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111、第三十个童话

　　就通常情况下，恶魔的思维里是没有节操这种观念的，如果有哪一个恶魔同别人发出了一对一单打独斗的邀约并且没有布置任何的伏兵、任何的陷阱的话，要么他是一个没有任何追随者或者帮手的失败者，要么他是一个被神圣事物（比如说恶心人的骑士精神）感化了的失败者。
　　对恶魔而言，对一个追杀自己的强大存在卑躬屈膝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当然了，那个强大的追杀者也可以选择不理会这讨好，直接将那个奴颜媚态的家伙烧成一堆灰。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迪蒙必须为自己赢的一些资本……尽管十分艰难，但他必须胜过魔王一筹。
　　当然这并不是指力量上的“胜过”，而是在这场你找我躲的猫鼠游戏中他能够暂时拔得头筹。
　　在小心翼翼地躲了一个月后，迪蒙终于获得了足以让他鼓起勇气去找魔王寻求原谅的筹码。
　　在知道了魔王的所在后，他跪着爬到了他的脚边，亲吻着他的袍子，像一条哈巴狗一样表现着自己的卑微之处，当他发现自己在做了这些事情后还有命在，不禁感到欣喜若狂，差一点憋不住自己的表情。
　　“我很欣赏你敢于自投罗网的勇气。”魔王抬起脚，用他的足尖勾起迪蒙的下巴，“看来你和你的名字不一样，你并不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让我连看一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的恶魔。”
　　“但我是一个合格的恶魔。”迪蒙说道。
　　魔王一脚踢在了他脸上，把他踢翻在地，然后他看着迪蒙脸上的伤痕慢慢愈合，露出了饱含恶意的低低的笑声，“也许吧，那么你来这里是为了寻求我的原谅？”
　　“我愿意用一个故事来搏取您的欢心。”迪蒙回答道。
　　“一个故事？”魔王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他把迪蒙勾到了更靠近自己的地方，逼迫他露出属于恶魔的完整姿态，然后狠狠地拽住了他左边的那只黑色骨翼，一把将它撕了下来，迪蒙发出一声痛呼，但又很快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那种满含谄媚的神情又出现了。
　　“说说你的故事吧。”魔王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在开头一分钟我感到没意思，我就撕掉你另外一半翅膀，如果在三分钟后我感到没劲，我就把你的四肢砍断，如果五分钟内它不能让我感到有趣，我就把你的头砍下当成玩具。”
　　迪蒙努力地保持住自己的微笑，心里期盼着格兰迪姆能够一如既往的可靠。他咳嗽了一声，吐掉从喉咙里泛上来的血沫，说道，“在不久以前，我遇见了两个小孩子，他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当时他们正在做游戏，忽然其中一个不小心被尖利的石头划伤了手掌，大哭了起来，另一个看见他这样子，立刻也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用石头划自己的脚，这时路过了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孩子，问他这是在做什么……嗷！”
　　魔王把迪蒙的另一片翅膀扔到一边，根本没顾及现在根本一分钟都还没到，饶有趣味地说道：“继续说下去吧。”
　　迪蒙没有做任何的抗争，因为他知道魔王根本没有必要和他遵守任何的规则，他忍着痛接着说道：“用石头划自己脚的男孩子说道：‘我的朋友受了痛苦，我应该和他遭受同样的痛苦。’女孩子震惊地看着他，然后不停地揪自己的小辫子，把自己痛得哇哇叫。这时一个乞丐路过了这里，奇怪地看着这三个小孩子，问他们在做什么，女孩子说：‘他的朋友划伤了手，他也因此划伤了自己的腿，我怎么能不做些什么？’乞丐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啊。”迪蒙没有看自己的断腿一眼，继续说道，“他只是觉得这些孩子非常可怜，而他也需要做些什么，于是大声地吼叫起来叫得嗓子都哑了，一个猎人路过，听见乞丐这样吼叫，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乞丐用沙哑的声音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他的一只手臂也随之落在了地上，恶魔的声音中透着恐惧，但他还是坚持讲了下去，“猎人也像是受到了什么震动，他取下了背后的猎枪，噼噼啪啪地向四周射击着，也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来尽自己应尽的责任，他那些飞散的子弹中的其中一颗击中了偶然路过的医生，那个可怜的老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栽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而他本人呢也很快就没了气息。那些厄运像是说好了似的，总是相约一起到来。一场可怕的疫病来势汹汹，而村子里唯一能对付它的就是那位悲惨的老医生，可以想见，没过多久，村子里的人都染了病。不会有城镇愿意收留这样一些病患，那些享有盛名的医生也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这么一个小地方，他们相依为命着，像过去一样做自己该做的事，没过多久，那里就没有活人了。”
　　他安安全全地说完了这个有些无聊的故事，不敢贸然对它发表什么评论，生怕他所想的和魔王不一样。他等了一会儿，等到那位给他吃了好多苦头的魔王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的时候，他才感到稍稍松了口气。
　　“不错，不错，愚蠢的人类们。”他哈哈大笑道，“他们总是做着一些多余的事，还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却因为这些事惹来了灾祸。我啊，最喜欢做的就是在那些自称为骑士的人类对对手行礼的时候怂恿他们的对手在那时候杀掉他们了。迪蒙，我亲爱的朋友，我珍贵的知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引发一切的石头应该是我们的同胞的杰作吧？或者那两个小孩中一定至少有一个落入了我们同胞的掌控。”
　　在他原本的故事中并没有这样的设定，但是既然魔王这么说了，迪蒙就故作吃惊地大声称赞道，“您说得没错！您真的太睿智了。”
　　“来来来，我亲爱的朋友，我很喜欢你的故事，为此我愿意给你一个讨好我的机会。”魔王笑嘻嘻地变出了一座椅子，让迪蒙坐了上去，见到他因为失去了一只手和一条腿让他一时难以找到平衡，魔王还为他在椅子上变出了两条扶手。
　　“感谢您的仁慈。”迪蒙诚惶诚恐地说道，“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魔王眯起眼睛说道，“我要你为我取走一个女人的灵魂，你可以把那美丽的灵魂保留下来，只要让我知道那个女人的身躯已经成为一具空壳就行了。你放心，这并不是一个十分紧急的任务，你可以等到伤好之后再去做。”
　　他虽然这样说，但是迪蒙一定是不敢拖延的。
　　魔王对这一点心知肚明，迪蒙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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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兰迪姆知道迪蒙会吃点苦头，但她没有想到他不仅没保住自己的翅膀，还失去了一条腿和一只手，如果不是魔王把他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又还给了他，就算是恶魔，也要等上个一年才能重新长出腿和手。
　　“一定是你讲故事的能力太差劲了。”格兰迪姆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她摊着手问道，“答应送给我的东西呢？”
　　迪蒙嘀嘀咕咕地用格兰迪姆听不清的音量抱怨了一会儿，然后才不甘不愿地把自己被拔下来的翅膀交给了格兰迪姆。
　　“诺，两张都给你了，友情提示，可不要玩得太过出格了，恶魔的翅膀可不是什么友善的魔法材料。”
　　格兰迪姆接过翅膀后“嗯”了一声，反应十分冷漠，她将翅膀装进贴有特殊封印的盒子里藏好，然后好心地询问道：“你需要我帮你把这些东西接起来吗？”
　　“不用了。”迪蒙拒绝道，他自己把手和脚接在身上，“我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呢，你可别给我添麻烦。”