几封信件一起，多明尼克看了一下，那些信件都是奥玛写信给一些有头有脸的祭司、神官的请教信的回信。多明尼克没想到他连这些都要保留，毕竟如今这些神官的地位已经不见得比他高了，他在心里暗暗发笑，心想奥玛这家伙果然是小家子气。
　　多明尼克拿起那个雕像，恍惚间感到这玩意儿对他笑了一下，这让他又是一阵心慌。在整理完现场，抹去他来过的痕迹之后，多明尼克便带着雕像再一次蹑手蹑脚地从窗口翻了出去。然后再一次顺利地躲过了巡逻的守卫，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他打了一盆清水，对着它吟唱了一个小时，使它成为充满祝福的圣水。随后，他将神像放入了盛满了圣水的盆子里，轻轻地念诵着神圣的咒语，用专有的语言高颂着神的名字，希望能够洗去上面的恶魔气息。
　　“你在徒劳无功地做些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多明尼克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他的身体绷得僵硬无比，两只眼睛警觉地左右转动，想要揣测恶魔会从哪里出来。
　　“看这里，我亲爱的孩子。”
　　终于，多明尼克辩认出这声音来自于雕像，它说话的声音温柔又带着神性的回音，难怪奥玛会上当呢。
　　然而这一次，雕像上却没有与声音相配的相貌。
　　那是一张属于地狱生物的狰狞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